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0章 羔羊的吶喊（二十九）
夜幕降臨，布魯斯卻沒有在房間裡休息，他抱着一個略顯巨大的花盆，來到了莊園花園的角落裡。
令人感覺到有些驚訝的是，這個花盆裡種着的不是花，而是一種礦物的原石，更令人感覺到迷惑不解的是，布魯斯抱着花盆蹲了下來，開始對着那個礦石說話。
“就像之前我們在礦山裡做的那樣，一旦有人攻擊到了影礦，你不要對它加以限制，讓影礦中的影藤全部爆發出來。”
“可那很危險！”一個聲音從礦物質中傳了出來，半透明的礦石之中出現了一雙眼睛，滴溜溜的轉着，看着布魯斯，說：“你們人類的軀體很脆弱，要是捱上一下，可能會沒命的。”
“那你就控制着影藤禁錮對方，但是不要傷到他，能做到嗎？”
礦物當中的眼睛眨了眨，傳來了肯定的答覆，布魯斯將花盆放下之後，有些步履艱難的走回了大廳當中，而傑森和提姆剛好走進來。
兩個小孩拎着兩個沉重的箱子，提姆把箱子舉過了頭頂，噔噔噔的跑到了布魯斯的面前，像是獻寶一樣說：“你看，我們去蝙蝠洞，把你的裝備都拿來了！”
“謝謝，但我現在不想用他它們了。”布魯斯搖了搖頭說。
提姆有些驚訝的睜大了眼睛，說道：“不想用它們？那你怎麼保護自己？你會受傷的。”
傑森也跟着附和道：“你本來就傷的不輕，要是不穿盔甲和人打起來，別人只需要一把刀，就能捅穿你的肺。”
“放心吧，我有辦法，不必擔心。”
布魯斯哄着他們兩個上了樓，並要求他們待在臥室裡，千萬不要出來，讓阿爾弗雷德看好愛莎，而他則什麼裝備也不穿，只是穿着一件普通的衛衣，坐在沙發上靜待夜晚的來臨。
夜幕降臨之後，感到有些睏倦的布魯斯敏銳地聽到了花園裡傳來了一陣聲響，他立刻清醒了過來，邁步走到了花園當中。
布魯斯知道，托馬斯一定會走這條路，整個哥譚所有莊園的入侵弱點都是花園，因爲他自己也曾經利用過這個弱點。
於是，他毫不意外的在花園的牆角見到了蝙蝠俠托馬斯，他又站在一片黑暗之中，比黑暗更黑暗。
布魯斯靠在莊園建築的牆上，他感覺很不好，花園裡的空氣冰冷又潮溼，他身上的傷口還在劇痛，體力根本就沒恢復，也沒有能夠帶給他安全感的裝備。
布魯斯覺得，現在自己赤裸的像個嬰兒，但這是他自找的。
“你已經聽說了白天的事了。”托馬斯開口說道。
“我知道，那是你乾的。”布魯斯的一隻手撐在牆壁上，努力忍住想要滑落蜷縮起來的想法，用有些乾澀的聲音說：“你故意躲起來，讓我在奔跑中耗盡體力，又故意挑起了阿爾貝託和羅伊的家庭矛盾，讓我在勸阻他們的途中精疲力盡。”
“你還不打算悔改嗎？”托馬斯問道，可他其實並不是在詢問，就好像篤定布魯斯根本不會改變。
可令他感覺到有些疑惑的是，他沒有在布魯斯的眼中看到倔強，布魯斯終於還是沒忍住，他的後背靠在牆壁上緩緩滑落下來，坐到了地上。
托馬斯深深的皺起了眉，他不能理解布魯斯的這個舉動，這是在對敵人示弱，根本不利於交鋒。
“我覺得，你說的有道理。”布魯斯微微的低下了頭，用乾澀又沙啞的聲音說：“蝙蝠俠的事業沒有什麼意義，我應該及早放棄，去做回布魯斯·韋恩。”
托馬斯僵硬在了那裡，但很快他開始警惕的左右打量，並說：“這是你的緩兵之計。”
“蝙蝠俠的本能，讓你懷疑一切。”布魯斯斷斷續續的說：“你覺得我在說謊，只不過是爲了給你佈置陷阱。”
“我不悔改，你要讓我悔改，我悔改了，你又不相信，是你瘋了，還是我瘋了？”
布魯斯在念叨着這些話的時候，彷彿不是在說給面前的托馬斯，而是在說給自己，因爲布魯斯想起了另一個人。
當他表現出自己不是個普通人的時候，布魯斯想讓他當個普通人，可當他真的嘗試去當一個普通人的時候，布魯斯又不相信。
布魯斯現在只感覺到荒謬的想笑，他是個不相信玄學的人，但此刻他只能說一切都是因果輪迴，報應不爽。
布魯斯用盡最後一絲力氣站了起來，他倚在牆上看着托馬斯的眼睛說：“我會放棄當蝙蝠俠，不會再穿那身制服，而你現在應該打電話給戈登，告訴他你今天做了什麼，然後去自首，去坐牢。”
布魯斯看到托馬斯的指尖開始顫抖了起來，那不是憤怒，更像是惱羞成怒，於是，布魯斯便鬼使神差的說：“你是在報私仇，對嗎？”
“因爲我之前忤逆你，因爲我不服從你的安排，因爲我拒絕了你，所以就算我退後了一步，你還是在爲讓步感覺到羞恥。”
托馬斯面無表情的盯着布魯斯，但他卻發現，布魯斯好像一直不是在對他說話，而是在對自己說話。
托馬斯走上前，就在他伸手觸碰到布魯斯的前一秒，一枚蝙蝠鏢插着他的手掌飛了出去，托馬斯瞬間朝着側邊翻滾，警惕心提到了最高。
可這枚蝙蝠鏢的目標並不是他的手臂，而是托馬斯背後的一個奇怪花盆，鋒利的刀刃打在礦體之上，瞬間，無窮無盡的影藤觸手翻涌而出。
一雙眼睛在藤蔓之間若隱若現，藤蔓減緩了攻勢，但還是瞬間就包裹住了托馬斯的身體，並將他拉回到了牆邊，固定在了牆上。
托馬斯死死地盯着布魯斯，布魯斯在原地喘息了一會，但還是站了起來說。
“我一點都不怪你，而且確定你就是真的托馬斯，雖然不一定是那個已經死了的托馬斯，但你或許真的是我的父親，因爲我們兩個的思路，真是一脈相承。”
“兩個人發生了矛盾，針鋒相對時，對方前進的時候，我要比他前進的更多，可對方後退的時候，又懷疑他是不是真的後退了，爲了驗證這種懷疑，便要更進一步，直到把對方逼得退無可退。”
“而在對方退無可退，開始反擊之後，就會覺得，自己的懷疑果然是對的，然後便開始訴諸暴力，在取得了勝利之後，繼續壓迫對方。”
“但這種壓迫早已無關最開始的矛盾，只是對對方曾經的反抗行爲感覺到憤怒……是在報私仇。”
“我不知道，這是不是韋恩家族的遺傳病，或者也可能是蝙蝠俠的詛咒。”
托馬斯還沒等開口，布魯斯就搶在他的前面問道：“你給我一種熟悉的感覺，但不是來自於你是托馬斯，而是來自於，你對我的判斷，總有基於事實之外的判斷依據……席勒對你說了什麼？”
“他說，蝙蝠俠正在毀掉自己。”托馬斯沉默了一會之後，還是開口說道。
“果然。”布魯斯扶着牆踉踉蹌蹌的往外走，一邊走一邊說：“我毫不意外，你被他騙了，但這不怪你，這不是騙術，只是洞悉人心。”
“他看出了，你最在乎的就是，你的兒子會不會重蹈蝙蝠俠悲慘命運的覆轍。”
“於是，他向你虛構了一個無比悲慘的我，他利用了你急迫的心理，知道你會因焦急，而覺得改變刻不容緩，罔顧事實證據，他不是太瞭解你，而是太瞭解我了。”
“你要去哪裡？”托馬斯看着布魯斯離開的背影問道。
布魯斯的腳步停頓了一下，說道：“可能是地獄。”
黑暗又狹窄的監獄走廊之中，阿曼達領着一羣安保人員快步走向樓梯口，順着樓梯來到底層，她看到了等在那裡的布魯斯。
“席勒在哪裡？”布魯斯看向阿曼達問道。
“發生在大都會區拉維拉郡聯邦調查局基地裡的那起兇案，已被指控可能是一個名叫‘刺客聯盟’的神秘組織所做的，而幾天之前神秘消失的塔利亞·奧古，成爲了最有可能作案的嫌疑人。”
阿曼達抱起了胳膊，看着布魯斯說：“聯邦調查局發現，塔利亞對你有額外的興趣，他們懷疑韋恩集團可能和刺客聯盟有所勾結，於是。便委託我進行調查……你懂的，他們需要平衡。”
“所以現在，這所監獄依舊歸我掌控，員工們雖然想要錢，但更想要命。”
“韋恩先生，席勒教授說他不想見你，現在，請你離開。”
“他在哪？”布魯斯又問了一遍。
瞬間。無數槍械上膛的聲音響起，安保人員將槍口對準了布魯斯，阿曼達接着開口說道：“我勸你最好別有什麼危險的想法，就在昨天，一批克格勃潛入了監獄，差點鬧出大亂子。”
“聯邦調查局認爲，克格勃可能是想營救席勒，這說明，席勒有重要的秘密或極有價值，於是，他們立刻將席勒帶去了聯邦調查局總部。”
“我不知道他們談了什麼，但最終，他們達成了協議，在某些緊要關頭，席勒會利用他的能力爲聯邦調查局服務，而聯邦調查局則會爲席勒脫罪，也就是說，席勒現在不是囚犯了。”
布魯斯上前了兩步，並沒有開口說話，但阿曼達知道他又把那個問題重複了一遍。
阿曼達露出了一個嘲諷的表情，剛想開口，布魯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到了她的身側，然後用胳膊勒住了她的脖子。
“都別動。”布魯斯喊道。
安保人員本想調轉槍口，可看到阿曼達被挾持，他們也有些猶豫，這兩個人當中不論他們射擊哪一個，都不會有什麼好結果，於是都停下了動作。
阿曼達咬着牙，側頭看着布魯斯說：“但凡有一點良心的人，都不會再把自己的老師送入監獄之後，還來這裡橫衝直撞！”
“告訴我，他在哪？”布魯斯的手臂勒緊了。
阿曼達有些呼吸困難，她瞪着布魯斯，但最後還是隻能斷斷續續的說：“問詢室……他讓我告訴你……如果你去找他……後果自負……”
布魯斯放開了阿曼達，阿曼達捂着自己的脖子看向他的背影，喘了幾口氣之後，對旁邊的安保人員說：
“把醫生叫來，準備急救……算了，準備飛機，這兩個瘋子，就算要死一個，也別死我這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