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流社會的舞池總是熱鬧又不過分喧囂。穿着得體、氣質高貴的男男女女們恪守着同一套準則:不在舞池擁擠的時候硬往裡擠;而當熱鬧氣氛因空蕩的舞池有些停滯時,他們又十分樂意獻出自己,成爲這杯香氣四溢的熱紅酒當中的一味香料,矜持而不失優雅地展示他們的美麗。
但有些人天生就是比別人更容易吸引眼球,比如布魯斯·韋恩。而如果現在在他懷裡和他一起起舞的,是前段時間被曝光出去的疑似前蘇聯女特工娜塔莎·羅曼諾夫,並且這位女特工比照片裡看起來還要漂亮百倍的話,就像是在人類注意力海洋裡投下一顆核彈,沒人能不爲之側目。
娜塔莎那一頭紅髮像是灼目的火焰,當她旋轉起來時,每一個動作留下的殘痕都像蔓延出去的火苗,頃刻之間便點燃了整個舞池。在此之前,幾乎從未有人相信一個人能夠站在布魯斯·韋恩身旁還毫不遜色,而娜塔莎用她鋒利得如同一把刀的美貌,劃開了韋恩金錢和權勢的天幕。
音樂節奏逐漸變得舒緩,這意味着舞池中的主題從舞蹈變成了社交。阿卡姆蝙蝠俠摟着娜塔莎,緩步移動到舞池邊緣,並在她耳邊說:“剛剛那一曲,至少有50個人目不轉睛地盯着你。”
“你怎麼知道他們不是在盯着你?”
“自從我成爲總統之後,那些覬覦我美色的人收斂了不少,至少不敢明晃晃地盯這麼久。所以他們一定是盯着你的。”
“你覺得其中會有幕後黑手的人嗎?”
“或許。”阿卡姆蝙蝠俠的聲音愈發低沉,“我敢肯定其中有些人不懷好意,他們會更樂意把你看作是我這屆政府衰落的開始。”
“託你的福,我恐怕沒辦法在這個宇宙當個特工了。但‘總統情人’這個職位也沒那麼適合我。說來你可能不信,我其實一點都不喜歡通過社交獲取情報。”
“沒關係,或許很快,他們就沒空擔心你的身份了。好了,親愛的,我認爲你可以去衛生間補妝了。”
兩人離開了舞池。娜塔莎不動聲色地掃過宴會廳中所有人的臉——不懷好意的人實在太多,以至於根本無法判斷哪個惡意最強。不過當她離開阿卡姆蝙蝠俠的懷抱的時候,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追隨着她。
娜塔莎朝着最近的盥洗室走去。她故意走得比較慢,就爲了給人跟上來的機會。她看到有幾個打扮得雍容華貴的名媛朝着她這邊靠過來,但身上的首飾說明她們遭遇到了某些經濟方面的危機,而且討好的意味太明顯——不是目標人物。
還有些年輕姑娘。當然,她們看起來就要好得多了:穿着上百萬的定製禮服,從頭到腳的珠寶能在哥譚買下一棟樓,神情高傲,目光中有着毫不掩飾的厭惡。顯然,在某個時刻,她們和她們的家人們設想過成爲未來的總統夫人。
然後是男性。那些覬覦的目光動搖不了娜塔莎,也有些人是純粹的欣賞。娜塔莎猜測這些人的取向應該是布魯斯·韋恩。還有些人有明顯的警惕,恨不得在臉上寫上“冷戰受害者”幾個大字,以及一些年齡更小的孩子的好奇。
這些信息都沒半點用。娜塔莎抿着嘴脣,完全不像其他交際花那樣對着每個人點頭微笑。她只是保持着冷峻的神色,一路走到了盥洗室。
她沒有立刻站在化妝鏡前補妝,而是進入了衛生間的一個隔間。但她只是站在那裡,仔細聽門外傳來的動靜。良好的特工素養讓她能通過腳步聲判斷一個人是否受過訓練。
幾個姑娘走了過來,口中討論着她的事,語氣之間透露着毫不掩飾的鄙夷。她們不停地嘰嘰喳喳,這干擾了娜塔莎的聽覺。而當姑娘們離開後,她敏銳地意識到,此刻衛生間裡還有一個人。
因爲對方沒有動,娜塔莎無從判斷他的體型,也不知道他是否有武器。雖然她確信自己的突襲能夠一瞬間放倒任何人,但她也知道自己今天是來當誘餌的——錯過今天,幕後黑手恐怕就不會再出現了。
娜塔莎深吸了一口氣,假裝什麼也沒發生一樣按下了沖水鍵。推門走出去的一瞬間,只看到了一個正在整理工具箱的清潔工。
工作服洗得發白,指尖有漂白劑痕跡,臉頰的側面沾着一丁點泡沫留下的白痕,身體乾瘦,腳步虛浮——所有這一切都在訴說着:他沒有訓練痕跡。
但娜塔莎也很清楚,由於現代化學和醫學的發展,一個沒有受過訓練的普通人撂倒特工的可能性並不爲零,左不過是麻醉劑、鎮定劑或是其他藥物。
娜塔莎裝作毫無所覺,邁步從清潔工的身旁走過去。然後毫不意外的是,對方從工具箱裡掏出了些什麼,然後從後方捂住了她的口鼻。
聞着熟悉的味道,娜塔莎在心裡嘆了口氣。這種劑量的麻醉劑根本不可能對她產生效果,甚至對普通人來說,也只能起到短暫的暈眩作用。看來對方希望她能在被迷倒之後儘快醒來,神志清醒地與別人交流——果然是個瘋子。
娜塔莎裝作昏迷,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被人拖行。但對方很狡猾,弄來了一輛清潔工專用的車子把她裝在箱子裡,並且在樓裡繞了好幾圈,坐着電梯上上下下,最後纔在一個光線昏暗的房間裡停了下來。
娜塔莎知道,自己現在應該是在頂樓的某個房間裡。對方顯然沒想過自己不會被迷暈,以及可以通過電梯上升的時間來判斷走過了幾層。看來就如席勒所說,幕後黑手認爲她只是個普通特工,甚至可能是那種靠美貌上位的花瓶,對她並不重視,沒有那麼強的防範。
娜塔莎覺得對方應該是把大部分的精力用於防範蝙蝠俠。畢竟怎麼想,一個女特工的威脅不可能比蝙蝠俠更大了。
伴隨着箱子被打開,娜塔莎感覺到自己被綁在了椅子上,用的是普通手銬,就是完全可以使用脫臼法掙脫的那種。當然,娜塔莎不會使用這種方法,因爲她可以直接把手銬拽斷。
房間裡的燈亮了起來。娜塔莎知道是時候睜眼了,她也實在懶得再演,並沒裝作從昏迷中醒來,而是直接睜開了眼睛。
可惜,並沒能直接看到幕後黑手。一個男性黑人站在她面前,看到她醒過來的方式還有點驚訝。
“原來你早就醒過來了,羅曼諾夫夫人。”他說,“很抱歉用這樣的方式請你過來,女士,但我們有些有關於總統的問題想問你。”
娜塔莎一點都不想跟他繞彎子,她說:“我知道你不是衝着總統來的。她在哪兒?”
“什麼?”
“一個紅頭髮的女人。”娜塔莎說,“她的外貌應該和我有些像,但離蝙蝠俠的距離比我更遠。”
娜塔莎試圖用這樣的話來刺激對方,但男性黑人不爲所動。娜塔莎開始打量四周的環境:她在一個天井的下方,樓上一定有人。爲了不打草驚蛇,她只好虛與委蛇,開始和那個黑人兜圈子。
聊了一會,試探不出什麼有用的信息,娜塔莎索性掙脫了手銬,一個擺拳撂倒黑人,又用寡婦蟄砸掉了吊燈。一樓陷入黑暗,娜塔莎轉身往樓上走。
她的腳步放得很輕,並且集中注意力聽着樓上傳來的動靜。就在一隻腳踏上二樓地面的時候,二樓的燈光也驟然熄滅。
風聲響起的瞬間,娜塔莎一個前滾翻踏上二樓,回首一拳被對方躲了過去,又是一個掃堂腿,也並未能擊中對方。
黑暗放大了感官。娜塔莎聽到了槍械上膛的聲音。“砰”的一聲悶響,消音器手槍中飛出的子彈打中了娜塔莎的小腿,但是女特工連停頓都沒停頓一下,順着子彈射來的方向就是一腳。
發現踢在了實處,娜塔莎毫不猶豫側身肘擊,緊接着一個鞭腿,正中對方拿槍的手臂。感受到對方是個身材和她差不多的女人,娜塔莎沒敢貿然使用寡婦蟄,怕毒液過量導致對方被殺,只能又朝着對方的腹部踹了一腳,把她踹倒在了地上。
這一腳踹下去,娜塔莎感覺有些不對——對方的體脂率有些太低,並且在受擊之前就縮緊了腹部肌肉,這是非常明顯的受訓痕跡。那個紅髮女人難道也是個特工?
娜塔莎從小腿上摸出一把暗殺手槍,打開了上面的微型手電,卻照出了一張非常陌生的臉——是個嬌小的女性白人,但是既不是紅髮,身材和她也沒有半點相似之處,而且看起來很年輕,像某個警官學院的學生。
“精彩的表演。”一個聲音從一樓傳來。
娜塔莎回身,用手電照過去,但沒有對方的影子。她緩步下樓,看着原本空空蕩蕩的地面上出現了個錄音機。她知道自己被耍了。
幕後黑手識破了自己釣魚的計劃,只是找了個不重要的實習生來和自己過了兩招。但她不信對方繞這麼大個彎子就爲了耍她一下。
果不其然,下一秒,記者們破門而入,閃光燈亮得像月光。那個被她擊倒的年輕女性痛苦地躺在地上,很快就有人把她認了出來——總統的安全顧問之一,年輕的特雷茜·塔沃爾。
“她襲擊了我!”對方喊道,“還有馬克!她差點殺了他!因爲我們發現了她調換總統例行訪問行程單的詭計,是她破壞了美國與亞馬遜的外交!”
娜塔莎垂下眼簾想:很好,原來是在這兒等着她呢。想看她和神奇女俠自相殘殺?
“哥譚日報,你爲什麼要這麼做?羅曼諾夫女士,你是克格勃間諜嗎?!”
“哥譚河晚報,請問你接近總統先生有什麼目的?你是怎麼引誘他的?能回答我們的問題嗎?”
“我是大都會星球日報的記者,你承認對總統安全人員的襲擊嗎?女士?”
娜塔莎沒空聽他們說話。她想起了席勒之前告訴她的某些精神變態的心理,於是開始用視線在人羣之中巡視——直到看見了火一樣的紅色長髮。
“站住!別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