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看着正扣在冰箱側面對着手機露出笑容的席勒，打了個哆嗦。他彎下腰湊到皮卡丘耳邊說：“醫生這是怎麼了？怎麼笑得這麼邪惡？”
“他什麼時候不邪惡了？”皮卡丘甩了甩耳朵說，“他肯定又是在坑人了。真不知道這次倒黴的是誰……”
忽然，他們兩個對視一眼。皮卡丘罵了一句之後說：“該死的！最近我可沒得罪他！”
“但你今早把他吵醒了，而且你一直想開那輛飛天汽車。說不定他覺得給你找點事兒幹，你就能安靜點了。”
“不會吧。”皮卡丘哀嚎道，“我只是想想而已，又沒真的去幹……我看你也危險。席勒曾經說過，他要殺掉這個世界上一切能夠容忍白人飯的人，這其中肯定包括你。”
彼得嚥了咽口水，兩人湊在一起嘀嘀咕咕了半天，越說心裡越沒底。彼得只好小心翼翼地湊過去，瞥了一眼席勒的手機屏幕，但是什麼都沒看見。他只能旁敲側擊地問道：“醫生，你在和誰聊天？”
“羣聊。”席勒頭也不回地說，“我在幫我朋友解決麻煩呢。”
他不說還好，他一說彼得心裡更沒底了，非常忐忑地問道：“這個朋友應該不是我吧？”
“你？你都結婚了，能有什麼麻煩？”
“啊，對。所以這個朋友是單身？”
“是的，怎麼了？”
彼得剛鬆一口氣，就聽到身後傳來什麼東西掉地上的聲音。他回頭一看，弄出動靜的皮卡丘正用兩隻小短手對他比比劃劃。
“嗯，那這個朋友……他是人嗎？”彼得扒着冰箱的門問道。
“什麼？”
“他是人類嗎？”
“應該是吧。”
“應該？”
“基因改造人也算人。”席勒說。
“所以他是人類，而不是老鼠？”
席勒有些詫異地看向彼得，看到他和皮卡丘的表情，才知道他倆在擔心什麼。他放下手機走過來說：“你們難道不知道娜塔莎的事嗎？”
“什麼？娜塔莎？她怎麼了？”
席勒簡單地複述了一下這幾天發生的事，然後晃了晃手裡的手機說：“我給娜塔莎出了個絕妙的主意。我告訴她……”
席勒簡單地把自己的計劃複述了一下。總之就是讓娜塔莎推翻和巴基和平分手的言論，假裝成和巴基有仇。這樣的話，考慮到巴基的安全，史蒂夫可能就不會讓他們順利約會。
“那你可真是幫了她一個大忙了。”彼得說。
“不不不，這只是表面現象。”席勒又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然後說，“我在羣裡給了娜塔莎建議，但是我特意把科爾森拉進了拯救小組的羣裡。他絕對會把這事兒告訴史蒂夫的。”
彼得張大了嘴巴，說：“那如果史蒂夫知道了，他不就不會阻攔了嗎？那娜塔莎還是要面對令人尷尬的場景。醫生，你到底幫誰？”
“彼得，一個優秀的心理醫生應該在私人感情問題上保持中立。”
“所以你誰都不幫？”
“我同時幫他們兩個。”
彼得嘆了口氣：“這不就是拱火嗎？”
席勒還想說些什麼，他的手機就響了，史蒂夫給他發了消息。
“天吶。醫生，所以娜塔莎說的和巴基有仇的那段話是你教她說的？”
席勒絲毫不感覺到意外。面對這種事，史蒂夫更傾向於直接來問。這也不能算是出賣了科爾森，畢竟羣聊裡不止一個人。尼克和史蒂夫也算是多年的老朋友，也有出賣信息的可能。
“你怎麼知道的？？？”席勒裝作驚訝地發了一連串問號，然後又說，“我們只是想幫娜塔莎。她求到我頭上來，我也不能不管不顧。”
“好吧。我並不知道這給娜塔莎造成了這麼大的困擾。但是我必須要說，這並不是我給巴基的建議，是他自己想這麼幹。我勸過他了，但是你也知道他有點固執。”
“原來不是你嗎？”席勒又裝作有些驚訝地說，“我還以爲你是推己及人，想讓巴基也有幸福的晚年生活呢。”
“我不知道和黑寡婦共度晚年能不能稱得上是幸福。”史蒂夫回覆道，“我非常瞭解巴基。要是他認準了一件事，可不會輕易放棄。所以當年恐怕他們兩個並不是被他們的上司調開的，那只是他們都接受的解決方案。他們的感情肯定出了問題。以前解決不了的問題，放在現在也未必能解決。到最後有可能兩敗俱傷。”
“娜塔莎說的或許是真的。”席勒說，“我只是建議她編造個理由，但是她說的理由還挺有理有據的。你知道的，我也是那邊的人，感覺真實的可能性很高。”
“哦，天哪。”史蒂夫說，“如果這是真的的話，巴基會很愧疚的。他會覺得是他把娜塔莎推進了那個火坑裡。他會認爲他要對娜塔莎之後所遭遇的一切不幸負責。尤其是……”
“尤其是娜塔莎被迫殺死了所有女孩。但她真的是被迫的嗎？”
“沒人知道。”史蒂夫說，“或許她只是爲了自保。或許她已經覺得無所謂了。但他們兩個遭遇的不幸是相等的。巴基剛從一個死結當中掙脫出來，又陷入了另一個死結。真不知道什麼時候是個頭。”
“關鍵在於娜塔莎到底是怎麼想的。我不認爲她會覺得當年的不幸與巴基有關。但這恰恰會成爲她拒絕巴基的理由。不是嗎？”
“我想是的。如果她還恨着巴基的話，兩個人還是有可能的。但如果她早就走出來了，那他們兩個就真的沒戲了。”
“所以，爲了緩解巴基的愧疚，也爲了讓他覺得還有點希望，我讓娜塔莎裝成還恨他的樣子。”
史蒂夫發過來了一連串的問號，但他停頓了一下之後又發了個歎號。很快他回覆道：
“可是假的畢竟是假的。娜塔莎表現的怨恨只是爲了讓我們阻止約會。如果她內心真的放下了，他們還是不會有什麼結果的。到那個時候巴基可能會更痛苦。”
“我也有些不明白。”席勒回覆道，“人類不是計算機，不是把某個程序刪除了就徹底刪除了。一段感情放下了，就不能再拿起來嗎？”
“這很難。”史蒂夫說，“除非她並不是真的放下。”
“如果佩姬復活，你還會愛她嗎？”
史蒂夫久久沒有回覆，然後他說：“我不會了，醫生。”
“如果你死了，和她在地獄相見呢？”
史蒂夫沉默的時間更長，但他選擇跳過了這個話題，而是說：“你打算怎麼做？”
“我們不能假設娜塔莎已經完全放下。即使是我也不敢說她對巴基就是完全沒有感情了。甚至她自己也不敢這麼說。所以我們首先要確定她到底是怎麼想的，也幫她自己確定。”
席勒停頓了一下之後接着回覆道：“要想弄清楚，雙方就都不能表現的太理智。如果不談感情的話，怎麼能確定自己的感情呢？娜塔莎不是個情緒化的人，但她可以裝作她是。這樣巴基就能順理成章地跟她談談感情。溝通總是有益的，不是嗎？”
“我明白了。”史蒂夫說，“巴基雖然有時候比較強勢，但他不是那種唐突的人。如果娜塔莎表現的拒人於千里之外，那就算他內心有再多的痛苦他也不會說的。但如果娜塔莎看起來像是還有怨恨，那巴基肯定會想辦法開口解釋的。”
“沒錯。只要巴基開口，就能看出娜塔莎的態度。如果她真的半點不在意當年的事，那她可能根本就聽不進去，什麼反應都不會有。但如果她有那麼一丁點的在乎，他們兩個一定會吵起來的。”
“說來你可能不信，醫生，但我覺得吵架是件好事。”史蒂夫嘆了口氣說，“我認爲我和卡特好幾次感情升溫都是在吵架之後。這確實有助於宣泄情緒和雙方進行磨合。”
“那麼就這樣。”席勒說，“娜塔莎已經照我說的做了。哪怕到了巴基的面前，在你們動手之前，她也得把這戲演下去。考慮到她演技不錯，巴基應該看不出來她是裝的。”
“那我們還要動手破壞約會嗎？”
“看情況吧。如果娜塔莎還在乎，那不用你們破壞，他們兩個就會不歡而散。如果娜塔莎完全不在乎了，那你們就出手，也能不讓巴基陷入尷尬的局面。”
“好的，我們現在就去準備。”史蒂夫打定了主意，開始在拯救計劃的羣裡發消息。
而娜塔莎已經準備出發了。她最後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形象，對着站在門邊的佩珀和旺達擺了擺手。佩珀和旺達一左一右，對着她微笑揮手，然後在她的身影消失在視線裡的一瞬間，衝進房間裡拿起手機，開始彙報情況。
娜塔莎開着佩珀的車，一路朝着海鮮餐廳開過去。她知道，佩珀有可能在通過車子的攝像頭看着她，所以她故意做出一副心緒不寧的樣子，還在略有些堵車的時候狂按喇叭。
終於到了餐廳門口，她深吸一口氣，推開門走出去，說了預約號碼，被服務生領着朝樓上走去。
上樓之後，寬闊的落地窗外一片深藍色的海天相接。此時恰好是藍調時刻，窗外的冷色和窗內暖色的燈光交相輝映。低沉的提琴聲在耳邊響起，一種難言的氛圍縈繞在餐廳中。
先路過櫃檯，從屏風旁走過。娜塔莎感受到了一道視線正追隨着她。繞過屏風後她一轉頭，看到了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那雙曾經被隱沒在明斯克冬日紅煙囪的滾滾濃霧裡、曾爲她流過淚又流過血的眼睛，正用他們初次見面時一模一樣的驚豔又茫然無措的目光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