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岑垂眼,故意忽視他炙熱的眸光,裝作沒看懂:“我也會用心幫你找到剩下的九個有緣人的。”
離淵面具下的眉頭慢慢擰了起來:“你應該知道,本尊到底在說什麼。”
蘇岑用指尖輕輕揪着衣襬的一角:“我不懂。”
“等本尊恢復力量,完全可以幫你輕而易舉地取了墨修淵的命,爲何偏偏要這麼委屈自己?”
“……我要自己報仇。”蘇岑固執地搖頭,有些仇,她必須要自己報仇,“更何況,剩下的九個有緣人不知道要什麼時候才能找到,如果這一生都找不到,我是不是就要這樣眼睜睜看着墨修淵這樣安康一世?我做不到。”她一刻也等不了,她在南詔國準備了三年,等了三年,已經是極限了。
離淵眸色沉了幾分,深深望着她:“可你的心在這數天之內,動搖了幾次?你確定你能殺得了他?”
“我能!”蘇岑低吼出聲。
她的聲音很大,不知道是想要自己相信,還是要讓離淵相信。
離淵抿緊了薄脣,嘴角溢出一抹冷笑,沒有再說話。
蘇岑的手握緊了再鬆開,這樣重複幾次,才壓下心裡的一股焦躁不安,蹙地站起身,快步往溫泉的方向走,只留下一句話:“我去泡溫泉……”
離淵望着她匆匆的背影,沉默許久,重新閉上了眼,只是周身的冷氣,又頹然暴漲幾分。
蘇岑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夏竹早已在房門外等了很久。
也許是這個身體受傷太重,蘇岑睡到日上三竿才睜開眼,側過頭,就看到枕頭旁,窩着一團金色。
就貼在她的臉龐半寸的地方,她甚至能感覺呼吸都拂在了蛇身上。
自從知道小金蛇真的是離淵之後,蘇岑再看着小金蛇,心裡有種怪怪的奇特感。
彷彿覺察到蘇岑的視線,原本窩成一團的小金蛇蛇眸裡極細長的一部分微微開啓,慵懶的蹭了蹭蛇鱗,朝着蘇岑挪動了一些,幾乎貼着她微涼的肌膚。
蘇岑 看。;書網。最新 猛地坐起身,微有些不自然。
剛動了動,房間外聽到動靜的夏竹立刻道:“娘娘,你醒了?”
蘇岑偏過頭:“嗯,醒了。怎麼了?”
“啊,沒、沒有,奴婢就是看娘娘你這會兒還沒起,所以來看看。”夏竹鬆了一口氣,想到今天一早得到的消息,更是猶豫要不要告訴蘇岑,可就算她不說,娘娘早晚也要知道的。
蘇岑胡亂應了聲,起身穿好衣服,這才走回到牀榻邊,拿過枕頭,虛虛實實地蓋在了渾身懶得沒骨頭似的金蛇身上。
這纔對夏竹道:“進來吧。”
夏竹端起洗漱的東西,推開門進來了,先把東西放好,看着蘇岑洗漱,在一旁絞着手,垂眼不知道要怎麼開口。
蘇岑洗漱完,坐到一旁的梳妝檯前,透過銅鏡,瞧了夏竹一眼。
拿起檀木梳,有一下沒一下地梳着:“說吧,府裡出了什麼事?”
“啊,沒、沒有。”夏竹直覺地否認。
“還說沒有,你滿臉都在寫着,到底說,還是不說。所以,本郡主來幫你做決定,說吧。”
夏竹這纔敢擡眼,看到蘇岑的動作,連忙小碎步踱過去,接過蘇岑手裡的木梳子,手指靈巧地挽了一個髻,再拿起簪子束起,目光掠過銅鏡裡蘇岑被面紗遮擋住的容顏,可即使如此,光那眉眼已經是她從未見過的絕豔。想了想,才小聲道:“娘娘,聽管家說,王爺已經決定七天後讓月夫人……當正王妃,同時,正式大婚……”現在府裡已經開始大肆準備,那些紅豔豔的東西,她生怕娘娘會心裡不舒服。
蘇岑聽了這話,身體也不過僵了一下,不經意應了聲:“哦?”
夏竹心裡更不安了:“娘娘,你要是不高興,可也不能跟王爺嗆聲了,奴婢聽說……王爺心裡有月夫人,簡直把她當成了前王妃。所以……”
蘇岑靜靜地擡頭,目光落在銅鏡裡。
落在自己那張被面紗遮蓋住的臉,意味不明地笑笑:“簡直當成?你錯了,他根本就以爲她是她呢。”
夏竹心一抖:“娘、娘娘,這話可不能亂說。”
蘇岑看她是真的怕得不行了,隨意擺擺手:“好了,不逗你了,他想讓誰當正妃都和本郡主無關,哪怕他娶個三宮六院回來呢,回去歇着吧,沒吩咐就不要過來了。”
“那娘娘,你……要吃早膳嗎?”
“早膳?”蘇岑摸着下巴,好像自己經常忘了吃東西,可實在是對着那些味同嚼蠟的食物沒心情,擺手:“不吃了,有事再喊你。”
夏竹也不敢再多問什麼,連連應聲,然後退下了。
等夏竹離開後,蘇岑望着銅鏡裡的人,重新拿起檀木梳,有一下每一下地梳着,眉眼底都是冷漠,半垂着眼瞧不出情緒。
牀榻上的小金蛇歪着腦袋瞧了瞧,然後慢悠悠順着爬了過來。
蘇岑望着銅鏡裡出現的小金蛇,手上的動作僵了僵:“怎麼?”
小金蛇金色的瞳仁通過銅鏡瞧着她烏漆漆的眸仁,蛇尾一掃,在銅鏡上快速寫着:吃醋了?
蘇岑一愣,輕笑一聲:“我吃什麼醋?”
小金蛇繼續快速寫着:可你現在從骨子裡透出來都是怨婦的氣息。
蘇岑嘴角的笑意淡了:“離淵,有沒有人說過,你有時候真夠討厭的……”
小金蛇執起細長的蛇身,冰涼的蛇鱗輕輕滑上她的手臂,然後沿着肩膀往上,最後蛇尾勾着她的脖頸,定定上半身懸空和她直視着。
蘇岑瞧出他眼底的怒火,對視了半天,無奈地先妥協了:“是,就算不舒服又怎樣?可依然不能改變我殺他的心思。”墨修淵在她心裡存在了這麼多年,想要徹底根除,一時半會兒根本就不可能!
她深吸一口氣,才咬着脣緩緩吐出一口氣:“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小金蛇卻固執地和她對視着,還想說什麼,這時房門外傳來腳步聲,蘇岑眉眼一涼,擡起手腕,露出寬敞的手腕:“先鑽進去。”
小金蛇卻是沒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