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蕊都能想象到，那些新聞雜誌會怎麼寫了——當紅小花旦片場失控，破口大罵新生代演員，就這種充滿了噱頭的標題，一定是大流量的關注。
可這樣下去，自己苦心經營這麼多年溫柔大方的形象，就會消失殆盡了，於是她只能忍着。
譚淇淇趴在地上，除了沒有被濺到飯菜，其他方面並沒有好到哪裡去。
她的動作姿勢實在狼狽，傻傻地仰着頭，看着忍耐得額頭都在冒青筋的汪蕊，是一句話都不敢多說，就連大氣都不敢出了。
現在這個狀況，譚淇淇不知道自己要怎麼收場。
汪蕊在助理的帶領下，就要往化妝間跑，卻沒料到譚淇淇還不知死活，在她背後又叫了一聲:“蕊姐！”
這一聲，簡直就是引爆汪蕊的最後那個小火星，壓垮她心裡最後一根稻草，她徹底要狂暴了。
汪蕊當即轉過身，看着被助理摻起身的譚淇淇，尖叫一聲，罵道:“什麼姐什麼姐！”
她跺着腳，用力喊道:“誰是你姐！我不過比你大兩歲你裝什麼年少無知，成天在我跟前晃悠，煩死了！我現在被你害得衣服要重換，頭髮要重新洗，妝也要重新化，你知不知道你這樣，真的很耽誤我的時間，沒有能力就別吃這碗飯了，給別人添麻煩你也好意思！況且我的盒飯有助理幫忙拿，你偏要獻什麼殷勤，還弄成這副模樣！崩潰了……”
她這一通大喊大叫，聲音尖銳到幾乎要刺痛別人的耳膜。
而且顯然她的情緒激動，處於崩潰的邊緣，眼睛通紅一片，顯然是氣到想哭。
說起來她也的確是委屈，這簡直是無妄之災，譚淇淇想向她示好，又不是她要求的，結果最後她被潑了滿頭的飯菜，丟臉到家了，她一掃眼就已經看到有不少人偷偷用手機拍照了。
恐怕她現在這副難看的“尊容”，已經在網上傳開了。
汪蕊這麼一通大罵，直把在場所有人都給罵傻眼了，這還是他們印象中，和氣大方的汪蕊嗎？
譚淇淇更是不知所措地站在那，縮起身體不敢直視汪蕊。
柳葉坐在那不露痕跡地縮回自己的腿，坐直了身體，且看着這場好戲。
夏菡這時候也已經從廁所回來了，剛剛離不遠的時候就聽到了汪蕊的叫罵聲，走近了才發現，汪蕊正和譚淇淇面對面站着，身邊都有一個助理。
其他劇組的演員和工作人員都停下了手中吃飯的動作，看着她們兩個。
夏菡也是看着這個場面目瞪口呆的，甩了甩手上的水，坐了下來，問道:“這是怎麼了，她們兩個怎麼吵上了？”
柳葉一臉無辜的笑容，對夏菡惋惜道:“哎，你錯過了一場免費的好戲呢。”
“什麼免費的好戲？”夏菡追問道。
“氣質花旦手撕新晉小花旦，這個標題夠不夠震撼？”柳葉笑眯眯地問。
夏菡還是沒聽懂，問道:“什麼意思，你倒是跟我說呀，別老賣關子。”
柳葉清了清嗓子，坐直身體湊到夏菡身邊，壓着音量說道:“很簡單，譚淇淇捧着盒飯要去拍汪蕊的馬屁，但是呢出了點意外，你沒看到汪蕊衣服上那麼一大塊褐色污漬麼，那是紅燒肉的汁，譚淇淇絆倒了，潑了汪蕊一頭一臉的飯菜，又連着喊汪蕊姐，汪蕊就大發雷霆了唄。”
夏菡眼睛都瞪大了，看着那兩個人在那對峙，又看了看柳葉輕鬆愉悅的表情，使得她不得不懷疑一下，譚淇淇的這個意外，到底是不是意外。
“我記得譚淇淇也欺負過你是不是？”夏菡問道。
柳葉一點頭，“嗯哼。”
“所以這還是意外嗎？”夏菡再問。
“你覺得是嗎？”柳葉又給她打起了馬虎眼，得虧夏菡已經和柳葉很熟悉了，這麼一聽，當下猜出了七八分。
“你呀，就是愛記仇。”夏菡這話說着像怨怪柳葉，但是半點怨怪的意思都沒有，反而多了點看戲的好事者的心，“你這整人的手段怎麼層出不窮的，一不留神就錯過了，比電影院放電影還精彩，連上廁所都會錯過大戲呢。”
柳葉見夏菡沒有任何不贊成的表情，便低聲告訴她:“等會還有場大戲呢，你也別急，一個都跑不掉的。”
這樣的柳葉，也沒什麼善良可言，只那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就已經很吸引人了。
“你這麼生氣幹什麼，大不了我陪你錢唄？”譚淇淇入行雖然時間短，但還是沒受過什麼人的臉色，這一頓被汪蕊搶白，臉上實在是過不去便說道:“又不是潑的什麼傷害人的東西，罵這麼久，也不知道你的嘴巴累不累。”
汪蕊怒極，這種毫無歉意的態度，簡直讓她跳腳。
“你這是什麼態度，是認錯嗎？你難道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麼？”汪蕊上前一步氣勢洶洶，被助理用力拉住，小聲勸說:“冷靜，有人在拍照。”
“我又不是故意的，你這麼兇幹什麼？”譚淇淇嘴犟着，被自己助理拉扯住，對着她不斷搖頭。
“兇？難道你潑了我一身髒，我還要謝謝你不成？”
“呵，不客氣！”
“你腦子有病嗎？就你這種人，爲什麼還能在娛樂圈混下去，不如早點回家的好！”
……
兩個人就這麼誰都不讓誰地僵持着，譚淇淇的態度讓汪蕊實在是忍無可忍，一巴掌抽上去，直把譚淇淇抽懵在現場。
片場一陣靜止，誰都沒料到會出現這種情況，原本還想着趁着吃飯看了狗血劇的，這下上了手，就不能放任不管了，不然再被有心人再拍了放到網上，對演員對電影，都沒有好處。
“哎哎哎，都是同一個劇組的，不至於不至於。譚淇淇你也快道歉，汪蕊也趕緊下去收拾一下，這樣難看。”副導演手裡還拿着盒飯，單手拉着汪蕊企圖把她拉走，汪蕊站在那就是不肯離開。
另一個副導演也是照樣去拉譚淇淇，譚淇淇不像汪蕊那麼大牌，脾氣也就沒有汪蕊那樣大，剛剛捱了一巴掌，已經很吃虧，自己外強中乾根本不敢打回來。
畢竟事實放在眼前，汪蕊的咖位和自己的完全是一個天一個地，真打起來，自己肯定還要吃不了兜着走，於是接着副導演拉架，譚淇淇憋屈得紅着眼眶慢慢走回了自己的座位。
汪蕊也在那環視一遍四周，挨個從看戲的那些臉上掃過，一個個都裝模作樣地轉回去了頭，只有夏菡和柳葉那一桌，頭都沒擡，兩個人吃着飯，說說笑笑，就好像這邊什麼都沒有發生。這簡直比看她笑話還讓她憤怒。
這算什麼？無視她嗎？自己在她們眼中就那麼可有可無嗎？
“走吧汪蕊，趕緊去化妝間洗一下換掉衣服。”助理拉着汪蕊一步一步往化妝間走去，汪蕊雖然腳步跟着在動，心中卻是又竄出一股無名火。
這樣的想法一直維持到汪蕊走進化妝間。
“啊——”汪蕊在化妝間裡用尖叫宣泄着自己的怒火，一把將化妝臺上的化妝品通通掃到了地上，猙獰着臉大罵道:“她算個什麼東西！”
這個“她”到底是誰，只有汪蕊自己知道。
助理躲在一邊等着她撒完氣，那滿桌的化妝品散落一地，等會都得是她收拾，汪蕊私底下脾氣是真的不怎麼樣，作爲她的助理，她實在是太清楚了。
明星就像是戴了張面具生活，汪蕊在這個娛樂圈裡，更像是精神分裂，人前人後兩個樣。
而譚淇淇被助理拉走後，臉上卻還是火辣辣的，汪蕊那巴掌勁兒大，打得她毛孔都像在充血，吃了這麼大虧，沒有一個人站出來說汪蕊的不是，更沒有一個人維護自己，這讓她委屈非常，坐在那疼得要掉眼淚，手裡拿着餐巾紙擦眼淚，背對着別人，身邊安慰她的只有自己助理。
可這個助理就會死做事，不會說話，來來回回就會說一句:“別哭了。”
“你怎麼這麼蠢，是鸚鵡嗎，學話就會了這麼一句？”
助理經驗不足，被她罵了也不啃聲，埋頭在那兒，把自己那份還沒吃的盒飯拿給她，也被她一手打翻，罵道:“吃吃吃，就知道吃，你是豬投胎嗎？啊？”
助理覺得自己一片好意全都餵了狗，努力壓着自己的火和委屈，體諒她剛剛吃了大虧，不跟她吵。
柳葉那飯吃的差不多了，有時間閒看了，看着譚淇淇還在那發脾氣。不禁嘲笑地搖了搖頭。
“這麼開心，吃飯吃得還笑起來了。”夏菡問道。
“我是笑有些人呢，不喜歡拿別人當人，卻不知道自己在別人眼中，也不是什麼好貨色。”柳葉意味深長地說着。
夏菡也吃得差不多了，擡起頭順着柳葉的目光向後看，就看到譚淇淇在那對着自己助理不知在說些什麼，總之不是什麼好話，拿手指着助理，不停地指。
那個助理也不敢吭聲，找了掃帚簸箕在那打掃掉在地上的飯菜。
“她這是氣沒地方撒就撒給自己助理啊。”夏菡輕飄飄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