夜色深沉，月明星稀。
首映禮散場後，劉師師回到景園，諾大的客廳中未見丈夫身影。
“李姐，先生呢？在樓上嗎？”
管家見夫人歸來，連忙上前接過她脫下的風衣：“太太，先生有事，去了隔壁見雷先生。”
劉師師垂眸瞥了眼手腕間精緻的錶盤，眉眼間略過一絲關切：“這都10點多了，怎麼還沒回來？先生去了多久？”
李姐默算時間：“先生出門前，和雷先生通話那會兒是9點，算下來差不多有一個小時。”
“行，我知道了。你給先生備些宵夜吧，上次蔣師傅做的那個魚翅羹還不錯。”
“好的，太太。”
劉師師吩咐完，拿出手機給宋詞發了一條微信，問他何時回家。
隔壁景園8棟別墅會客室裡，氣氛有些沉滯。
此刻，雷君臉上沒了往日和煦笑意，神情滿是糾結。
方纔，首富親自登門，希望小米公司明年上市的紅米手機，預裝騰達集團開發的TenOS系統。
紅米預裝TenOS，意味着要放棄小米自主開發的MIUI系統，這讓他十分爲難。
“雷總，MIUI本質仍是基於谷歌安卓的定製系統，並非真正獨立的手機系統。紅米這類低端手機上運行安卓，卡頓現象嚴重。
騰達集團精心研發的TenOS1.0，主打平民化需求，省電、流暢，低價卻高性能。
適配低端硬件上運行，恰好能幫紅米下沉大衆市場，尤其適合國內三四線城市和廣大農村地區。”
宋詞沒有搬出什麼上層指令這種冠冕堂皇的說辭催促雷君作出決定，而是從產品本身出發，耐心勸說。
雷君雖有幾分意動，沉吟思考許久，還是沒能給出準話：“宋董，恕我不能即刻答覆。
畢竟貴司手機系統尚在研發中，我從不懷疑騰達的技術實力，但未來TenOS是否真正和紅米適配，還需等TenOS面世、經過測試才能定論。”
“本該如此。”宋詞輕輕頷首，他今日登門，本就只是想給雷君提前有個心理準備，沒指望一蹴而就，大集團間商業合作，向來嚴謹而鄭重。
“多謝理解。”雷君鬆了口氣，他與首富關係親近，既是創業夥伴又是鄰居，若非觸及原則底線，他實在不願和首富鬧僵。
宋詞正要再說些什麼，口袋裡手機突然震動，拿出一看，見是師師發來的微信消息，嘴角不自覺微揚。
連忙回覆：“和雷總聊一會，晚點回。”
雷君見首富臉上漾起的溫柔笑意，打趣道：“準是師師來消息了。”
“她今晚受邀去參加成隆電影首映禮，剛回來。”宋詞輕笑解釋，話鋒一轉，“對了雷總，小米3代機的指紋識別技術，研發進展如何？”
雷君神色一凜，正色道：“小米3會搭載按壓式電容指紋，手機解鎖速度比傳統密碼快得多，還能支持支付驗證。”
去年小米公司和騰達集團聯手收購生物識別公司AuthenTec，歷經一年多攻堅克難，終於將指紋識別技術運用在手機上。
算是開啓小米衝擊高端市場的第一步，只是用戶買不買賬，還得看市場反饋。
宋詞語氣篤定：“放寬心，眼下智能手機纔剛剛普及，每一項技術創新，都能勾起用戶的好奇、嘗試。”
“但願如此。“首富的話讓雷君心中稍定，又忍不住感嘆，“前陣子，iPhone 4s首發智能語音助手Siri太驚豔了！
支持語音指令完成鬧鐘設置、天氣查詢等基礎任務。蘋果公司將AI交互搬進手機，真是令人歎爲觀止，進一步鞏固了iPone的高端地位，跟其他品牌拉開差距。”
“雷總，羨慕Siri的功能嗎？”宋詞話音中帶着幾分莫名的誘惑。
“當然羨慕！要是小米手機也能加上智能語音功能，再配上指紋識別，高端不敢說，但絕對可以坐穩中端機市場。”雷君坦言。
他清楚高端智能手機涉及芯片、運行、系統等方方面面，小米和蘋果在硬實力上的距離，但功能創新卻可以彌補這種差距。
“想要嗎？”
“做夢都想！”雷君脫口而出，話音未落，猛然一愣。
看着首富臉上似笑非笑的神情，瞬間反應過來，腦海中靈光閃過，忽然想起騰達集團在東海那棟巍峨氣派的人工智能研發中心。
試探着問道：“宋董，騰達集團在AI領域有突破？”
“騰達從成立之初，就一直在佈局人工智能。毫不誇張的說，騰達擁有全球領先的AI技術。”宋詞眸光深邃。
這些年騰達集團在人工智能領域投入的研發資金不計其數，早已積累了不少世界領先的成果，區區手機智能語音功能，不過是小菜一碟。
雷君頓時激動得搓起手，滿眼期待：“宋董，人工智能這塊，小米能不能和騰達深度合作？”
“沒問題！”宋詞輕笑，魚兒總算上鉤了，等小米和騰達深度綁定，未來推廣TenOS，才更有洽談空間。
“多謝宋董。”雷君心頭火熱。
他明白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用騰達的技術，必然要作出利益交換，未來大概率要改用騰達手機系統。
但將小米手機打造成高端品牌是他的執念和夢想，爲此付出些許代價是值得的。
宋詞看了眼手機，已近十點半了，怕劉師師等得着急，便起身告辭：“雷總，時候不早了，我回去了，具體合作事宜改天細談。”
“改日我去騰達拜訪。”雷君起身相送，突然想起一事，“明年小米計劃融資，具體時間我再通知你。”
兩人邊聊邊下樓，張桐正在客廳看電視，見宋詞與丈夫談完事要回去，趕忙起身：“宋董回去了？”
“嗯，今日多有叨擾。”
張桐笑意溫和：“哪兒的話，咱們是鄰居，該多走動纔是。”
雷君夫婦一直將宋詞送至別墅外門，宋詞停下腳步：“雷總、桐姐，留步！”
夫妻二人異口同聲：“宋董慢走。”
宋詞回到家時，客廳裡暖黃的燈光映着劉師師的身影，她正倚在沙發上看電視，見丈夫進來便擡眸淺笑：“回來了。”
宋詞身上外套單薄，劉師師起身走上前，伸手握住他的手背，冰涼的觸感讓她秀眉微蹙，語氣裡帶着嗔怪的關切：
“天寒地凍的，怎麼不多穿件？凍感冒了可怎麼好。”
“就幾步路，雷君家裡暖氣足着呢。”宋詞笑了笑。劉師師輕皺了下精巧的瓊鼻，拉着他往沙發走：“那也不能大意，身體是本錢。李姐讓廚房備了宵夜，要不要用點？”
“還真有點餓。”宋詞順勢坐下，目光掃過電視屏幕，隨口問道：“成隆那部《十二生肖》，好看嗎？”
“還行，”劉師師邊吩咐管家上宵夜，邊說，“還是他一貫的“玩命”風格，有段火山口高空墜落的戲，居然是實景拍的，看着真夠刺激。只是他確實顯老了，動作沒以前利落了。”
頓了頓，想起剛看的影評：“網上誇他動作設計和搏命勁兒的不少，但劇情被批“套路化”，還是早期盜寶片的框架，有點吃老本，缺了點新意。”
說話間，管家端來一碗黃燜魚翅羹，青花瓷碗襯得湯色愈發醇厚。“先生，請用。”
宋詞接過碗，劉師師在一旁柔聲道：“蔣師傅特意加了瑤柱和乾貝提鮮，快嚐嚐。”
宋詞舀了一勺送入口中，點評道：“魚翅軟糯透亮，湯汁濃稠醇厚，看得出費了心思，味道確實不錯。”
“這手藝是蔣姐跟她師兄學的，”一旁的李姐笑着插話，“她師兄隋師傅是希爾頓的行政總廚，手藝可厲害了。”
“哦？那隋師傅也是國宴大廚的弟子。”劉師師玩笑道，“改天把他挖到四季酒店來。”見丈夫把一碗羹吃得精光，又問：“要不要再來一碗？”
宋詞擺擺手：“太晚了，睡前吃多了不舒服。”
李姐連忙上前收拾碗碟，識趣的退了出去。
“對了，今天去首映禮，我花了1億2600萬。”劉師師忽然說。
宋詞微怔：“談了新項目？”
“嗯！”劉師師眼裡閃着興奮的光，語速都快了些，“先是鄧朝找我，說想轉型當導演，拍《分手大師》，我投了5000萬。
接着遇上韓更，他主演的《前任攻略》，我又投了1300萬。
最後碰到陳凱哥，他新片《道士下山》在籌備，預算2億，新麗傳媒主投七成，我跟投了三成。三部電影加起來，正好花了1億2300萬。”
宋詞挑眉打趣：“一姐真是財大氣粗。”
劉師師興致勃勃“你說這幾部能賺多少？”
“電影哪能部部都賺。”宋詞搖搖頭。
妻子之前投資影視運氣好，幾乎沒虧過，但這行當本就高風險，哪能一直順風順水。尤其是投了陳凱哥那部，他心裡已有數，這不福報來了。
劉師師太熟悉丈夫了，立刻聽出弦外之音：“你這話的意思，是有不看好的？”
“總體肯定不虧。”宋詞含糊帶過，心想《道士下山》就算賠點，《分手大師》和《前任攻略》也能補回來。
“是陳凱哥那部對吧？”劉師師略一琢磨便猜中了。
鄧朝第一次當導演，沒先例可循，丈夫即使再有遠見，也不可能憑着一部片名料定盈虧。
韓更那部是小成本喜劇，回本不難。要說風險，只能是大製作的《道士下山》了。”
見劉師師精明起來，宋詞莞爾：“陳凱哥畢竟拿過金棕櫚，電影在海外有市場。就算國內票房差點，海外版權說不定能補上，沒準還能小賺一筆。”
知道丈夫在安慰自己，《道士下山》多半要虧，劉師師無奈聳聳肩：“都已經答應陳凱哥和陳虹了，虧就虧吧。”
見妻子並不十分在意，宋詞就更不會把這點小錢放在眼裡：“師師，你要是真對投資感興趣，不如成立一家專業的投資公司？
你現在的工作室畢竟是草臺班子，投資影視項目還湊合，真要做風投可不夠看。”
未來幾年正是移動互聯網飛速發展的時期，優質企業層出不窮。
騰達集團產業投資基金一直在物色標的，中新投資和山海資本也動作頻頻。
宋詞雖然看不上這點投資收益，比起他在匯市和期貨市場靠金融手段賺的錢，實在不值一提，但讓劉師師摻和一手，賺點零花錢，倒也不錯。
“那行。”劉師師思索片刻便應承下，她也想除了拍戲，找點別的事做。
“回頭我問問桐姐，讓她幫我打理慈善基金，有點大材小用了。”
宋詞含笑頷首：“可以。找些專業的人搭班子，你會發現投資其實沒那麼難。”
劉師師起身，拉着丈夫的胳膊：“時候不早了，咱們洗漱休息吧。”
“一起？”
“想得美！”
次日午後，央視大廈副臺長室。
江濤接過宋詞遞來的請帖，臉上堆起真誠的笑意：“恭喜宋董，祝你和劉師師百年好合，平安喜樂。”
“江臺太客氣了。”宋詞今日來央視參加“華國年度經濟人物”頒獎典禮，順道將喜帖送過來。
江濤分管財經頻道，自然清楚這位首富的來意，側身示意：“在我這兒坐會兒吧，典禮開場還有段時間。”
宋詞也不推辭，徑直在沙發上落座。
“騰達承諾的春晚互動紅包，準備得怎麼樣了？”江濤話鋒一轉，語氣鄭重起來，“面對全國十億觀衆，可不能出半分差錯。”
“江臺放心，保證萬無一失。”
江濤點點頭，目光平視着這位年輕的首富，沉默片刻才緩緩開口：“明年三月議會後，我這邊可能要動一動。”
宋詞聞言神色一凜，正色道：“是高升？還是平調？”
“高升？哪有那麼容易。”江濤苦笑一聲，“打算外放地方，碰碰機會。”
宋詞卻搖了搖頭，神情凝重：“江臺，恕我直言，您的履歷不夠全面，沒有基層鍛鍊、主理一方的經歷，即便外放，恐怕也難有作爲。”
江濤心中早有盤算，自然明白宋詞所言非虛，不由得問道：“那依宋董高見，我繼續留在臺裡？”
宋詞斟酌着建議：“動一動也好，只是最好還在宣傳口。”
“哪個部門？”江濤微微前傾身體，眼中閃過一絲探究。禮部下屬單位雖多，但論影響力，未必能超過總檯。
宋詞語氣意味深長：“如今是互聯網大時代，去年剛成立的網絡辦公室就不錯。平調過去任副手，若能做出成績，未必不能得到上面的賞識。”
江濤眯起眼，若有所思，指尖輕輕敲擊着桌面，沉吟道：“我懂你的意思了，多謝宋董。只是這事還得容我再想想，也得跟總編輯彙報通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