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1章 喋血新城（八十）
黃昏時的哥譚大橋吞吐着鐵灰色的霧氣，因上下城區的混亂狀況，車流量不多。席勒的車子飛快地穿過大橋，轉彎向着韋恩大廈駛去。
碾過門口的減速帶時，韋恩大廈密集的窗戶正逐漸亮起燈。雨刷器刮開擋風玻璃上的霧氣，席勒緩緩駛入前院的大門。
他知道，急凍人不可能困住蝙蝠俠太長時間，蝙蝠俠現在應該就站在大廈的最頂層。這不是一隻蝙蝠的習性，但他現在無處可去。
席勒給他打了個電話。
“我有點事想和你談談，我保證是非常重要的事……是的，在我炸了你家之後。”
“兩分鐘。”
韋恩大廈的辦公室裡，蝙蝠俠又埋頭在一大堆的資料裡。他的調查進度比席勒要慢，但其實差不了太多。
“傑森……”
“這就是你說的很重要的事？”
“原來你那失蹤的養子對你不重要啊，那看來是我自作多情了。”席勒笑了笑說。
“一分半。”
“你也挺會省錢的。”席勒絲毫不在意他的態度，甚至他在儘量避免激怒一頭困獸，儘可能地安撫他。
“傑森送了你個小禮物。”席勒用的是陳述句，“他說那東西稍微有點毛病，需要返廠維修了，我可以幫你把他送回去。”
蝙蝠俠用看精神病的眼神看着他。
“聽着，我完全不想參與你們那些無聊的父子小遊戲。但是你最好把那東西給我看看……”席勒已經用最大的耐心在勸了。
“不。”蝙蝠俠依舊拒絕了。
“你還記得你上次拒絕我引發了什麼後果嗎？”
“我更清楚地記得我上次沒拒絕你引發了什麼後果。”蝙蝠俠看向席勒說，“別以爲你在炸彈上畫一個小丑的笑臉，我就不知道是誰幹的了。”
“你當然知道，死亡天使嘛。”
蝙蝠俠不再說話了。
席勒也不打算再和他廢話，轉身離開了辦公室。如果蝙蝠俠足夠理解席勒，他就會明白，當一臺發動機開始逐漸趨於安靜，就證明它快壞了。
席勒的車子碾過下城區路面積水時，車載收音機突然傳出小丑瑪利亞的笑聲。
路邊的消防栓突然爆炸了，綠色氣體組成的小丑的笑臉圖案騰空而起。席勒半秒都沒驚訝，一打方向盤，一個流暢的側方停車，濺了從二樓跳下來的瑪利亞一身水。
“我正好有事找你。”席勒從車子裡走了出來，看着瑪利亞說，“你最好像你說的那麼有用，小丑。”
不知爲什麼，瑪利亞感受到了一股寒意，這甚至讓她的笑聲都凝固了一瞬間。
“我需要一場足夠盛大的家庭治療。”
“治療誰？蝙蝠俠？”
“治療我自己。”席勒走到了車子的另一側，打開後備箱說，“治療我這顆被迫當偵探拿不到加班費還被你們這幫瘋子孤立霸凌的受傷的心靈。”
“而你。”席勒忽然轉頭看向小丑瑪利亞，說，“你得聽醫生的話，否則我就叫下一個患者進來了。”
陰雲在哥譚市上空翻涌，雨水沖刷過的瀝青地面泛着油亮光澤。火焰長劍驟然迸發出暗金色光芒，將死者脖頸處噴濺狀血跡照得如同流淌的熔岩。
高大的身影站在三具屍體之前，手裡的火焰長劍閃爍着與以往不同的金屬色澤，好像他積蓄在心中變得更深沉的憤怒。
死亡天使斗篷下的肌肉因過度緊繃微微抽搐，面罩縫隙間呼吸粗重。當他按住左臂傷口時，血液從黑色手套指縫滲出。
斗篷女人出現在小巷盡頭時，風捲起她的衣襬，鱷魚皮靴的金屬鞋跟泛着高端定製的美麗光澤。
她開口時，聲線刻意壓低的沙啞中帶着神經質的顫抖：“別緊張……”
話音未落，火焰長劍已發出嗡鳴。死亡天使突然擡手，劍刃分裂的輕響像毒蛇吐出了信子，噴射的火舌瞬間引燃了對方貂皮內襯的斗篷。
女人倉皇后退幾步，火焰卻越燒越旺。她不得不滾到雨水泥坑裡打滾。
“看看你多狼狽。”死亡天使喉間滾動的嗤笑裹挾雨水滴落的雜音，火焰長劍迸濺的火星照亮了奧德因公司制服袖口的金線。
“我是來幫你的。”女人的聲音有些喑啞，“他們知道你會走杜鵑花大街的下水道口，在那裡佈置了陷阱，你最好換條路。”
死亡天使靜靜地凝視着她。女人似乎沒想到他會是這個反應，輕輕嘆了口氣說：“你可能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但你還不知道自己真正的使命。我會幫你的。”
“什麼是我真正的使命？爲你們奉獻一切後悲慘地死去？”
“不，你要迎接主的降臨。只有你有這樣的能力。這是神明賜給你的榮耀。”
死亡天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女人咒罵了一聲，拿出手機之後說：“保密部門的那幫人是幹什麼吃的？！保羅很有可能已經知道些什麼了……”
“那你說怎麼辦？現在沒了蝙蝠俠，我們就只能選他了！這傢伙真是徹底瘋了……是的，我們是希望他瘋狂，但不是這樣的瘋狂，他應該變得像行屍走肉一般，而不是仍然如此強大！”
“肯定是那個該死的神父！那個狡詐的魔鬼，他賜給了保羅不屬於他的強大力量，他可真夠慷慨的。”女人的語調當中暗含着一絲嫉妒。
不知對面說了什麼，女人逐漸冷靜了下來，她說：“好吧，我會再試試的。”
聖馬力諾教堂彩繪玻璃將陽光折射成絢爛的光斑，布拉德擦拭十字架的動作倏然停頓。當大門吱呀開啓，他嗅到的不只是血腥味。
布拉德站在十字架下方，無奈地看着走進來的死亡天使。
“新武器很好用。”死亡天使主動開口說，“噴吐出來的火焰讓我有了遠程作戰的能力。謝謝。”
“要謝就謝蝙蝠俠吧，他的戰車上的材料是最好的。”布拉德搖了搖頭說，“但我還是要勸阻你，不要繼續下去了。”
“你知道這不可能。你認爲蝙蝠俠死了嗎？”
“當然沒有。他不會這麼輕易死去的。”
兩人之間的氣氛沉默了下去。然後布拉德拿出醫藥包給死亡天使包紮手臂，保羅身上傳來的血腥味，似乎讓魔鬼也感覺到不適。
“有個女人來找我了。”死亡天使忽然開口說，“她說我有特殊的使命。你覺得呢？”
布拉德心頭猛地一跳，他再去看死亡天使的時候，發現他的目光中暗含着嘲諷。
“好吧，也是時候告訴你真相了，免得你被那羣人欺騙。”布拉德儘可能表現得不那麼心虛。他告訴了死亡天使有關埃蒙德的契約的事，和秩序教團的陰謀。
“所以他們想用我來召喚邪神？”
“沒錯。這就是我不贊同你和他們過多接觸的原因，要是軟的沒用，他們可能會採取一些強硬手段，你未必應付得了。”
“你是在擔心我嗎？”死亡天使嗤笑了一聲之後說，“別這麼假惺惺的。你的放任也是我走到今天這一步的罪魁禍首之一。”
“我承認，我不想讓你太有錢，否則你就會跑到上城區去。這會讓他們更容易逮到你。但我也希望你能安穩地生活，畢竟我是看着你長大的。”
“滿嘴謊言的魔鬼。”死亡天使評價道。
布拉德也不糾結這些。他給繃帶打了個結，然後說：“你想做什麼是你的事，我也有我要完成的任務。現在事態越來越緊急了，你絕對不能被那羣人抓到。如果遇上什麼你無法解決的困境，就把你的血抹在劍上，我會幫你一把的。”
“你爲什麼不直接殺了我？”
“我說了我是……”
“說真話。”
“你體內的血脈是某種信標，如果你死了，你的主可能會感覺到。我不太想得罪他。”
死亡天使站了起來說：“那就儘可能的幫我活着吧。”
死亡天使離開之後，布拉德在這裡待了很久。但很快他就有些後悔自己的一時心軟了。因爲還不到半小時，保羅就召喚了他。
布拉德降臨的時候，場面算不上非常危急，只是保羅被堵在了杜鵑花大街的小巷裡。對面全是警車，穿着防暴裝備的警員。這明顯是早有預謀的圍捕。
布拉德沒有現身，但想辦法用魔法放倒了幾個關鍵人物，幫助死亡天使脫身而出。
可他僅僅回到教堂不到20分鐘，就又聞到了死亡天使的血腥氣味。他不得不再次追蹤着這股血腥味來到下城區。這次死亡天使碰上的是夜翼。
這傢伙可沒那麼好對付了，像一條跟在受傷獵物後面窮追不捨的鬣狗。布拉德想辦法用魔法弄壞了他的機車，還成功砸到了後面的幾個小隊成員。死亡天使趁亂突圍。
然後又是奧德因公司的圍捕，這幫傢伙雖然沒有重型裝備武器，但他們扔出來的一種小型炸彈似乎能夠很快讓人陷入虛弱。死亡天使差點就被他們帶走了。
布拉德懸着的心算是徹底死了。他不敢再離開死亡天使半步，時時刻刻緊盯着他，生怕哪一處的QTE沒打出來，這麼久的努力就都白費了。
布拉德實在不是個很勤勞的惡魔，多年的悠閒生活已經讓他無法忍受如此奔忙的生活。他現在只是想回家喝杯茶而已。可死亡天使還是在不知死活的進攻上城區，絲毫沒有要停下的意思。
布拉德快被他累死了。
爲了降低自己的工作量，他放棄了之前精細操作的風格，變得有些不管不顧。有幾次甚至直接顯露出了真身，就爲了把那幫不知死活的傢伙嚇走。
本來已經因爲警察追捕非常混亂的上城區，這下可是徹底亂了套了。到處都在傳死亡天使是惡魔化身。仍然倖存着的富人們想出各種各樣的方法來避免惡魔登門。
杜鵑花大街不遠處的別墅區的一幢房子裡，焦慮的氣氛幾乎化爲實質。一個身材挺拔的中年男人拿着手機站在窗邊，語調卻並不如他的氣質那樣驕傲。
“是的，太感謝了，席勒先生。死亡天使出現在我的房子附近了，我們迫切的需要一場驅魔。要是今天能來就太好了。”
半小時後，穿着風衣、戴着手套，拎着工具箱的席勒出現在了別墅門外。
“午安，先生。放鬆點，我是專業的。你很快就能擺脫惡魔的困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