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還好嗎？”
蝙蝠俠略顯複雜的語調把席勒拉回了現實中。這導致探員沒能第一時間把傲慢和貪婪從表層意識踹下去。他不得不再度接管身體，勉強對着蝙蝠俠露出了一個微笑說：“我沒事。你感覺怎麼樣？”
“我不能說我很適應這副身體。”蝙蝠俠輕輕搖了搖頭說，“但有納米裝備的輔助，我想我很快就能適應了。能跟我說說現在城中的情況嗎？”
“當然。”席勒點了點頭說，“現在城內有三股勢力：死亡天使保羅所率領的聖者教團、西瓦女士所率領的刺客聯盟、託內所率領的反抗軍。目前爲止，這三股勢力的首領全部死亡，但底層成員還在城中混戰。”
說到這裡，席勒就好像又想到了什麼一樣說：“不過，幕後還隱藏着第四股勢力。”
“我知道。”蝙蝠俠說，“我與那位來救我的蝙蝠俠，就是敗在了他們手上。”
席勒眼前一亮，他說：“你知道他們是誰嗎？”
“那位蝙蝠俠好像知道，但是他並沒有告訴過我。”蝙蝠俠搖了搖頭說，“我只能告訴你，他們擁有很多神奇的力量。並且，你越強他們就越強。”
“能和我詳細說說你們兩個並肩作戰的時候發生的事嗎？或許我能分析出一些有用的情報。”
“不久之前，他來到這裡救了我。與你一樣，他也把納米裝備給了我，並告訴我，這是他擊敗一位發了瘋的蝙蝠俠，並從他身上拿走的。我告訴他那不是蝙蝠俠，而是擁有蝙蝠俠的身體、小丑的大腦的怪物。他似乎恍然大悟。”
“也就是說，他來到你這裡的時候已經擊敗了納米蝙蝠俠？”席勒喃喃自語，不由得感嘆道，“他實在是有點太強了。”
“沒錯。與他相比，我實在稱不上是什麼黑暗騎士。”蝙蝠俠搖了搖頭，顯出沮喪與無奈。席勒擡眼去看他，雖然他現在使用的是死亡天使的身體，但從表情、語氣和動作上能看出，他不是個很成熟的人，與阿卡姆蝙蝠俠實在相去甚遠。
“不必妄自菲薄。”席勒說，“我不知道他是否與你講起光明多元宇宙與黑暗多元宇宙的區別。你只是運氣不好，出生在了一個情況過於複雜的黑暗宇宙。而且，幕後黑手盯上你也不是無的放矢。”
“這他倒是跟我說了。”蝙蝠俠說，“他說他猜測幕後黑手可能是在用我的糟糕狀況騙那些善良的蝙蝠俠與羅賓，來對他們造成精神上的打擊。我不希望這樣的事發生，但我實在無能爲力。”
席勒張嘴，剛想說什麼就住了嘴。該死的話題又跑偏了！現在可不是心理治療的時候！
“先告訴我你和那一位蝙蝠俠遭遇了什麼樣的敵人。”席勒看着蝙蝠俠的眼睛說。
“事實上，我不清楚。”
“什麼？”
“我知道這很荒唐，但我從頭到尾不知道敵人長什麼樣子。我只能告訴你，當他找到我並把我放回那具殘破不堪的身體裡的時候，他受了很嚴重的傷。當我問他是誰把他傷成這樣的時候，他說‘是這座城市’。”
蝙蝠俠停頓了一下，似乎又在思考這句話當中的深意，但顯然什麼也沒想出來。他接着說：“我和他從地下離開之後，城市完全變了個樣子。外面變得一片漆黑，黑暗之中不斷有東西襲擊我們……”
“什麼東西？”
“看不出來。”蝙蝠俠說，“因爲太黑了，我們又沒有夜視裝備。但我覺得那並不是教團成員，更不可能是反抗軍那種沒怎麼接受過訓練的普通人。我覺得可能是……鬼。”
“鬼？”席勒沒有掩飾語氣當中的詫異。他是真沒想到有一天能從蝙蝠俠的口中聽到鬧鬼的傳言。
“那位蝙蝠俠就是被這些怪物傷成那樣的。”蝙蝠俠接着說，“他們神出鬼沒，神秘莫測，幾乎所有現代武器對他們都不起效。我們就這樣耗了大概一天，他變得越來越沉默，然後告訴我，他的任務失敗了，他就要離開了。在他未能破解背後秘密之前，他都不會再回來。”
“他離開了？”
“是的。然後我也被他們襲擊，失去了意識。再醒來時就回到了水缸裡。也就是在那時，我意識到他說的是對的，這是某個人精心佈置的陷阱，爲的就是讓一個又一個像他這樣的拯救者栽在這裡。只是我實在不明白那些黑影中的怪物到底是怎麼回事。我想他要弄清楚的，就是這件事。”
席勒完全理解了。看來那些在最後關頭襲擊他們兩個的怪物，就是狂笑的殺手鐗。阿卡姆蝙蝠俠在那個時候意識到，單純的武力恐怕解決不了這件事。準確來說，他陷入了當局者迷的怪圈中——對方用了盤外招，那麼他繼續在副本中纏鬥下去，也不會有什麼好結果，所以才選擇結束任務離開副本。
但阿卡姆蝙蝠俠可不會如此輕易善罷甘休。他可是在一晚之間用蝙蝠車把所有反派反覆碾壓，還能順便找齊所有謎語人獎盃的超級蝙蝠俠。這次在幕後黑手身上吃了這麼大的虧，絕無可能一點反應都沒有。他一定在思索從外部破局的方法，並儘快着手實施。而以他平常的效率來看，復仇行動的到來不會很遠了。
席勒心下略定，對蝙蝠俠說：“我需要告訴你的是，幕後黑手遵循着一種相當虛僞的公平原則。簡單來說，就是反抗他的人越強，他佈置的陷阱就會越強。那位來救你的蝙蝠俠可能就是因爲對此毫無防備，而將戰鬥難度提升到了地獄級別。”
“原來是這樣。”蝙蝠俠恍然大悟地說，“怪不得我跟他離開之後，他說那些怪物又變強了。那我們現在怎麼辦？儘可能的讓自己弱一些？”
席勒搖了搖頭說：“我說了，幕後黑手所提供的並不是真正的公平，而是一種虛僞的公平——看似條件對等，但實際上還是對他有利。他追求的依舊是勝利，而不是公平。所以如果爲了不提升難度就畏畏縮縮、止步不前，他也不可能爲此手下留情，而是會得寸進尺，然後反過來嘲笑你的懦弱。”
這個時候，席勒動作一僵。他嘆了口氣說：“沒時間分析了。我們得趕快行動。不出意外的話，現在我帶着你離開，城中就是另一種情況了。”
席勒雖然這麼說，但也沒有猶豫。他以最快的速度帶着使用死亡天使身體的蝙蝠俠往外走。離開市政大樓之後，外面是一片漆黑。
更令人感覺到恐懼的是，原本的那些喊殺聲和爆炸聲也沒有了。城市安靜得可怕，到處都是濃郁的漆黑。在幻覺視野之中，也幾乎看不到任何色彩。這意味着哥譚變成了一座死城。
席勒身後的蝙蝠俠微微吸氣。他聽到蝙蝠俠說：“就是這樣。當我和另一個蝙蝠俠從地底離開的時候，城市就變成了這樣。”
“覺得我有了幫手，所以就提升了難度嗎？”席勒眯起了眼睛，掏出了懷裡的手槍，但想了想之後又放了回去。蝙蝠俠說熱武器對怪物沒用應該是真的。他從這種死寂的黑暗中嗅到了一絲不尋常的意味。
“給我三秒鐘。”席勒說，“我要開個會。”
蝙蝠俠聽不懂他在說什麼，但探員已經帶着傲慢和貪婪，從意識表層下沉。回到高塔後，探員開口說：“情況不對。這座城市出問題了。”
“顯而易見的。”傲慢說。
“一下子就從戰爭片變成鬼片了。”貪婪抱着胳膊說，“肯定又是狂笑在搞鬼。只是暫時不清楚他到底在搞什麼名堂。這可就有點麻煩了。”
“我有個辦法。”探員說，“我們去找‘靈感’。”
傲慢和貪婪齊齊看向他。
蝙蝠俠看着席勒呆愣了三秒鐘之後，神色恢復如常。但他還是忍不住又問了一句：“你還好嗎？”
席勒對他笑了笑說：“我沒事。我已經大概搞清楚這是怎麼回事了。我們邊走邊說。”
蝙蝠俠本能的感覺怪怪的，就好像現在和他說話的席勒和之前不太一樣，但是表情和行爲又沒有什麼大的異樣。他也不知該怎麼描述。
“你說的沒錯，這座城市裡確實鬧鬼了。但是這裡不是哥譚。”
“什麼？”
“我是說，這裡不是你的哥譚，也不是我要完成任務的那個哥譚。有人把城市給換了。”
“換了？！”蝙蝠俠已經無法掩蓋住自己的疑惑和震驚，他說，“什麼叫做把城市給換了？”
“你可以理解爲，幕後黑手的手上有一個備用城市。這個城市的存在方式非常奇特，就像是傳說中的幽靈船。當這座幽靈城市降臨在某個城市上時，就能取代原本的城市。這裡的一切都由幽靈城市掌控，那些襲擊了你們的怪物也是他放出來的，目的就是消耗你們的力量，也是爲了騙過你們——即便是費盡心血拯救這裡，也不會有任何作用。”
“竟然還有這種事。”蝙蝠俠說。而後他恍然一驚，說：“你這樣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之前來救我的那位蝙蝠俠，在離開之前對我說‘這一切可能都是錯的’。當時我並不明白他的意思，我以爲他是在說他自己的計劃是錯的。”
“不，他的意思恐怕是這座城市是錯的。”席勒攤開手說，“我早就說了，這是一種虛僞的公平。看似好像是因爲你成了我的幫手，所以城市裡變得兇險了起來，但其實幕後黑手爲了防止我取得更多進展，來了一手偷樑換柱。如果目標錯了，那拯救城市的計劃就永遠不可能成功了。”
“該死的。”蝙蝠俠罵了一句之後又說，“那麼現在我們該怎麼辦？要怎麼逃出這座虛假的城市？”
“別急，我們先來和他過兩招。”席勒又笑了起來。蝙蝠俠看到這個笑容和之前完全不一樣，既不是溫柔的安撫，也沒有勝券在握的得意。在完全的黑暗中看起來格外蒼白，好像在釋放着即將要把人從這真實世界抽離出去、扔進另一個錯亂顛倒世界的危險訊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