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樓之上，寂靜無聲，晚風輕輕拂過。
姜源微微詫異，再次打量着雲慕，似乎想要把對方徹底看透。許多年來，這還是姜源第一次從別人口中聽到自己的故事，有些特別奇怪的感覺。
如果雲慕是古乾王朝之人，姜源自然沒有什麼好意外的，偏偏雲慕是來自下國，竟然對自己的事情一清二楚，這不得不讓他刮目相看。
只不過，對方爲何如此清楚自己的事情？
姜源有些疑惑，但是沒有追問。
隨即，雲慕轉向對方道：“據說，城主的母親就葬在天啓城，而這裡也是城主親手發展起來的，所以你早已經把這裡當做自己的家，而‘城主’這個稱謂代表着你的責任與念想……不知道在下說的可對？”
“對，很對，非常對。”
姜源的每一個字都非常中，彷彿敲打在雲慕心裡：“小友，你剛纔問姜某，明知道天啓城不能長久，爲什麼還要選擇留在這裡……我的回答和你一樣，這裡是我的家，我的母親葬在這裡，我就應該守在這裡。如果有一天真的守不住了，我想我會選擇與這座孤城一同埋在這裡。”
“活着不好嗎？”
雲慕擡頭看着滿天繁星，一種孤獨的感覺涌上心頭。
姜源同樣望着星空，淡淡道：“曾經我以爲，仇恨就是我的一切，可是當我成爲了王者，將仇恨誅殺之後，反而失去了一切。所以很多年前，我的心就已經死了。只是我答應過上一任城主，好好守着這裡。”
頓了頓，姜源話音一轉：“其實活着好不好，主要還是看一個人想不想活，爲什麼而活。如果失去了生命的意義，活着又有什麼意思？”
“或許吧。”
雲慕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能聽出對方的孤獨與寂寞，那是用生命才能詮釋的執着。恍惚之間他感覺站在自己面前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座孤獨的邊城，佇立在蒼茫之下，守望着過去與未來。
見雲慕沉默，姜源反而來了興趣：“剛纔雲慕小友說起我的事情，似乎有些感慨？莫非你也有什麼故事？”
“是有一點。”
雲慕點了點頭，直言不諱道：“我姓雲，不知道父親是誰，所以我隨母姓。我母親雖是家中嫡女，但在家中過得非常艱難，最後也被趕出家門……”
“這麼說起來，我們算得上同病相憐了。”
姜源自嘲的笑了笑，越發看雲慕比較順眼。
雲慕搖了搖頭道：“不，我們不是同病相憐，因爲我們無需別人可憐。”
“……”
姜源怔了怔，而後忽然大笑不止，高聲附應道：“沒錯！小友說的一點都沒錯！我們無需別人可憐，因爲我們經歷了種種磨難，最終成爲了強者……那後來又如何了？”
“後來母親一夜白髮，生不如死。幸運的是，最後她堅強的撐了下來，也恢復了原來的樣子……”
雲慕沒有提及太多過去，他認爲過去的終究已經過去了，那些不好的回憶不會成爲他生命的色彩。只是離開多年，雲慕真的有些想家了，儘管他並沒有一個真正的家。
姜源眉頭微沉，似乎有些感同身受：“一夜白髮，生不如死……我想你母親心裡一定很恨吧？”
“苦有多痛，恨就有多深。”
雲慕凝重的點了點頭道：“我本以爲自己會憤怒怨恨，將那個家滅掉，但是最後我卻沒有下得了手。”
“爲什麼？”
“因爲我知道，母親不希望我這麼做，儘管她有恨，可是她卻放不下。”
聽到雲慕的回答，姜源身子微微顫了顫，心裡彷彿被重錘狠狠敲打了一下，腦袋一片空白。他永遠都記得，母親去世前拉着他的手，勸他不要報仇，不要活在仇恨中……可惜當時的他不懂，可惜當時的他被仇恨侵蝕。
果然，姜源最後滅掉了所有的仇人，可他反而沒有任何喜悅，反而覺得莫名的空虛，就像一個沒有生命的行屍走肉，守着這座孤城便是他全部的意義。
……
“嗚——”
“嗚——嗚嗚——”
狼煙號角，狂沙滾滾。
雲慕與姜源驀然驚醒，連忙朝着天芒關方向望去，只見那裡已是火光沖天。
“是獸潮！看來白天的異象驚擾了他們……”
姜源喃喃自語了兩句，而後轉向雲慕道：“雲慕小友，與你交談很愉快，希望咱們以後還有這樣的機會。”
雲慕鄭重的點了點頭：“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哈哈哈！好！”
大笑聲中，姜源騰空而起，朝着天芒關方向飛去。
與此同時，天啓城內所有商販市集全部停下，數十萬人紛紛投入守城的戰備之中。
……
“轟！”
“吼吼吼——”
獸潮來襲，聲勢浩大。
孤城之下，黑壓壓的一片與夜色相接，至少在千萬之衆。不過有着天險之勢，真正能夠衝擊城牆的只有數十萬左右，壓力不算太重，只是有些持久。而且城牆上大多士兵一個個勇猛無比，顯然已經習慣了這樣的戰鬥。饒是如此，在獸羣無情的爪牙之下，仍有不少戰士和玄者死去，場面血腥，頗爲慘烈。
“情況如何？”
“回稟城主，情況不太妙，這次獸潮來的突然，規模非常龐大，三十六部和七十二營的將士死傷有些慘重，我們要不要增援？”
“這裡是關口，絕對不能被沖垮，你們留下來繼續戰鬥，本王去外面擋一陣子。”
天啓王清理完城牆上的獸亂，縱身躍入獸潮之中！
獸如狂潮，衝擊猛烈，即便是王者陷入其中，也難保沒有生命危險。
姜源沒有喚出玄靈，一人一刀憑藉着強悍的實力，硬生生擋住了部分獸羣的衝擊，如同巨浪海嘯之中的一塊礁石，堅韌磐固，寸步不移。
……
不多時，九鼎商行和各國道院之人陸續趕來。
看到如此慘烈的場面，六國道院的先生弟子也是震撼不已，六國時有獸亂侵擾，可是與古乾邊境的規模相比較，實在是小巫見大巫。不過情況緊急，他們沒有多想，直接加入城牆上的戰鬥之中。
獸潮對於人族來說是一場恐怖的災難，這種時候沒有什麼國界之分，疆土之別。同爲人族，他們只能戰鬥，直到一方敗亡纔算結束。
可惜，六國道院的先生和弟子大都注重個人的修行，沒有幾個真正參與過荒獸攻城的戰事，因此幾番下來完全是一盤散沙，還不如城牆上的士兵給力。若非他們個人實力強硬，恐怕早就被獸亂淹沒。
雲慕也在戰鬥的序列，有着兩極冰炎的幫助，滅殺獸亂一點不慢，而周圍士兵的戰鬥也引起了他的注意。
和普通士兵不同，天啓城的士兵個個殺氣十足，身手靈活，若是不算玄靈，僅憑自身的力量就堪比大多數的玄士，絕對算得上精銳中的精銳。並且這些士兵煞氣凝聚，相互結陣，廝殺起來更是兇猛無不。
見此場景，雲慕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正是《雲體天風術》和上古戰陣之法。
雲慕曾將《雲體天風術》和上古戰陣之法獻給了鎮南王，而鎮南王藉着出使古乾的機會獻給了乾寰帝。如此一來，幾乎所有的邊境的將士都有學習這煉體之術和戰陣法，大大改變了獸亂的局勢。
誰會想到，雲慕當初埋下的兩顆小小種子，如今終於開花結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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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木：這兩天有事耽擱了，抱歉，接下來就要進入古乾王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