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勒卻搖了搖頭，說：“我沒空幫你應付他們。你去聯繫蒼白騎士，把他們攔在哥譚之外。好處你照單全收，不用給我什麼。”
“你確定不參與？”阿曼達看着他說，“背後的主顧不可能是隻衝着你來的，應該和大都會最近的戒嚴狀態有關。你就不想把幕後黑手揪出來？”
“要是你能把幕後黑手揪出來，整個正義聯盟都會感謝你的。”席勒看着他說，“我就不參與了。”
“好吧。”阿曼達聳了聳肩，說，“我可沒指望他們會感謝我。只是某些外星罪犯觸動了國會老爺們的神經，讓他們又有了些不切實際的幻想。”
“他們想幹嘛？”
“當然是藉助外星人的力量對付蘇聯。”
“也就是說，在他們看來，蘇聯比外星人更可怕。”
“早就不是什麼新鮮事了。要是能對付得了蘇聯，和外星人合作算什麼？哪怕是一筆會把整個地球賣掉的賬單，他們也會籤的。”
席勒嘆了口氣，說：“他們打算怎麼做？”
“我聽到的風聲是，他們打算主動聯繫讓大都會戒嚴的那個傢伙。”
“然後呢？”
“然後我猜他們也沒什麼好辦法打動他。畢竟這傢伙是衝着大都會來的，而大都會在盧瑟集團的掌控之下。”
“盧瑟可不是韋恩。”阿曼達緩緩搖頭，說，“這傢伙的控制慾強得沒邊，而且心狠手辣，毫無顧忌。有人敢動大都會，他一定會讓他們好看。”
“國會會屈服嗎？”席勒問。
“盧瑟集團在醫藥和軍工方面話語權很大。現在的萊克斯·盧瑟是昂撒頭子，他想要誰的命，誰就活不成。大都會都給他了，國會還有什麼退讓的餘地？”
“那他們還敢跟外星人合作？”
“跟外星人合作是扭轉這種局面的唯一方法。他們大概是在賭，盧瑟也不敢把他們全殺了。”
席勒笑了起來，說：“這倒是很有道理。畢竟要是把他們全殺了，想短時間內再選出這麼多蠢人，可不容易。”
阿曼達在旁邊的沙發上坐下來，思考着說：“這看似是外星人與地球人的博弈，又像是美國與蘇聯的博弈，可實際上，依舊是聯邦政府與地方政府的博弈。”
“如果這次連外星人都打不進大都會，所有人就會知道，有人能讓聯邦的命令傳不進大都會，而大都會不用付出任何代價。那麼聯邦政府再想推行什麼東西可就困難了。”
“你認爲這會加劇美國的分裂？”
“美國的分裂已經沒有可以加劇的餘地了。我們本身就是聯邦，每個州都相當於一個小國家。我只是擔心新澤西州的分裂。”
“你覺得大都會會獨立出去？”
“萊克斯·盧瑟正在這麼做。他在把大都會變成另一個國家，你知道我指的是哪個。這意味着從體制到經濟再到思想，大都會會逐漸遠離新澤西州。”
“這不好嗎？”
“其實我不關心大都會會不會獨立，關鍵是，一旦大都會在盧瑟的領導下與新澤西州漸行漸遠，那麼新澤西州的政治、經濟和文化中心就會變成哥譚。”
阿曼達看向席勒，說：“你認爲這是一件好事嗎？讓這個盛產瘋子和殺手的樂園成爲東北部的中心？”
“你說的是以前的哥譚……”
“不，據我對你們新市長的觀察，他也是個瘋子。”
“儘管他一直在殫精竭慮地想要增加對底層人的補貼？”
“所以我才說他是個瘋子。”
席勒無言以對。
在美國的語境裡，可沒有什麼“爲人民服務”之類的口號。他們的口號是自生自滅、自求多福，憑藉自己的雙手成就自己的夢想。成就不了的話，就多找找自己的問題。
在大家連自己都顧不得的時候，還爲底層人着想，確實看起來很瘋狂。
“雖然我現在應該說我理解你的擔憂，但實際上我不理解。你是擔心哥譚帶着新澤西州一起奔向瘋狂的深淵，讓這裡的底層人都能拿到補貼，人們的日子都變得好起來嗎？”
阿曼達用手揉了揉額頭，說：“我不覺得給底層人補貼不好，但是你需要想想補貼的錢是哪裡來的。內皮爾已經打算在哥譚實行新稅法，對富人加徵額外60%的稅。”
席勒倒是第一次聽到這個消息。他停頓了一下之後，說：“這倒是還挺不錯的。”
“那你知道他對於富人的定義嗎？”阿曼達又嘆了口氣，說，“你們這樣的大學教授也屬於富人，一樣在徵收範圍之內。並且，稅法有可能在本季度就生效，也就是說，你得做好在3月份多交60%的稅的準備。”
席勒在心裡默默算了一下。雖然買房子花掉了大部分的錢，但他手上的錢還是夠交稅的。
“免稅政策呢？”席勒問道。
“別想了。免稅政策史無前例的嚴苛，以往那些做慈善搞投資所使用的虛擬避稅手段都沒用。做實體投資和消費的免稅額度也大大下降，你們都得實打實地交錢。”
席勒爲自己的錢包默哀了一秒鐘，然後說：“好吧。稅務局應該要和警察局聯合執法吧？否則那些人的稅可沒有那麼好收。”
“你就真的一點不爲自己的資產擔心？”阿曼達看向席勒，說。
“有點心疼，但是不多。”席勒搖了搖頭，說，“我要是想掙錢，就不會來當大學教授。在很長一段時間裡，我的工資正好覆蓋我的生活成本，一分錢都攢不下來，但也沒什麼關係。”
阿曼達實在有些無語了，她說：“好吧，你是無慾無求的聖人。我只是擔心，內皮爾的這種放血療法可能又會給這座城市帶來混亂。畢竟如果你也算富人的話，那絕大多數的中產階級都會遭殃，他們不會善罷甘休的。”
“我相信市長有分寸。”席勒說，“他應該還準備了一些別的辦法，或許很快我們就知道了。”
“好吧，你們這幫瘋子自己玩兒去吧。”阿曼達站了起來，說，“我會盡可能地把那些殺手攔在城外，但也有可能跑進來一兩個，你就地解決就行，不必再聯繫我了。”
說完，她就離開了。席勒看着她的背影，搖了搖頭。阿曼達確實成熟了不少，但是她仍然很討厭瘋子，正常得有些不正常。
席勒確實不知道新稅法的事，於是他打開手機搜索了一下，發現阿曼達所言不虛。不出意外的話，下次報稅他大概要比上次多交60%左右的稅。
可不是誰都像他這樣手裡有餘錢的。席勒估計如果實行的這麼快的話，大部分人都交不上。內皮爾應該不會幹這樣的蠢事。
果然，繼續往下滑，席勒看到條例上面寫着“免於強徵”，就是說如果交不上，也不會強制徵收。
這倒讓席勒有些摸不着頭腦了。如果是這樣的話，中產階級們也可以轉移資產，到時候讓自己手上一分錢都沒有。又不能強徵，那豈不是也收不上來多少？
下拉到最後，席勒看到了這則新聞的發佈日期竟然已經是半個多月之前了。
他忽然意識到不對。這新稅法公佈的當天就應該引起軒然大波，但實際上席勒沒感覺到什麼輿論波動，好像大家就這麼平靜地接受了。
哪怕可以通過轉移資產逃避，中產階級也應該頗有怨言纔對。他們應該會在網絡上鬧出很大的動靜，怎麼沒什麼人說這事兒呢？
席勒覺得有些蹊蹺，但他也沒太糾結。反正他的錢是夠交稅了，他也不打算轉移財產，那太麻煩了。他寧可交稅，也不想搞那套麻煩的轉移財產操作。
席勒想着再去看看店鋪，但這會兒市中心應該已經堵起來了。於是，席勒選擇從裡世界開車過去。
今天有點巧，席勒剛開車出門，就與一輛車子擦肩而過。他也沒看清那是誰，只是猜測可能是魔法學院的某個教授。
可是往市中心開的路上，他就覺得有點不對了，因爲他看到了不少人——準確來說是不少的人類，而且什麼年齡段的都有，一看就不是哥譚魔法學院的學生。
往市中心去的時候，這樣的人更多了，不少都成羣結隊地聚集在路邊，對着街上的建築指指點點。
竟然還有幾個人在席勒的新店鋪討論席勒櫥窗的玻璃。席勒下了車走了過去，其中一個人還很熱情地跟他說：“你也來看這邊的房子？要我看這一幢就不錯，可惜導購說這套已經賣出去了，要是我早點來就好了。”
席勒打量了他一下。這是一位看起來保養得很好的夫人，手裡拎着的包價格不菲，看起來是個有錢人。
“我就是這套房子的主人，不過我是很久之前買的。”
“天哪，那你是魔法師吧？他們說這裡一直以來只有魔法師。你看起來像那個魔法大學的教授，你是嗎？”
“算是吧。”席勒點了點頭，說，“你們這是在做什麼？”
“看房啊。”那位夫人笑了笑，說，“市長先生說裡世界即將對普通人開放權限，繳納一筆稅款就可以提前進入。我們準備先來這裡搞搞投資，日後市中心的地皮怕是會漲不少呢。”
席勒捂住了額頭。他算是知道那離譜的稅法是怎麼推行下去的了，合着是購買搶先體驗的資格。
不過這也確實算是一招妙計。在不能大張旗鼓地公佈裡世界的存在的情況下，用這種方法從富人那裡蒐羅資金，確實可以解燃眉之急。
有錢人花錢買進來投資的資格，進入裡世界投資，然後再把他們的錢轉化成補貼，發給外面沒錢的人。好一手偷龍轉鳳。
把裡世界建造成一個真正的花園城市，日後再針對進入裡世界的資格格外徵稅，就可以達到讓富人在裡世界花錢享受，再拿這筆錢去補貼外面的窮人，把大家的生活水平都提高一個檔次的目的。
不過這麼做的前提是，錢真的會被拿去補貼窮人。只能說，要達成這種效果，哥譚接下來的所有市長都得夠好才行。
就在這一刻，席勒忽然意識到了關竅所在。蒼白騎士故意把徵收的門檻放得這麼低，就是爲了把自己囊括進去。
自己並不怕交稅，因爲稅收是維持社會福利的關鍵。但如果某天自己知道自己交了那麼多的稅，卻沒有被用在正處，而是被貪墨了，那市長基本就可以挑選自己喜歡的湖底雅座了。
真是好一手驅虎吞狼。
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