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他們

我本以爲很快我的生活節奏就會被唐瑾黎打亂,可是一連七天過去了,她都沒有任何的動靜,而我細心瞧着盧野,他似乎並不知道唐瑾黎已經回來的事。我心裡除了擔心,還多了幾分不解。唐瑾黎不是回來找盧野的麼?爲什麼遲遲不在他面前現身?她的無所作爲反倒更讓我坐立不安。終於有一天,唐瑾黎打破了這種局面。

那是一個陰晴不定的午後,太陽不斷的在雲間穿梭,人們的影子一會兒深一會兒淺的。我與盧野並肩行走在校園裡,沒有目的地,只是挑着有好風景的地方,一邊欣賞一邊拍照。我很敬佩那些屬於夏天的花兒,它們竟能夠在烈日炎炎下還保持着嬌豔的模樣。在涼亭下翻閱照片的時候,盧野的眼睛定在手機上,良久未出聲。我好奇的看過去,原來,他已經看完了今天所照的照片,在隨意翻看的時候,翻到了我和小穆在螢火蟲前一起照的照片,一時將我的記憶帶回到了景巖。

“這是你暑假教學的地方嗎?真美。”盧野問了這一聲,又像是自言自語。我回答道:“嗯,景巖雖然離這裡不算太遠,可完全是另一種景緻,更自然,更純樸。還記得我曾經問過你秦皇島的星星是不是很多很亮嗎?那是因爲沒去景巖之前,我以爲所有地方的星星都和這裡一樣呢!”

“秦皇島的星星也很美,可是沒有螢火蟲。”盧野說。

“沒關係啊,以後你可以陪我再去一次景巖,我捉一堆螢火蟲送給你,隨你怎麼玩兒。”我笑着說。

“好。”盧野看着我悠悠一笑,隨後又看了那照片一眼,眼眸中有絲我看不真切的含義,是惋惜,是欽羨,還是妒意?他沒表現什麼,倒是我被自己最後一個猜想弄得訕訕的。

我們歇了一歇,起身又往別處去。正走着,迎面蘇藝彤走了來。我對她一向沒好感,表面也不做作,只當沒看見。她卻在我們的面前停了下來。原來不是偶遇。其實,和她之間沒有偶遇這一說。

蘇藝彤開朗一笑說道:“盧野,有點事,希望你能跟我來一下。”轉而又以同樣的口吻對我說:“雲寄,你沒事的話也可以一起來。”

我沒說話,盧野回她道:“不好意思,藝彤,我和雲寄還有事,就在這裡說吧。”我在心裡小小開心了一下,其實我們只是消散時光,並沒什麼要緊的事兒,盧野這麼說是爲了不讓我心裡難過而已。蘇藝彤有一瞬的不悅但隨即煙消雲散:“不是我有事找你,我只是帶人傳話。盧野,這個人你不見會後悔的。”蘇藝彤說罷轉身走去。我暗暗想,她說的這個人會是誰?誰會以她爲信使?唐瑾黎!只能是唐瑾黎。我看了眼盧野,他眼神中盡是猶豫,只是站在那裡看着蘇藝彤走開的身影。

“等等!”我衝她大喊了一聲。蘇藝彤聞聲轉了身,遠遠的看見她是笑着的。盧野也被我這一喊驚了下,定定的看着我。

“反正咱們的事也不急,就去看看吧,說不定是位故人呢。”我微笑着說。盧野依然沒吭聲,可我看出他確實有意要去見見那位讓蘇藝彤傳話的人。是福是禍,我總不能這樣自私,何況也不是我想自私就自私的了的。我挽起他的胳膊將他拉了過去。

蘇藝彤帶我們進了“九曲迴廊”,這裡我時常來,離此不遠就是人工湖了。一段走廊接着一個涼亭,這是專爲學生們的閒情逸致設置的,做遮陽休息用。這時候倒有些涼意,本身天氣不是很好,周圍鬱鬱蔥蔥的長滿了樹、開滿了花,我又是個怕冷不怕熱的自然覺得涼了點。這小廊的寬度恰巧可以容三個人並行。我猶自低頭想着有關唐瑾黎的事,突然發現盧野和蘇藝彤都停下了腳步,我也不自覺的跟着停了下來。順着他們的目光看去,在走廊的盡頭,繁花叢裡出現了一個身材高挑、穿着純白色連衣裙的女生,波浪長髮很好的垂散着。在彩色的花和綠色的葉子之間,這一襲白衣特別的突出。她背對着我們站着,雙手微握,交叉放在身後。亭亭玉立,這四個字形容她恰好。我雖然只和她見了一面,對她的印象卻很深,所以一下子就可以認出來。我微微側首看向盧野,他的眼睛一動不動的盯着她,我尚且一眼就認出來,何況盧野?再怎麼說不在乎也是抹不去她在心中的影子的吧。

蘇藝彤見盧野和我都沒任何動靜,便衝着唐瑾黎喊了一聲:“瑾黎,我們來了!”唐瑾黎聞聲轉身,在看到盧野的一瞬間定了一定。她微笑着走過來,正立在盧野的面前,目光並不斜視,似乎我和蘇藝彤都不存在。

“好久不見!”她說。盧野沒有說話,我無法剖析出他此刻的心情到底是怎樣的五味雜陳,因爲我的心也是亂的。現場的四個人,除了蘇藝彤,想必心都是亂的。蘇藝彤樂於向我和唐瑾黎做了介紹,原來她並不知道唐瑾黎早就見過我,唐瑾黎沒有告訴她。

做完介紹,蘇藝彤笑着對盧野說:“我們和瑾黎可真是好久沒見啦,自從她出國去,算算也有兩年多了。瑾黎回來後我們整整聊了一天一夜呢。盧野,你和瑾黎也一定有很多話要說吧!”說完她又對我說道:“雲寄,我們去那邊坐坐,讓他們兩個好好敘敘舊。”說着便過來拉我,盧野沒發表任何意見,也沒回頭看一看被蘇藝彤拉走的我。這四周的涼意猛的增了好些,我下意識甩開蘇藝彤的手,雙臂交叉,想去一去那些討厭的涼意。

我在走廊的柱子旁坐了下來,蘇藝彤坐在了我的對面,笑意很濃烈。我測首,只遠遠看到盧野和唐瑾黎的側影,他們說了什麼一點也聽不見。

“雲寄,我說過,你和盧野之間不會好過的,我得不到的你也別想!”蘇藝彤狠狠地說。

我緩緩收回自己的目光,收拾好剛剛被攪得亂糟糟的心情,毫不在意地看着她,說:“是嗎,不好便不好吧,也是我和盧野之間要經歷的事,我也不逃避,該怎麼樣便怎麼樣。至於你,更好呢,不用像我還得擔心情敵什麼的,局外人就是好啊!是吧?”蘇藝彤本想用唐瑾黎來氣我,倒被我這一番話氣的不輕。所謂局外人,就是與她一點關係都沒有,她是最爲悲催的一個。我也學的毒了,大概是心裡的氣沒處撒,而她又處處使絆子,這才把我那隱藏着的惡毒的一面給逼了出來。

蘇藝彤氣過之後,平復了一下心情,仍是幸災樂禍的說:“不錯,你說的很對,盧野從來沒把我當回事過,我想盡辦法去得到他,甚至說服唐瑾黎離開盧野去國外留學,最後都不成功,反倒是便宜了你。我怎麼會服氣?!所以我讓唐瑾黎回來就是不讓你好過,哪怕他們又複合了呢,反正我是得不到了。”她說最後一句時,眼神裡流露的都是悲傷。突然有點可憐她了,雖然自己現在被她弄得也是個可憐人。

“你以爲唐瑾黎就真的沒有一點想法,全受你擺佈嗎?就算當初她是因糊塗而動搖,現在也絕不是了。別再想着用她做你的工具,最後受傷的還是你。不如早早放手,重新開始走自己的路。”我到真心想勸她一勸。

她冷笑道:“用不着你貓哭耗子假慈悲,我的事用得着你來提醒嗎?你還是擔心怎麼不被搶走男朋友吧!估計你也沒戲,哼,瞧,他們聊的多好,舊情復燃不是什麼難事。”我是好心沒處使了,竟然會去關心蘇藝彤。

我又看向盧野和唐瑾黎,是呢,好像聊的很不錯的樣子。距離有點遠看不太清他的樣子,他的表情。心裡真的空起來了,蘇藝彤說的沒錯,爲什麼不會舊情復燃呢?換做我是盧野也定然會很難抉擇。

盧野,你當初說的話,還都算數麼?我都還記着。如果你要反悔,我擡頭看看又隱進雲朵裡的太陽,我該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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