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三十二 所謂大道
面對着已經是築基中期修爲的杜長陵，琳琅知道自己在他眼中應該十分渺小，甚至不如一粒塵埃纔對。若非兩人之間有“師兄妹”這一層關係，恐怕以杜長陵的性格，連正眼都不會看自己一下。
所以當對方竟開口主動詢問起自己對修仙一道的感想時，琳琅顯然意外之下有些興奮，臉頰揚起了淡淡的緋紅：“我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有化神的那一天，但幻想一下，若真化神成功......我會選擇飛昇入上古仙境的。”
說完，琳琅眼底不自覺地浮起了一抹十分堅毅的神色。
“告訴我爲什麼。”杜長陵在聽了琳琅的答案之後，很明顯細長的眸子中閃過了一抹亮光，似乎有所動容。
琳琅脣瓣微啓，淡淡的笑容隨即在玉顏之上漾開：“追求長生大道，應該是永無止境的纔對。若迷戀一時的身份、地位、權勢等外物，即便化神，也有枯骨淪塵的一天。”
看着眼前不過半人高的小琳琅，瘦小的身子被寬大的灰袍裹住，愈發顯得嬌小玲瓏，可杜長陵聽着她說話，卻能在她的清澈如水的眸中看出，她一心向道不爲任何外物所動的堅毅。
這種堅韌而決絕的神情，仿若磐石，難以撼動。
“啾——”
又是突然一聲清嘯，打斷了兩人之間的對話。
羽兒或許是察覺到杜長陵並無威脅，再加上根本沒有將三青鳥放在眼裡，直接一個盤旋，收起翅膀又落在了琳琅的髮髻間。
而三青鳥則一直保持這警惕的模樣，眼看羽兒回到琳琅的發間，它就像脫籠而出的麻雀，“嗖”地一下，像箭一般，振翅而去，不見了蹤影。
“記住你今天的話，將來，或許有一天你會面對這樣的抉擇也說不定。”沒再理會三青鳥的“癲狂”舉動，杜長陵看着琳琅，突然間覺得釋懷了不少。
以他的感覺，琳琅心性的確一如木青峰所言，剔透純淨，毫無雜質。而她，也沒有必要在修爲突然精進這件事上頭騙自己，畢竟木青峰那兒他也側面詢問過。
按照他對此女靈根資質的瞭解，能夠在丹藥靈物等輔助下，終其一生達到凝氣後期已是極限，若想築基，除非仙緣福厚。而她現在不過十歲稚齡，就已經有了凝氣期三層的修爲，可見其確有仙緣纔對。
修仙界就是這樣，有些人資質平平，卻仙緣福厚，此乃天機，並非人力可掌控。有人曾專程追溯過此類現象，得出的結論，卻與前世因緣和輪迴之道有關，玄而又玄，不得明窺。
“你修煉之事，我會在一旁觀察，記住，不要想對我有所隱瞞，至少，從現在開始......”杜長陵的語氣，比之前找到琳琅質問的時候已經好了太多，但十分明顯還透着一股勸說和告誡的意味。
雖然看得出杜長陵仍然對自己有所保留，可他至少沒有再追究自己神識修爲異常之事，琳琅終於在心底裡鬆了口氣。
要糊弄這樣一個“大師兄”，可並非是一件簡單的事。兩人不但年紀相差了十三歲，修爲更是天差地別。以杜長陵的見識，要識破自己是否有所隱瞞，簡直輕而易舉。
想到此，琳琅仍警惕着繃緊了腦子裡的一根弦，面上卻不急不緩地露出一抹淺笑：“我與大師兄毗鄰而居，更何況您還要代替師父指點我的修煉，日久見人心，總有一天您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
說完，琳琅向着杜長陵福了福禮：“天色不早了，我也該去青霞藥園一趟了。”
杜長陵擡眼，果然見得一絲赤紅顏色從雲縫中傾瀉而出，將原本灰暗沉悶的天際勾勒地婀娜嬌豔起來。收回眼神，再看琳琅，卻只剩一抹細弱纖小的背影漸漸隱去。
“玉琳琅......”杜長陵細長的眸子微眯了一下，薄脣中溢出來一句話：“希望你是表裡如一纔好，不然，我杜長陵可不會憐香惜玉。”
......
一路強壓着想要飛快逃開的衝動，琳琅努力讓自己的身形步伐都顯得很從容。可一旦等自己進入青霞藥園，不再被杜長陵的視線所籠罩，她就突然跌坐在了地上，渾身上下充斥着一種無力感。
自己不過凝氣三層的修爲，雖然神識修爲已經越過了凝氣中期，但想要憑藉着如此低微的修爲去保住玉家最大的秘密，這條路，不可謂不兇險。
爹孃告訴自己，玉婆娑一旦認主，除非是她主動將起排出體外，其他人，無論修爲再高，是絕對無法發現端疑的。
可她本身靈根資質斑駁不純，修爲極低，卻憑藉玉婆娑獲得了超越本身法力的神識修爲，她根本沒辦法控制，更沒辦法在杜長陵一類遠遠高過自己的強者面前掩飾。
虧得羽兒乃精神類仙獸，還是木青峰當時主動幫自己找到的藉口，否則，面的杜長陵的逼問，她還真不知道能不能瞞得過。
琳琅連想都不敢想，若是杜長陵狠下心來對自己使用搜魂術的話......所有的秘密不過只是個玩笑罷了。
現在他沒有對自己動真格的，只因爲他拿不準。畢竟高階修士一旦對低階修士使用搜魂術，後果就只有一個，那就是被搜魂的一方會成爲神識混亂的白癡，再也無法修煉，與行屍走肉無異。除非被搜魂一方神識修爲遠遠高過施術者，可以反噬對方。
自己畢竟是木青峰當着宗門上下新收的親傳弟子，杜長陵不敢冒這個風險。萬一自己是無辜的，他要面對的不僅僅是木青峰的斥責，更是宗門法規的處置。不然，琳琅覺得，以他的性子，肯定早就直接對自己使用搜魂術了，又何必連續幾天仔細觀察自己，再來個逼問呢？
還好杜長陵雖然起了疑心，卻不是沒有理智。自己變成瘋子不要緊，要是五衍宗發現真正的“玉婆娑”就在他們眼皮子底下，到時候追究起來，一定會連累到玉家，連累剛剛拜師且前途無量的妹妹，那她就成大罪人了！
想到此，琳琅伸手捂住了自己心口，看來，修仙界無處不是兇險，以後自己能低調一些就低調一些。像上次那樣隨意使用神識探查別人的舉動，必須在萬無一失或者極爲危險的情況下才可以。
琳琅相信，只要自己不露出端疑，時間一長，杜長陵應該會選擇淡忘這件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