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甜這一劍刺出的並不快。
但是現在的夜風,卻已躲不開。在無味草的作用下,夜風體內的能量,連一絲都沒有剩下。
本來,剛剛在甜甜殺三殺和中年男人的時候,夜風體內的靈氣還有一點,那個時候,他還能動。但也只是能動而已,他已阻止不了甜甜殺人,也無法威脅到甜甜,便是想逃跑也不可能。
從甜甜說出無味草這三個字的時候,他們便已經沒有了和甜甜抗衡的能力。
甜甜不是傻瓜,當然不可能在藥力還沒有發作的時候,便說出自己的手段,給自己帶來危險。
所以,之前甜甜殺人的時候,夜大麻子、夜風和司馬亭都沒有動。因爲他們即便動也是什麼作用都不起。
結局看來已經註定。
屋子裡,已沒有人能夠阻止甜甜殺人。屋子外面,更加都是魏源的人。
現在甜甜的劍便是再慢,夜風也已躲不開。也已逃不過這個死局。
對於一個未知的人,就談不上設計。如果,夜風之前瞭解甜甜的話,他必然不會種這樣的圈套。
可是現在,說什麼都已來不及。
夜風睜着眼睛,看着一點點接近自己咽喉的劍,夜風一句話也不說。他知道,無論自己說什麼,對方都不可能會放過自己。
勝者爲王,敗者爲寇。
現在,對方是王,夜風是寇。但是即便是寇,也要死的有尊嚴,也不能卑躬屈膝!
此時的夜風,沒有害怕。只是有些遺憾和惋惜。
自己做出那麼多的努力,到頭來,還是沒有能夠收復夜家大院,甚至纔剛剛起步,便要結束。
夜風心中有萬千不甘,但在這樣的情況下,萬千不甘也只能化作無奈。
這一瞬間,夜風想起了很多人,很多事。
他想起了和福伯逃難那幾年所過過的苦日子,他想起了自己最尊敬的父親和如同仙女般存在的母親。
只是,不知道爲什麼,腦海中,父母的模樣都有些模糊。也許是太長時間沒有見到了,長到夜風都忘記了他們的模樣。
隨後,一個又一個身影在夜風腦海中閃現。
袁飛、謝蘭、老黑、孽、姜然……只是片刻之間,夜風腦中就出現了很多很多,他們大部分,都是夜風的朋友,能夠和夜風同生共死的朋友。可是現在,那些人卻都不在他身邊。
陪在他身邊的,只有司馬亭,和剛剛認識不久的夜大麻子。
最後,一個身影定格在夜風腦中,再揮之不去——白詩琪!
夜風不知道,爲什麼詩琪的身影不像別人那樣一閃即逝,而是一直存在於自己腦中。再揮之不去。
夜風的心中忽然升起一種異樣的感覺,他忽然很想看詩琪一眼,看看她的發、她的臉、她那嬌憨的模樣,和她看着自己,那熱情如火的眼神。
夜風心中忽然一動,直到現在,直到在生與死的一瞬間,他才發現,自從詩琪從密室出來之後,看自己的眼神就不一樣了,她看自己的那雙眼中,好像有一團火焰在燃燒。
只是,她出來後就和蘇有成拼了一擊,然後就一直昏迷不醒,她看向夜風的眼神實在是太少了,所以夜風以前纔沒有太過在意。
現在想起來,夜風的心頓時就有了一種領悟。他又想起,詩琪從密室中出來,對自己的稱呼是夜風。
只有夜風,沒有後面的哥哥兩個字。
當時夜風只是有些奇怪,現在他明白了。
原來,詩琪喜歡自己了。不是兄妹之間的喜歡,而是男女之間的喜歡。
詩琪長大了。
那麼自己呢?
自己也是喜歡她的。
不然,爲什麼在生與死的最後一刻,只是想起她的模樣?那麼清晰,那麼執着?爲什麼心裡會升起一股異樣的衝動,只想在臨死前,在看她一眼?
只一眼,哪怕只是一眼也好?
只不過,夜風同樣很清楚。願望是不可能實現的。
詩琪不可能來到這裡,她現在在東林縣,還在昏迷中。
夜風眼中,閃過一絲遺憾。
可惜了,一段愛情,還沒有開始,便已結束。
可惜了,兩個彼此喜歡的人,卻要在臨死之際,才弄明白,愛早已存在,只是因爲太近,而被忽略。
如果能夠和她相愛,哪怕只有一天,只是看一場日出日落,此時,是不是也會少了很多遺憾?
是不是要愛過、痛過,纔是完美的人生?
現在連愛都沒有來得及開始,人生就要結束,這算是一個什麼樣的人生?
或者,只能算是半個人生?
劍距離夜風的咽喉越來越近。
詩琪的容顏,在夜風腦海中卻越來越清晰。
夜風的腦中已只有詩琪,眼中也全都是詩琪。
他雙眼的對面,便是甜甜的劍。可是,現在的夜風,卻已看不見劍,他能看見的,只是詩琪。
一身素衣,一壟白裙,天真爛漫,飄渺如仙。
那弧形的劍,就如詩琪彎彎的眉,粉紅的脣。
劍已爵,眉已到眼前,脣已近臉面。
夜風好想低下頭,去吻那一彎新月,去吻那一彎黛眉,去吻那讓人渾身燥熱的性感的脣。
不過,也只是想想而已。雖然他的眼中看見的是詩琪,但是意識卻清清楚楚的知道,向着自己來的,是甜甜的弧形劍!
能死在幻想中的詩琪眉間、脣下,豈不也是一樁美事?!
夜風的眼中,忽然現出一絲笑意,他的嘴脣微微翹起,神情竟是幸福已極。
但是他的人還是不動。他就那麼靜靜的站在原地,等待幸福的來臨,等待死亡的來臨。
劍忽然停住,就停在夜風咽喉間。只要在前進半寸,就會刺入夜風咽喉。
可是,劍卻忽然停了。
然後,甜甜甜美,卻又冰冷的聲音傳入夜風耳中:“你爲什麼不動?你爲什麼不吻我的劍?”
“既然你也說是你的劍,我爲什麼還要吻?”夜風靜靜說道:“我又不是瘋子。”
“可是你看見的,絕對不是一柄劍。”甜甜道:“難道你沒有陷入幻境?”
“不可能。”還沒等夜風回答,甜甜自己就否決了自己的話:“你的眼睛,你的表情,明明是陷入了幻覺之中。而且,一個體內沒有了能量的普通人,也不可能抵禦得了我製造出來的幻覺。你說,你爲什麼不動?”
“因爲你的幻覺太低級。”夜風說道:“你只能控制人的眼睛,卻控制不了人的意識。”
“控制不了意識?這怎麼可能?”甜甜說道:“不知道有多少人,死在我的幻劍之下,我的幻劍,怎麼可能會控制不了別人的意識呢?”
“那就是你的功力不行。”夜風說道:“你還遠遠沒有達到,能夠控制我意識的地步。”
通過魔鬼訓練營的訓練,夜風的意識,又怎麼是別人能夠輕易控制得了的呢?
剛剛,甜甜的臉上已經再次現出笑容。不過現在,她的笑容又消失了。
“本來想讓你死的沒尊嚴一點兒,沒想到,你還不是一無是處。那麼,你就去死吧!”
話落,甜甜握劍的手一緊,手中的劍就要再次刺出。
這一劍若是再刺出去,夜風則必死無疑。因爲甜甜根本不會再給夜風一次機會。
而就在這個時候,司馬亭卻忽然大喊一聲:“夠了!天虹!”
劍再次頓住。
甜甜轉過頭,驚訝的看着司馬亭,“剛剛是你在說話?”
“是我在說。”
“你、你、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原來,甜甜並不是她真正的名字,她真正的名字叫天虹。
怪不得,司馬亭第一次看見甜甜後,會做出那麼奇怪的反應。原來他真的不是裝的,他真的認識她。
怪不得,從進入到這個屋子裡,從看見天虹的那一刻起,他的神情就一直不對。
只是,誰也沒有注意到,這個進入屋內,就沒有開口說話的司馬亭。
不只是甜甜疑惑,所有人都疑惑了。
司馬亭不是青城的人,甚至都不是青州的人。他怎麼會認識甜甜的?
夜風忽然想到,在來到青虹區的時候,司馬亭的異樣。他忽然想到,在樓下,在小區外,司馬亭對他說,他的妻子叫青虹。
青虹,天虹。
這麼巧?
這麼巧。
“因爲,我是青虹的丈夫,是你的姐夫。”司馬亭說道:“還不給我把你的半月幻劍放下!”
“怎、怎、怎麼可能?”甜甜沒有放下手中的劍,甜甜的眼中忽然有淚水流出,“我沒有姐姐,青虹那個女人,早就已經死了。”
“是的,她是早就已經死了。”司馬亭說道:“是被你逼的!如果不是你,她何苦要遠離家鄉,去外面流浪?!你知不知道,在流浪的那段時間,她活的有多苦?有多痛?!”
“那是她自找的!”天虹恨聲道:“如果她不那麼惡毒,我又怎麼會那麼對她?!”
“她惡毒?”司馬亭冷笑,道:“惡毒的,是你纔對吧?”
“我?我惡毒?”青虹大笑:“是她對你這麼說的吧?”
“不是。”司馬亭道:“她從來沒有說過你半點不好。”
“哼!量她也沒有底氣能夠說出我的壞話。”天虹冷聲道:“一切,都是她自找的。”
“你放屁!”司馬亭怒了,真的怒了。
“如果你不是她的妹妹,我現在就殺了你。”司馬亭怒指地下的幾具屍體,道:“他們和你有什麼仇?剛剛你們還是一夥的,可轉眼間,你就把他們都給殺了,你這還不叫惡毒嗎?”
深深吸了一口氣,司馬亭繼續說道:“還說你姐姐惡毒?我告訴你,天底下,再沒有比你姐姐更善良的人。你連她的一根指頭都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