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1章 來訪（下）
伴隨着天邊的一道驚雷，屬於暴風雨的夜晚即將來臨，濃重的烏雲擠壓過來，遠方的天空像一堵密不透風的灰牆，棕櫚樹不斷地搖曳着，空氣裡瀰漫着潮溼的氣息。
“蒼白騎士認爲，這羣人一直在利用蝙蝠俠。”布魯斯說：“實際上他們也在利用超級罪犯，利用他們兩個之間的爭鬥，因爲沒有任何一份保險會賠付，因爲這樣的爭鬥而損失的東西。”
“詳細說說。”
“一個超級罪犯製造了爆炸，蝙蝠俠爲了抓捕他，毀掉了一個區域的大樓，而那些人就可以趁此機會以低價買入地皮……”
“這操作怎麼有點熟悉呢？”席勒低聲說。
“什麼？”
“不，沒什麼。”
“他們用這樣的方式調控地價，只要他們想讓一個地方的房價大跌，就用超級罪犯引導着蝙蝠俠過去營造一種這個社區治安很差的假象，自然就可以低價買入。”
“如果他們想威脅哪個公司的股票，就讓蝙蝠俠去他們的工廠轉兩圈，如果他們想阻止一場活動的進行，那就讓戈登提前點亮蝙蝠燈。”
席勒思考了一下之後說：“蝙蝠俠本人知道這件事嗎？”
“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按理來說，蝙蝠俠是不會被人矇蔽的，但我覺得他更多地是有心無力，哪怕知道自己背後的人在幹什麼，超級罪犯就可以不抓了嗎？”
席勒點了點頭，也確實是這麼個道理，蝙蝠俠應該也清楚，如果對方是想利用自己達到目的，那如果自己不去抓，就沒人會去抓，超級罪犯就會一直搞破壞和殺人，他不想去也得去。
“他私下裡給蒼白騎士提供了幫助。”布魯斯說：“可能是他也希望終結這樣的局面，但是可惜，他們的整個行動太過浮於表面，只是在不斷地往駱駝身上堆稻草。”
“看起來駱駝快被壓垮了。”
“是的，並且我認爲這是一場陰謀，他們故意把小丑治癒，讓他站出來重整新的秩序，然後再斷掉他的藥，讓他重回瘋狂毀掉這種秩序，他們可以從中獲利很多。”
“蝙蝠俠有什麼看法？”
“我不知道，我還沒有見到他，只是從蒼白騎士的口中聽說，但我對他不抱希望，如果他有辦法掙脫這樣的鎖鏈，也就用不着小丑了。”
這次席勒沉默的時間有點長，過了一會兒之後，他說：“是傲慢讓你來找我的嗎？”
“也不全是吧，他給過我這樣的建議，不過他是希望你能夠延長蒼白騎士的藥效。”
“我是個心理醫生。”
“但那種藥就是針對精神的。”布魯斯說：“教授說你這邊的能人異士比較多，或許有辦法。”
“你可不是爲此來的。”
“當然，如果光是這個的話，我根本沒必要往這邊跑一趟，我有把握能複製出那種藥物，關鍵只在一個字——錢。”
布魯斯頗爲苦惱地揉了揉額頭說：“蒼白騎士也不過只是維持表面的平衡，實際上這座城市早就被那羣精英人士給掏空了，說一千道一萬，所有問題最後都歸結於錢。”
席勒點了點頭說：“你那個宇宙的哥譚，其實也是用經濟發展的馬車強行拖着往前走的，只要發展的速度夠快，再多的矛盾都不是矛盾。”
“是的，你這個宇宙不也是一樣嗎？你們應該已經解決了科技更新換代帶來的失業問題吧？”
席勒點了點頭說：“大部分都解決了，因爲發展的太快了，大量的高端和中層技術人員被調走，底層人員上升空間極大，底層人員升上去了，又空出來了大量崗位。”
“現在所有的公司都在瘋狂招人，然後大把砸錢培訓，崗位等人啊。”
“就是這樣。”布魯斯攤開手說：“蒼白騎士是解決了一些問題，但是他沒有解決最大的經濟發展的問題，城市表面上看上去和平，但實際上已經窮的不行了，這樣下去遲早崩盤。”
“你沒給他想幾個賺錢的方法嗎？”
“想了，但是他不幹。”布魯斯仰起頭簡直想要咆哮了，他說：“他想站着把錢掙了，還要合理合法，甚至最好不要傷害到任何人的感情，我還不如一頭扎進伊甸湖裡淹死。”
“對那些精英人士也是如此？”
“那倒不是，但是畢竟他們也關係民生，他們手上的產業養活着大部分的哥譚民衆，對他們的動作太大，是一定會傷害到普通人的。”
“普通人沒打算奮起反抗？”
“無法反抗，他們當中唯一的一個反叛者蒼白騎士走的還是改良派的路子，沒有領導者，沒有思想，沒有革命條件，再多的羣情激憤也只是烏合之衆。”
“你希望我怎麼做？”席勒終於提出了關鍵的問題。
“說實話，我也不知道。”布魯斯非常坦誠地說：“我覺得我並不夠了解你，我不知道你這個宇宙是怎麼發展成這樣的，雖然大概能猜出一點兒，但還是不能完全理解。”
“你是想過來學習經驗嗎？”
“恐怕來不及了。”布魯斯搖了搖頭說：“如果非要說的話，我希望你能陪我過去看看，要是能找到解決方法最好，實在找不到的話，只能把蒼白騎士撈出來了。”
“他願意跟你走？”
“不願意又能怎樣呢？等到秩序徹底崩塌那一天，上層人士是不會放過他的，爲了活命，他也只能跟我走。”
“但你並不想看到這樣的情況的發生。”
“我就是不想如他們的願！”布魯斯表現得非常情緒化，他說：“爲什麼輸的永遠都是普通人？我受夠了他們勝利時醜惡的嘴臉了，有我在，他們永遠別想贏。”
席勒並沒有去附和他的情緒，而只是很冷靜地說：“和他們賭氣是沒有用的，你必須深入瞭解，仔細思考，制定計劃，完美執行。”
“我感覺沒什麼頭緒。”布魯斯說：“那些靈光一現的點子派不上用場。”
“那是因爲你基礎薄弱。”席勒表現得相當心平氣和，似乎並不是在指責，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他說：“你出道之後一直順風順水，偶爾遇到困難也總是有人相助，並沒有制定和完成過什麼很紮實的謀略，大多隻是隨波逐流，或者靈光一現。”
“在有人幫助你或者情況還不算糟糕的時候，這勉強夠用，但如果是在逆境之中，這很難讓你絕地翻盤。”
“那你覺得我應該怎麼改善？”
“只能通過經驗的積累。”席勒說：“一邊做一邊學，吃一塹長一智，沒有什麼非常取巧的辦法。”
“但是這次來不及了。”
“蒼白騎士和他的宇宙在你的計劃當中很重要嗎？”
“當然。”布魯斯點了點頭說：“這算是拯救難度比較簡單的幾個哥譚了，能救當然要救，也算是給其他的蝙蝠俠做個榜樣。”
“現在有幾個辦法。”席勒幾乎沒做思考就提出，“你可以自己放手嘗試一下，但失敗的機率比較大，不過只要能把蒼白騎士撈出來，遲早都能殺回去。”
布魯斯搖了搖頭，似乎並不願意，他顯然是對精英人士又一次勝利耿耿於懷。
“那麼就是找幫手，你可以帶幾個人一起過去，應該有助於你們力挽狂瀾，這樣做的勝率大概在一半，但也有不小的失敗的可能，好處是你們都可以得到鍛鍊。”
布魯斯回頭看了一眼正在電視機前打遊戲的羅賓們，他知道席勒指的是他們，現在他們都能獨當一面，不論是沉穩程度還是衝勁都不缺，有了這羣好幫手，確實勝率更大一些。
“或者我和你一起去。”席勒說出了最後一個方法，他說：“我做，你可以在旁邊學習，不過我不是傲慢，沒有那麼多耐心，並且絕對不會撈你，學不會的話也不怪我。”
“你有把握？”
“這對我來說不算什麼難事。”席勒的語氣像風一樣輕飄飄的，就好像一片羽毛落在了水面上。
“我必須要提醒你，我做不到也不是因爲我完全沒辦法，而是因爲蒼白騎士……”布魯斯長嘆一口氣，然後說：“你不知道他這個人有多固執，他每天不讓我幹兩件事，這也不讓幹，那也不讓幹。”
“你都幹嘛了？”席勒斜瞟着他。
“我準備進行一些系統性宏觀借貸，被他發現了。”布魯斯撇了撇嘴說。
“這很正常，因爲他即使在小丑當中，他也算是比較厲害的那個。”席勒微微翻了個白眼說：“你直接黑進美聯儲，他當然會阻止你。”
“那你想怎麼做？有計劃嗎？”
席勒做出思考的表情，似乎是在現想，就在布魯斯覺得心裡沒底的時候，他開口說：“你是說那羣精英人士利用蝙蝠俠和超級罪犯的爭鬥來炒地價？他們偏愛金融手段？”
“是的，因爲這確實是最簡單的方式，兵不血刃，賺得盆滿鉢滿。”
“有失手的時候嗎？”
“或許有，但也沒損失太多，和他們賺的錢比起來九牛一毛。”布魯斯皺着眉說：“在蒼白騎士上臺以後，他的那些慈善行爲也成了他們收割的一環，城市財政就是這麼被掏空的。”
“他們賺的錢花到哪兒去了？”
“用來賺更多的錢。”
“不消費嗎？”
“也是九牛一毛。”布魯斯說：“他們純粹用來消費的錢，和他們積攢下來用來產生更多錢的錢相比太少了。”
“那麼關鍵就是把錢從他們手裡榨出來。”席勒似乎有譜了，他說：“我沒有什麼驚天動地的大計劃，只是一些常規的手段，不過可以保證幫你掙來一些錢。”
“就這樣嗎？不給他們個教訓嗎？”
“看你想做到哪個程度了。”席勒頗有些無所謂地說：“反正掙了錢我又帶不回來……”
布魯斯輕輕吸了口氣，他咬了咬牙說：“你要多少？”
“你搞錯了一件事。”席勒看着布魯斯的眼睛說：“你給多少錢，我幹多少事，只要錢到位，我可以把他們全種進你家後花園裡。”
布魯斯在席勒眼睛深處看到了可怕的兇光，這讓他想起他來之前傲慢叮囑他的話。
貪婪是個很純粹的人格特質，只要你給的夠多，他什麼都敢幹，跟他打交道的時候，最好不要給他太多刺激，一旦他看到從你身上牟利的可能，就沒有任何人能阻止得了他了。
布魯斯嚥了咽口水說：“這座城市的主人是蒼白騎士，我不知道他願意給你多少……”
“那就去問問他。”
布魯斯知道自己剛剛說的只是託詞而已，蒼白騎士那種人，如果你跟他說能徹底拯救他的城市，他恐怕什麼都願意做。
但這可不能告訴貪婪，一旦讓他意識到蒼白騎士是頭大肥羊，那他接下來的手段甚至會讓布魯斯這樣痛恨那羣精英人士的人感到不忍。
這臺發動機一旦轟鳴起來，就會像壞了似的一路狂奔，只有油門沒有剎車，最終，所有的一切都會被捲進絞肉機裡，成爲前進的能量。
貪婪恐怕是唯一一個他做好準備迎接哥譚，但哥譚卻未必做好準備迎接他的人。
過渡加一點點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