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總沒有立即答應。
楚柏的名頭固然重要。
可關鍵在於，他並非本人現身去當主持人，而是讓一個不知名的新人區擔任，這種情況也是讓羅總望而卻步。
沉吟了會，羅總開口道：“楚老弟啊，不是我不相信你的眼光，可是你說的這種節目形式實在太另類了，也太‘新穎’了，觀衆能不能接受都是一個問題。
依我看，你還不如再好好考慮下我們企鵝之前提供的那個廚藝類節目，一來你本身的廚藝就很厲害，二來粉絲對你的個人生活也極爲好奇，即便是我們那個節目的受衆小了點，可起碼不至於像你說的那樣劍走偏鋒。真不是我瞎說，脫口秀在國內已經落後了，根本火不了。”
楚柏卻搖搖頭道：“肯定能火！”
羅總啞然，看着他好一會，“真不再考慮一下我們那個節目了？”
楚柏淡淡一笑，彷彿是不願意在這個老掉牙的問題上再過多贅述什麼。
依舊在表述自己的策劃，信心十足道：“我知道你的擔心，可能是因爲沒見過這種新型脫口秀的形式，所以會擔心觀衆接受不了，沒關係，我可以和貴平臺更改一下合作方式。
你們只需要提供平臺，咱們可以根據播放量簽訂對賭協議，如果節目效果真的不行，觀衆根本不買賬的話，不用你們提，哪怕我這邊損失巨大我也會親自砍掉欄目，怎麼樣，和我簽訂對賭協議？”
對賭協議？
一聽到這四個字，羅總整個人就像是被踩中尾巴的老貓，驚的渾身寒毛乍起。
當即不假思索地拒絕道：“不不不，你讓我再想想。”
楚柏看到羅總這副樣子，有些哭笑不得。
你這反應是不是也太大了吧。
羅總也不覺得尷尬。
的確，他拒絕楚柏的對賭協議確實是出自本能。
理由也很簡單，就是因爲當初他不信邪，和楚柏簽訂了對賭協議，結果着了楚柏的道。
這也是他對楚柏又愛又恨的原因。
“何必拒絕的這麼快？對賭協議對你們平臺可謂是有利無害。”楚柏在旁說道。
羅總沒好氣地瞥過去一眼。
有利無害？
這話你也好意思說出口？？？
你楚柏是那種在利益面前還會爲其他人考慮的人嗎？
怕是你吃定了我們企鵝會輸，所以纔敢這麼說的吧。
正這般想着，羅總突然一怔。
吃定我們了？
他擡起頭，看向楚柏，思索的目光在楚柏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後，到底是蹙蹙眉不解地問道，“你真就這麼有信心？”
“當然。”楚柏目光平靜地回道：“我楚柏從不做虧本的生意，這點你應該清楚的！”
羅總沉默了下來。
從業這麼多年，他見過太多被否決了方案的欄目策劃人，有自家平臺的也有其他合作方的。
他們做出一個欄目方案拿過來，肯定是他們自己喜歡的並且認爲是可以火起來的，所以纔拿過來。
每次他否決後，對方都會來一番據理力爭，而且情緒都會很激動，會不斷告訴羅總他們這個新欄目如何好如何好。
有時候還會因爲激動着急而顯得語無倫次，屬於那種當局者迷。
但是楚柏的反應卻讓羅總有些詫異，因爲楚柏太淡定了，只是簡簡單單告訴這位羅總——他的節目肯定可以。
手拍了拍策劃案，一個大膽的想法在這位羅總的腦海間升起，片刻他輕輕道：“這樣吧，我跟高層談一下你這個策劃的事，你也知道，創辦一個新欄目並不是我一個人說了算。”
楚柏點點頭，表示理解，不過還是處於“好心”提了一句：“我之所以第一個找你們企鵝，就是看在平時的情分上，最遲明早……明天你們不答應，我會向其他平臺進行接觸。”
羅總臉色微變。
楚柏這分明就是在告訴他，我不缺你們企鵝一家平臺，也別想着跟我打馬虎眼，你們企鵝不行，自然有其他人會爭着搶着跟w合作。
到時候哭都地方哭。
羅總忙地笑道：“楚老弟放心吧，不用明晚，今天我就能給你一個交代，我話就放這裡了，就憑咱們這些交情，我肯定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覆。”
“但願如此。”
……
“怎麼說？”雲姐看楚柏回來後，便湊過去問道。
楚柏隨意道：“等消息。”
雲姐皺眉道：“他們沒答應？”
楚柏笑笑：“是保守了點。”
雲姐嘆口氣：“畢竟你說的那個創意，到目前爲止還沒有哪個國家使用過，誰也沒吃過這樣的蛋糕，所以能不能成水也不能確保，人家擔心一些也是情有可原的。”
楚柏從冰箱裡取出水果，回道：“這一點我當然知道，所以提出了對賭協議，就是不知道……他們敢不敢了。”
雲姐瞪大眼睛：“對賭協議？！你又開始坑人了？！”
楚柏望過去，好笑道：“什麼叫又？再說了，我什麼時候坑人了？既然跟我籤對賭，那人家肯定是吃定我的作品不能火，但你不能火又不是他們說的算，最後我贏了那也只能證明是他們眼光不行。”
雲姐啞口無言，還真沒辦法去說些什麼。
只不過她是真的好奇，楚柏所提出的這個《吐槽大會》真的能火嗎？
楚柏削着蘋果，一個人就那般安靜地坐着，心裡卻是在想着事情。
企鵝會同意嗎？
如果他們不同意，那麼該找哪一家？
他其實很清楚，一個全新的欄目，很多人在起初都是沒有膽子去做的，因爲他們本能地會生出一種想法——
如果這類節目真的能火的話，那麼其他平臺或者電視臺爲什麼會沒有想到？又爲什麼不去做呢？
思想意識往往都是很保守的，所以本能地會對新鮮事物產生一種牴觸的心理。
特別是工作越久的人，這種心理就會越嚴重。
這也是爲什麼，很多人都知道第一口吃螃蟹的人是多麼偉大，可卻很少有人真的敢去這麼做。
可這個世界上，大概也就只有楚柏一個人知道，《吐槽大會》這類新型的脫口秀模式真的是能火的，而且是大火特火！
當初國內的那款《吐槽大會》還是從國外引進，原版在全球都擁有不俗的粉絲數。
可怎麼告訴這些人，《吐槽大會》真的會火啊？
難得要告訴他們說我其實來自另一個世界，在我那個世界《吐槽大會》真的很火爆？
告訴他們這種新型的藝術形式已經被市場肯定了？
誰信吶！
何況，也不能這麼說呀！
楚柏搖搖頭，不做理會。
算了，船到橋頭自然直，走一步是一步。
……
企鵝平臺。
“楚柏的那個提議大家怎麼看？”會議室內，一個戴眼鏡的中年人坐在主位上，說話的時候目光平靜地掃向四周。
縱然看起來平靜和善，但到底在這種不經意間一股讓人望而生畏的氣勢還是流露了出來。
這個人姓馬，來自上家，他一句話就能決定很多事。
“馬總，我看這事玄！”一個胖男人皺眉道。
戴眼鏡的馬總望過去道：“繼續。”
胖男人分析道：“邀請一羣耍嘴皮子的素人，姑且就叫做素人吧，一點名氣都沒有和素人也沒有什麼差別，然後讓他們對明星進行吐槽？這惡業太假了吧。何況，那些明星背後的公司平時保護都來不及，又怎麼可能會讓自家藝人上節目被黑？這不是犯賤嗎？”
“我有不同看法。”和楚柏相熟的羅總突然道。
他這邊一開口立馬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那位馬總面無表情地點點頭，示意他開口。
羅總分析道：“就像是林畢分析的那樣，對明星進行吐槽，看似天方夜譚，但實際上這正是一個亮點。對於普通民衆來說，不可思議的事恰好就是最吸引他們注意的事，我可以預想，在節目宣傳出去後，必定會有很多觀衆選擇觀看節目，畢竟能夠當着明星面去吐槽一個明星這是娛樂圈發展了多少年都未曾有過的事！馬總，我覺得我們可以和楚柏合作！甚至，我們應該採取深度合作，比如說投資他這部新綜藝。”
馬總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旁人也同樣被羅總的分析說服了不少。
但之前那個被羅總稱呼是林畢的胖男人立馬皺眉道：“羅易寬，我們都知道你和那楚柏關係匪淺，但沒必要幫到這地步吧？這節目能不能火還是一回事，連播出都沒有你就要和人家楚柏展開深度合作？很難讓人不懷疑你是不是和對付有了什麼不可告人的勾當。”
“林畢！”羅易寬皺眉不滿，目光犯冷地瞪過去。
林畢和他結仇還是因爲當初他力排衆議給平臺接下了楚柏的戲，給平臺帶來了巨大的收益，這樣的成績也使得他步步高昇，逐漸威脅到了林畢的位置。
久而久之，和羅易寬有關係的合作，林畢就總會跳出來陰陽怪氣一下，能踩一腳是一腳。
旁人這時候用怪異的眼神看着兩人。
馬總也皺了皺眉。
林畢旁若無人般拿起茶杯，一邊吹了口氣一邊不慌不忙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啊。”
羅易寬冷眼瞥去道：“姓林的，你有什麼意見就當面跟我提！但現在是開會期間，你要是再帶有什麼個人情緒，我就不得不懷疑你的專業性了！不要爲了一己私利就對公司的利益置若罔聞。”
林畢大怒：“羅易寬，你胡說什麼呢！”
羅易寬淡淡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
林畢大怒。
“夠了。”馬總淡淡道。
這一句話彷彿千斤重，林畢瞬間就不敢出聲了，只能狠狠瞪向羅易寬。
馬總這時候若有所思道：“楚柏這個人我有研究過……他是個很有眼光的人，他投資的每一部戲就從來沒有失敗過，這樣的人是個聰明人，《吐槽大會》的策劃我也看了，的確很新穎。
羅易寬說的我也認可，這是個亮點，但林畢說的也沒有錯，這件事到底是有些風險。”
林畢這時候建議道：“既然人家楚柏都說對賭了，咱不如就成全了他！不僅到時候一分錢不要花，還能把以前的損失一鼓作氣都給拿回來，這樣的好事錯過了可就不一定要下一次的機會了。”
羅易寬忙道：“絕不能和楚柏簽訂對賭協議！”
林畢一旁譏諷道：“怎麼，怕你老搭檔賺不到錢？羅易寬，我建議你最好知道自己的身份，你是企鵝的人，而不是人家楚柏的手下！誰的利益爲重，你最好心裡有個數。”
羅易寬沒有理會他的冷嘲熱諷，而是看向了那位沉默不語的馬總，解釋道：“馬總，我不知道你有沒有發現過，楚柏從去年開始簽訂的對賭協議中，從來就沒有一份是失敗過的！他既然敢提出來，就必定是有了萬全的把握，我們不能進了他的圈套。”
“圈套？”林畢聲音拔高，“我就納了悶了，誰說這楚柏就一定是次次能成功了？怎麼了，他親媽是幸運女神還是怎麼的，我說羅易寬，你到底是安了什麼心啊！！！”
“你給我閉嘴！”羅易寬被這個蠢貨氣得心裡發堵。
“好了。”馬總再次發話：“簽訂對賭協議。”
羅易寬不死心：“馬總——”
馬總起身淡淡道：“就這麼定了，當然，也別忘記了給人家宣傳一下，新用戶纔是我們的真正目標。”
丟下這句話，一幫人都跟着他的身後離去。
羅易寬深呼一口氣，有些有氣無力。
瑪德，一羣傻X，不聽老子的話，你們遲早要哭。
尤其是這個林畢。
傻X！
就是大傻X！
正心裡憤罵着。
林畢走了過來：“羅易寬，看到沒有，馬總還是站在我這邊的，ST的項目到最後也一定會是我的。”
羅易寬淡淡掃了他一眼：“傻筆！”
轉身離開。
林畢愣住了。
像是沒聽懂，怔怔地看着羅易寬離開的背影，半響破口大罵道：“羅易寬，我草你祖宗！！！你纔是傻X！”
……
當天晚上。
楚柏接到了企鵝這邊的電話。
對賭協議達成。
羅易寬發來了短信：“提前恭喜你了。”
幽怨滿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