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幾日,蘇岑都發現雲落會在入夜自己睡下之後離開客棧,再她醒來之前回來。
蘇岑聽着耳邊雲落匆匆走回來的腳步聲,眉頭深鎖。
他……要做什麼?
蘇岑發現了雲落的異樣,墨修淵自然也早就發現了。
墨白前來稟告:“王爺,雲落公子太過小心,根本追不上他的行蹤,跟的緊了,又怕引起他的警覺,所以……”
墨修淵:“知道他見的是什麼人嗎?”
墨白:“不清楚,只有上一次王爺與王妃出去時,差點就跟上了,卻也只是隱隱約約看到一個身形,那人帶着斗篷,瞧不見面容。比雲落公子低一個半頭,身形不太高。”
墨修淵‘嗯’了聲,“可是白祈然那邊的人?”
墨白想了想搖頭:“應當不是,白祈然自從上次與王妃告別之後,就離開了這裡往南詔國回了,聽說南詔國國君病重,恐怕不日就要……”
剩餘的話,墨白沒說完,其實他更想說的是。
王爺,該回京了啊。
南詔國若是一旦出事,恐怕幾個國家都會動盪不安。
他怕無雙公子一人支撐不住。
墨修淵沒說話:“蘇黎彥呢?”
墨白搖頭:“他沒有那個斗篷人相助,估計也不敢多呆,應是與白祈然一起回去了。且,從身形上來看,那人不像是蘇黎彥。”墨白把知道的,都說了出來,才鬆口氣。
墨修淵屈起手指,輕敲了下桌面,“繼續監視,最好是能打探到那人的身份,不要打草驚蛇。”
墨白頜首:“是。”
直到墨白離開,墨修淵也沒想明白,這雲落是她的人。
據說三年來,都只是爲了她復仇而存在。
甚至當年不惜一切,寧願把自己變成如今這幅模樣,也非要找他報仇。
他是相信雲落不會對蘇岑有二心。
可這個讓雲落甘願隱瞞下來的人,到底是誰?
這樣的日子一連過了五日,墨修淵的傷養得也算是差不多了,要找到血族需要花費一些功夫,墨修淵也不願多待,朝堂上的事瞬息萬變。
墨白沒說出口的事,他也清楚。
他不在朝中的事,一旦暴露。
無雙一人恐怕難以支撐。
墨修淵親自去找了蘇岑,表明了明日啓程。
蘇岑正翻着一本書卷,瞧着墨修淵的面容,怔怔的。
蘇岑的反應太過奇怪,他俯身,忍不住道:“你怎麼了?”
在墨修淵的手即將碰觸到她時,蘇岑向後退了退,避開了墨修淵的手:“我沒事。”
墨修淵也不惱,輕嘆:“明日啓程,入夜的時候,就能趕到烏凉鎮。我算了下,若是順利的話,我們幾日就能找到血族,不順利,需要小半個月。”
蘇岑‘嗯’了聲:“你看着辦吧。”
墨修淵卻是忍不住笑了,“那我讓你以後跟我回京,也是我看着辦?”
蘇岑回頭看了他一眼,竟是難得的沒出言嘲諷。
墨修淵笑了笑:“與你開玩笑的。”
蘇岑垂了眼,“嗯,我知道了,你走吧。”
墨修淵看她趕人,“你若是有需要買的東西,告知墨白一聲,讓他去準備即可。”
蘇岑頜首。
墨修淵看她的確不想多說話,讓她好好休息就離開了。
蘇岑看着慢慢合上的門,心口卻像是堵了一下,靜靜瞧着前方一處。
明日離開,恐怕……那人也該差不多出現了吧?
雲落不多時回來了,估計是墨白與他講了離開的事,他匆匆敲開了房門,得到蘇岑的應答,推開門,又關上,急急道:“主子,明日就離開了?”
蘇岑頜首:“是。”
雲落眸色微微變了變:“主子,不、不能多留兩日嗎?”
蘇岑靜靜看着他:“爲什麼?你有事情要辦嗎?你可以留在這裡兩日。”
雲落卻是頜首:“不、不是,我沒事情要做。”
蘇岑定定望入雲落的眸底,眸色底閃過一抹晦暗莫名:“還是,他準備了這麼久,想要殺墨修淵,若是離開了,就殺不成了?”
蘇岑的話,讓雲落一震,難以置信地擡頭:“主子,你……”
蘇岑面容極爲冷靜。
可這冷靜之下,卻是幾日的心裡波濤洶涌。
蘇岑的眉心因爲疲倦而一下下的跳動:“告訴他,我要見他。”
雲落臉色發白:“主子,你……你怎麼猜到的?”
蘇岑苦笑一聲,眼底卻是一片蒼涼,“我與他相處了十數年,他的身形,我即使看一眼,也能認得出,那天,你在巷口,我看到了。”
蘇岑的話,讓雲落渾身的神經都繃緊了,下一刻,重重跪在了地上:“主子!”
蘇岑擺手:“去吧。”
她只是想要確定,同時,還想問:爲什麼?
他爲什麼要這麼做?
雲落很快就離開了,等雲落再回來時,已經是入夜。
蘇岑站在窗櫺口,涼風拂在臉上,卻是極爲的冷涼。
雲落很快就進來了,“主子。”
蘇岑沒有回頭:“他怎麼說?”
雲落頭垂得更低了,說了一個地址之後,猶豫道:“主子,你能不告訴九王爺嗎?”
蘇岑轉過頭,“你覺得我會?”
雲落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搖頭:“不、不會。”
蘇岑揉了揉眉心:“你爲什麼要幫他?”
雲落啞着聲音,喉結滾動了幾下,卻是一個字都沒能說出來。
雲落很快出去了,守在房間外,蘇岑從窗櫺外潛了出去,無聲無息的,身形很快消失在黑夜裡。
半個時辰後,墨白前去墨修淵的房間稟告:“王爺,王妃出去了。”
墨修淵愣了下:“去了哪兒裡?”
墨白:“屬下的人跟丟了,王妃很謹慎,追不上。”
墨修淵驀地站起身,若不是鬱風霽在這裡,他真的會怕她一走了之。
墨白連忙道:“王妃應該只是出去一趟,雲落還守在房門外,並未離開。王爺,要繼續追蹤嗎?”
墨修淵想了想,“算了,讓她去吧。”
不管她要做什麼,即使是要她的性命,他也給她。
誰讓,這是他欠她的?
蘇岑半個多時辰後,甩開了墨修淵的人,終於站在了雲落說的地址。
鎮子裡小巷深處的一處舊宅苑,生鏽的鐵門在暗夜裡,發出一種讓人畏懼的冷光。
蘇岑的手動了幾下,才終於擡起來,放在了門環上。
可握住了,卻沒力氣去敲。
即使從雲落的表情裡證明了自己的猜想,蘇岑腦海裡還是固執的不願相信,只要眼睛看不到,她就當這只是雲落一廂情願。
也許,那人也是別人安排的,就跟嵐月一樣,不過是爲了迷惑人心?
可她與雲落說的,卻又是合情合理的。
太過熟悉,熟悉到哪怕有半分的差別,她都能瞧出來。
蘇岑深吸一口氣,擡起手,把門環叩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