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岑卻打斷了他:“那麼,我在你說之前,先提醒你一次,若是你敢說錯的,我就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蘇岑說最後八個字的時候,臉上半點笑意也沒有,可斗篷人愣是從裡面看出了一種鬼魅的森冷,那種彷彿浸潤着暗黑之血的殺意,讓他平白打了個寒顫。
“自然是……不會。”
蘇岑這才笑了:“好,那你就說吧。”
斗篷人這才猶豫了下,緩緩道:“需要七種蠱蟲,混雜在一起讓他喝了,他身上的‘鎖魂’自然就解開了。”
蘇岑挑眉,“你確定這次沒有錯?”
斗篷人討好的笑了笑,“哪敢啊,我這條命不還在你身上嗎?”只是斗篷人這句話還沒說完,就看到四周憑空出現十幾條蛇,慢悠悠爬到了他的身上,纏繞在他的幾處命脈四周,吐着蛇信兒,陰冷陰冷地瞅着他,讓斗篷人渾身抖了抖,卻是鎮定地沒敢轉開視線。
蘇岑最後又問了一遍:“的確是解藥嗎?”
斗篷人應聲:“……是、是。”只是額頭上卻不斷滴下冷汗,低垂着眼,沒說話。
蘇岑嘴角揚了揚,“那就說出那七種蠱蟲到底是什麼,怎麼用,你說完了之後,我就會找人封住你的經脈,堵住你的嘴,你算是想再改也改不了了,而同樣的,墨修淵若是有半點不妥,我就讓你生、不、如、死。”蘇岑擡擡手,立刻暗衛上前,準備好了繩索與堵嘴用的東西。
斗篷人看到這一切,頹敗地向後倒了倒,無力地看着蘇岑,“我說,我說……”他現在是真的半點花樣也不敢耍了,本來以爲顏正峰還能把他換出來,沒想到,那人也是個廢物,竟然反而被蘇岑這女人給抓了,最後讓自己只能更慘。
蘇岑擺擺手,立刻有人上前,斗篷人說出一種蠱蟲,他就記錄一下。
等差不多記錄完了,蘇岑才繼續開口:“順序對嗎?”
斗篷人應聲,“對,每個半個時辰,用蠱蟲熬製,最後七種蠱蟲熬製成的,服用三天,就會徹底解了毒。”斗篷人說完這句話,無力地閉上眼,他什麼都說了,怕是等墨修淵徹底好了之後,也是他氣數將盡的時候了。
可若是不說,怕是隻會死得更慘。
蘇岑這才滿意了,擡擡手人,讓人把斗篷人給綁了起來,找人看好了之後,才轉過身,走出了血腥味極濃的房間,到了房間外,蘇岑只感覺肚子裡一陣翻滾,噁心的感覺涌上來,她揮退了跟着人,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關上門,把翻滾的噁心感壓了回去。
閉上眼,不知道過了多久,蘇岑才感覺好了不少,直到房間外傳來敲門聲,蘇岑才慢慢睜開眼,怔愣了會兒,似乎還沒有反應過來,半晌,才啞着聲音道:“什麼人?”
無痕的聲音從外面傳來,“郡主,你要的藥我端過來了。”
蘇岑一時間沒回過神,想了想,才明白是什麼藥,本來就已經慘白的臉,這會兒更加慘淡,她深吸一口氣,才撫着牀欄杆站起身,朝外走了過去,到了房門前,頓了頓,等臉色稍微好一些了,纔打開了房門,“進來吧。”
無痕看到蘇岑的臉,先是一愣,隨即擔憂道:“郡主,你是不是不舒服?”
“嗯,想吐,已經好多了。”蘇岑轉過身,朝內室走去,無痕猶豫了下,端着藥朝蘇岑走了過去,站在桌旁,把藥放下,藥剛熬好,還帶着溫度,氤氳的熱氣嫋嫋升起,蘇岑坐在牀榻前,看到了,臉色變得更加慘淡。
“郡主,你要不要等兩天再……”無痕想了想,“要不,我幫你把把脈?”
蘇岑搖搖頭:“不用了。”她自己的身體自己很清楚,她只是從昨夜開始就一直擔心這個孩子,所以腦仁裡到現在都嗡嗡嗡的直響,她知道自己是捨不得,可即使再捨不得,她也很清楚自己要做什麼。這個孩子,她還是要……
可她不忍心,很不忍,無論是以前,還是現在,她都渴望親情,以前是以爲顏家的所有人都沒了,可現在才發現,原來從始至終她都是一個人,可即使如此,她也從未想過放棄過這個孩子。可離淵的話,歷歷在目,她如果留下這個孩子,那麼她可能活不了了;可若是除掉這個孩子,她根本狠不下心。
蘇岑的掌心忍不住貼在肚子上,嘴角抿緊了,垂下眼,遮住了眼底的情緒,“無痕,你先走吧,藥,先放在那裡。”
早些時候她讓無痕準備藥,也不過是衝動而爲,可如今藥真的端過來了,她自己也分辨不出,自己到底是要喝,還是不要喝。
無痕看着她蒼白的臉,忍不住道:“郡主,要不要我先幫你端些膳食過來?”
蘇岑看着那冒着熱氣的藥,‘嗯’了聲。
無痕轉身出去了,蘇岑坐在那裡,眼睛落在那藥碗上,掌心卻是慢慢貼在肚子上,神經繃得緊緊的,苦笑一聲,“孃親對不起你……”
像是感覺到蘇岑要殺掉他,本來一直沒什麼動靜的孩子,突然開始鬧騰了起來。
蘇岑甚至能感覺到孩子踢在肚子上的感覺,孩子已經快五個月了,一直安靜的沒有任何感覺,可此刻,孩子突然這麼一腳,讓蘇岑從昨夜就一直緊繃着那根弦,徹底崩斷了,她的臉色更加慘白了,緊緊捂着肚子,眼角滴落下一滴淚,落在手背上,像是燙傷了一般,從手背到心裡,都疼得無法言喻。
房間的門不知何在再次被打開,蘇岑沒有擡頭,知道一個人站在了她的面前,蘇岑看着那熟悉的衣襬,沒有動,只是僵着身體感覺着肚子裡孩子的鬧騰。
墨修淵蹲下身,他看不到蘇岑的臉,可是能感覺到她壓抑的情緒。
摩挲着探過手,握住了蘇岑的手背,感覺到上面的溼潤,緊緊攥住了。
墨修淵一個字也沒有說,只是靜靜地等着,彷彿這樣就能陪着她到天荒地老……
蘇岑不知何時閉上了眼,呼吸間都是濃烈的酸楚,讓她的意識彷彿沉浸在無盡的哀傷裡,每一次呼吸,似乎都帶動所有悲傷的情緒,蘇岑緩緩睜開眼,目光所及,是墨修淵擔憂的眸仁,黑漆漆的,深邃的眸仁裡清楚地倒映出墨修淵的身影,她把手從墨修淵的手裡抽出來,聲音低啞:“……我不想喝藥。”
墨修淵身體僵了下,卻只是‘嗯’了聲。
蘇岑繼續道:“……我不想打掉他,我想留下他。”
墨修淵面上閃過一抹複雜,許久,啞着聲音道:“……那,就留下來吧。”
若是她死,他就去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