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83章 貓與狗的研究（三十一）
在席勒可以使用其他人格特質的技能之後，傲慢的能力自然也有了提升。就比如，在晚宴上的時候，他可以趁着喬納森不注意，把他一直放在腰間的恐懼毒液摸過來。
這是探員的技能，不過一般是用於趁亂偷走執法人員的槍的。執法人員的警惕性肯定是要比喬納森強多了，槍都可以摸走，一瓶小小的恐懼毒液，自然不在話下。
得到新的恐懼毒液之後，席勒把它放進了辦公室的保險櫃裡。一方面這東西並不是打開蓋子就能用，用得不好有可能毒到自己；另一方面是，異世界的蝙蝠俠肯定見識過這東西，一旦用了，必定會讓人聯想起稻草人，那可就不太好了。
不出席勒所料的是，他在辦公室沒呆多長時間，蝙蝠俠就找過來了。
席勒好整以暇地坐好，雖然他目前還不知道這個蝙蝠俠具體來自於哪個宇宙，但據他判斷，對方的強度不低，雖然不如主宇宙蝙蝠俠和阿卡姆宇宙蝙蝠俠，也應該可以夠得上第二梯隊，可不是那麼好糊弄的。
“有什麼事嗎？”席勒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走向旁邊的茶水臺。蝙蝠俠在會客區的椅子上坐下來，看着席勒把茶具端過來放在桌子上。
“謝謝，教授。”他說。
席勒在他對面坐下並露出了一個微笑，然後說：“不必客氣。調查怎麼樣了？”
“沒什麼進展。”蝙蝠俠說，“或許我之後還要去一趟哥譚警局，把晚宴的錄像看一遍。”
“你已經一整晚沒睡了，不去休息一下嗎？”
蝙蝠俠輕輕搖了搖頭說：“我昨天睡得很早，現在還不困。況且還有許多教職工正在醫院接受治療，不論如何我也睡不着。”
“你來找我是想得到更多信息嗎？”
“是也不是。”蝙蝠俠端起席勒放在他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茶水，然後說，“在我看來，這並不算是一起惡性案件，因爲從對方的手法來看，這不是一起以大規模致死爲目的的恐怖襲擊，而更有可能是私人恩怨導致的報復行爲。”
“不論如何，這案子沒有造成什麼嚴重後果，只是影響不小，所以需要儘快解決。不過若由官方出面解釋爲食物中毒，也不是說不過去。所以我的重點並不在此。”
“那你想知道什麼？”
“你對正義聯盟怎麼看？”
“你是說那個新成立的超級英雄組織？”席勒也喝了一口茶水，然後說，“我對超級英雄瞭解不算多，但如果他們確實在做一些爲了普通人好的事，那麼我是持支持態度的。”
蝙蝠俠點了點頭，接着說：“如果他們有麻煩了，而你恰好可以幫得上他們，你會這麼做嗎？”
“我並不覺得我可以幫得上他們什麼。”席勒用手指摩挲着茶杯的把手，說，“這並非我妄自菲薄，只是，我是一名理論心理學家，既沒有心理醫生的執照，也沒有處方權。如果他們要找我看病的話，我也只能把他們推給我的朋友，而沒有辦法真的幫他們解決心理問題，否則就是非法行醫了。”
“您竟然沒有執照嗎？”
“是的。我研究的主要是精神分析法方面的理論，如果你對此有所瞭解，那或許會知道，這不屬於臨牀心理學的範疇，對於大部分人的心理疾病也沒有什麼用處。”
“我對此知之甚少。”蝙蝠俠說，“那麼我能請問一般這種理論是用於什麼方面嗎？”
“顧名思義，精神分析法就是分析人類的精神。你可以把這歸類爲哲學，都是致力於探求人類本質的學科。不過精神分析法確有其應用領域，否則也不會幫助我在業界取得舉足輕重的地位。”
“能具體說說嗎？”
“通常來講，精神分析法可以被應用在犯罪心理學領域，通過共情罪犯的心理，來猜測他的犯罪動機，或是預料他下一步的行動。”
蝙蝠俠的身體微微前傾，顯然是非常感興趣，他說：“真的可以做到嗎？精神分析法可以預料罪犯的行動？”
可席勒卻搖了搖頭說：“要是真的這麼神的話，你一定早就在專業領域接觸過了。而事實就是，現在業界所採用的主流方法是行爲分析法，因爲這是有邏輯的，有跡可循的。”
“精神分析法太過考驗使用者的共情能力，站在他人的角度思考本身就需要一定天賦，穩定性和準確性都遠遠不如行爲分析法。而且，若是共情得太過深入，也容易導致自己的精神出問題。”
“竟然是這樣。”蝙蝠俠說，“既然您是業界權威，那麼想必在這方面一定非常有天賦吧？”
席勒笑了笑說：“並沒有這樣的事。我只是研究此類理論，並沒有真的把這應用在刑偵領域。雖然我有這方面的想法，但顯然，詹姆斯·戈登是不可能同意的。”
“您是爲此來到哥譚的嗎？”
“這倒不是。雖然在幾年之前這裡以犯罪猖獗著稱，但是並沒有出現過什麼非常有名的連環殺手。而多數激情殺人，根本不需要用精神分析法來進行追查，也沒有研究價值。”
蝙蝠俠點了點頭說：“那麼您當初來這兒是爲了什麼呢？像您這樣有名的教授，或許更應該去哈佛心理學系或是大都會醫學院吧？”
“不瞞你說，”席勒停頓了一下之後說，“我以前確實是生活在大都會的，不過我在那裡惹上了一些麻煩，只能來到哥譚避難。”
“原來如此。那您對大都會的情況瞭解嗎？”
“恐怕我的社交圈比你想的要窄很多。我幾乎不離開學校，也不認識什麼經濟或是政治領域的朋友。除了生活在那裡之外，對那裡沒什麼更深層次的瞭解。”
“那想必來哥譚之後也是這樣吧？”
席勒點點頭，喝了一口茶水之後說：“在這裡能稱得上我的朋友的人，也大多都是我的同事，還有一些已經畢業的學生。我這人也並不熱衷於廣泛交友，對目前的狀況還算滿意。”
“那麼話又說回來，教授。布魯斯·韋恩是正義聯盟的成員，也是幕後資助者。我查詢到他在大學讀的是心理學系，您應該也教過他吧？”
“是的，他是我的學生。不過我之前說過了，他並不是非常迫切的需要成績和學歷，我不會在這樣的學生身上投入過多的精力。”
“不過，哥譚的狀況有這麼明顯的改善，韋恩集團在其中起到了重要的作用。他雖然在學術方面沒什麼建樹，但確實是難得的好人。”
“您是這麼覺得的嗎？”蝙蝠俠問。
席勒點了點頭說：“當他剛入學的時候，我能察覺到，他的情緒和狀態都不太好。我也聽說過韋恩夫婦的案子，我想這可能對他造成了一定的影響。”
“不過後來，這種狀況有了顯著改善。他似乎從往日的陰影當中走出來了，把更多的精力放在現實生活當中，也讓這座城市變得更好。考慮到這一點，我對正義聯盟有天然的好感，我相信很多哥譚人都和我一樣。”
“您知道是什麼促成了他這種改變嗎？”
席勒把茶杯放下說：“時間是治癒創傷最好的良藥。人也總是會隨着人生階段的改變而成長的。雖然在短短几年時間裡產生這麼大的改變，也會有一些外在因素的影響，但更多的還是源自於他堅強的內在。”
蝙蝠俠略微沉默了一會。
“看來您對布魯斯·韋恩的評價很高。不過介於他完成了如此壯舉，或許也是有道理的。”
蝙蝠俠放下茶杯站了起來說：“或許您是對的，並不是什麼外力因素塑造了布魯斯·韋恩，而是他自己拯救了自己。一些人或羣體可能在某些時候造成了影響，但最根本的，還是他自己想要脫離困境的決心和爲此付出努力的毅力。”
“謝謝您有耐心和我談這麼多，這並不是您的義務，教授。不論如何，這十分有幫助。今天我還有些別的事情要做，期待以後有空常聊。”
然後他就走了……走了！
席勒看着蝙蝠俠的背影，心情不能說是心如止水，也可以說是十分震驚。他怎麼就走了？！
我擱這兒鋪墊半天，想把話題引到對布魯斯的改變產生影響的外力上，結果你就認可了布魯斯的改變全靠他自己的結論，然後就這麼走了？！
你的多疑呢？你的控制慾呢？你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決心呢？你刨根問底的偏執、效率至上的強迫症呢？
你今天是純閒聊來了嗎？
席勒站在原地久久無語。
對他來說，今天的這場談話可不是閒聊。他之前就已經構思好了。
首先，他要表明身份，也就是精通精神分析法的理論心理學家。這部分是肯定沒辦法說謊的，因爲是公開信息，哪裡都能查得到。
雖然共情罪犯之類的說法很容易讓人聯想起超級罪犯，但是同時，他在業界的地位又可以說明，他確實是其中的佼佼者，對於人的情緒狀態的判斷很準確。
擡高自己的身份之後，再假作不經意的提起哥譚的改變和促成了這一切改變的布魯斯。
依照其他宇宙的蝙蝠俠都沒想通這一事實，蝙蝠俠自然就會去想到底是什麼讓布魯斯突然就擺脫了往日的陰影，產生了如此之大的轉變。
這個時候再提一嘴“外力因素”，蝙蝠俠當然就會懷疑，可能是有人在其中產生了重要作用，是有人促成了布魯斯的改變。首要懷疑對象，當然就是“教授”。
在結合之前對於喬納森身份的鋪墊，以及喬納森本身神秘莫測捉摸不定的行蹤，自然就會讓蝙蝠俠懷疑，喬納森可能就是那個神秘的教授。
以蝙蝠俠的性格，接下來他肯定會去深入調查喬納森。
而被蝙蝠俠纏上，就意味着不論是未來的鬥界，還是現在盯着哥譚的眼睛，都會以蝙蝠俠的目標爲準。喬納森就成了完美的替死鬼，席勒禍水東引的計劃就完成了。
但是讓席勒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傲慢與偏見2.0當中的“偏見”，這次根本沒有偏見。
他是真的覺得，本地蝙蝠俠靠自身的堅強擺脫了陰影，並拯救了哥譚，言語中滿是欽佩和欣賞，還略帶一些“自己做的不夠好”的反思。
席勒不禁要問，蝙蝠俠，你是否清醒？或者說，這麼清醒，你還是蝙蝠俠嗎？
都這麼清醒了，你當什麼蝙蝠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