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抱歉，席勒教授。這麼大的雨還請你來這裡。”戈登站在自己辦公桌前說，“還有尼莫西妮小姐。按理來說，現在應該是你的睡眠時間。但是考慮到你之後可能成爲蝙蝠俠的助手，提前適應一下這樣晚上不睡、早上不起的作息時間也是必要的。”
尼莫西妮就好像根本沒聽到他說話，站在窗前數玻璃上的雨滴。一根手指頭絞着揹帶裙的裙角，另一隻手扯着自己的頭髮。嘴部的肌肉不斷活動，但並沒有在說話，也沒有在咀嚼，看起來有點像是在反芻。
戈登也不在乎尼莫西妮不理他，他只是看向席勒說：“我們剛剛在物證科抓住了一個人。很不幸的是，確實是警局裡的警探。但問題在於他是企鵝人的代理人。蝙蝠俠不在的情況下，我們不能輕易動他，連審訊也很難辦，所以只能請你出馬了。”
“你們也抓住了女性兇手？”
“是的。不過她的身體狀況很不好。在我們抓到她的時候，她已經出現了芬太尼中毒的症狀。現在還在醫院搶救，暫時無法進行審訊。”
“有關模仿犯呢？”
“毫無線索。”
聽到“模仿犯”，尼莫西妮終於轉過頭來，靜靜地盯着戈登。她說：“你在隱瞞着什麼。”
“好了，小姐。相信我，如果這對破案有益的話，我絕不會瞞你。”
“你會告訴蝙蝠俠嗎？”
戈登的動作一頓，他說：“你不該把自己和蝙蝠俠相提並論。或許你們在智慧方面有所相似，但你顯然無法像他一樣保護自己。”
“好。那就別指望我的智慧了。”尼莫西妮冷冷地說。
“別這樣。”席勒輕輕嘆了口氣說，“戈登局長自有他的難處。我們先去見見那個闖入物證科偷攝像頭的人吧。”
戈登帶着他們兩個來到了審訊室。席勒通過觀察窗看，看到裡面坐着一個頗有些凶神惡煞的壯漢。戈登剛要給他打開門，席勒就衝他搖了搖頭說：“不是他。攝像頭現在在哪兒？”
“由羅斯警員保管着。”戈登說，“他是物證科的頭兒。”
“恐怕不再是了。”席勒搖了搖頭說，“現在，給他打個電話，問問他是不是有人拿他家人的安全威脅他。如果他願意說出把攝像頭交給了誰，或許還能保住他家人的命。”
戈登完全愣在了原地。儘管他曾經見識過席勒的厲害，但這結論實在太過突兀，聽上去半點道理都沒有。尼莫西妮顯然也並不知道席勒是怎麼判斷的，因爲她的身高不夠高，根本看不到觀察窗。
在席勒的催促下，戈登還是拿起了手機，給羅斯打了個電話。電話剛被接通，那邊就傳來羅斯壓抑的哭泣聲。
“我很抱歉，戈登局長。但是我的女兒只有四歲。你知道的，我和艾薇娜可能就這一個孩子了。我們絕對不可能放棄她。”
戈登的心都涼了，他說：“爲什麼？爲什麼你不告訴我？或許我能幫得上你。”
“不，戈登。如果蝙蝠俠還在的話，我或許會選擇告訴你。但是如果只有你，就算你知道了真相，也未必能在一晚上救出我的女兒。我必須得這麼做。”
戈登拿着電話朝着觀察窗看了一眼說：“所以大塊頭是無辜的？”
“他不算無辜。他是企鵝人的走狗，不是嗎？他曾經偷走過對企鵝人不利的證據，還當面威脅我。這是個除掉他的好機會，戈登。就算是我送你的最後一份禮物。”
戈登還要說什麼，席勒卻把電話拿了過來，說：“誰讓你這麼說的？”
“什麼？”
“你面前有劇本，對吧？有人讓你告訴戈登，如果蝙蝠俠在的話，一切都會不一樣。是誰讓你這麼做的？”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哪怕是戈登，都聽出了對方的慌亂。
“我只能給你最後一個忠告。”席勒說，“留在家裡，讓警察把你抓進警局。這是你唯一活命的機會。”
說完他就掛斷了電話，看着戈登說：“從你的態度來看，他大部分時候是稱職的。雖然我覺得他不會聽我的，但你還是可以去派人試試。如果沒在他家裡找到他就不用找了，他活不下來的。”
“不。”尼莫西妮說，“我們可以利用企鵝人。企鵝人現在一定對他的手下被栽贓了感到很生氣。只要我們把羅斯的名字透露給他，他一定會派人去找羅斯的麻煩，說不定會和幕後黑手派去滅口的人對上。強龍不壓地頭蛇。”
席勒靜靜地注視着尼莫西妮，就好像看到了另一個蝙蝠俠，然後對戈登說：“不論怎樣，可以試試。要是企鵝人贏了，他被企鵝人帶走，我們就交換人質。起碼能保下他一條命。”
顯然，羅斯曾給了戈登不少幫助。他立刻找人去安排了，或許天亮之前就能有分曉。
“頭兒！”又一個警員跑過來，對戈登說，“德里大街12號發生了一場兇殺案。又是嫖客和妓女！”
尼莫西妮的眼睛一下就亮了。他馬上抓住戈登的衣角說：“男性兇手死了，女性兇手落網了。現在犯案的只可能是模仿犯。帶我過去，我一定能看出他是誰。”
但戈登的臉色卻變得很難看。他輕輕搖了搖頭說：“不行，我們現在不能過去。”
“爲什麼？”
“你知道德里大街12號是哪嗎？”
“難道不是紅燈區嗎？”
戈登輕輕搖了搖頭說：“那是現任市長的家。”
“市長死了？！”
戈登嘆了口氣說：“我早就知道他有招妓的毛病，但沒想到他大膽到在伊甸園殺手肆虐的時候還敢這麼幹。我們不能大張旗鼓地過去，否則那幫記者就會像聞到了血腥味的鬣狗。蝙蝠俠不在，沒人能壓制得了哥譚的名流。局勢會大亂的。”
出乎意料的是，尼莫西妮沒有再鬧。她就好像是通過這隻言片語，看出了哥譚上流社會那複雜但又有着微妙平衡的局勢，也看出了這一死亡消息可能帶來的大廈將傾。
尼莫西妮和席勒又回到了125號，然後她的平靜就到此爲止了。她開始變得十分狂躁，在客廳裡瘋跑，揮舞着拆信刀，好像在和幻覺中的怪物搏鬥。
席勒沒有去睡覺，也沒有做那些醫生該做的事。他只是坐在沙發上看報紙，完全忽略了尼莫西妮弄出來的聲響，直到這個小姑娘把自己累得直喘氣，不得不坐到他的對面來爲止。
“詹姆斯是對的。在你沒有蝙蝠俠的體力和意志力之前，你得省着點用你的智慧，以免把你脆弱的軀殼累死。”
尼莫西妮大口喘着粗氣說不出話來，然後她盯着席勒的眼睛說：“你早就知道，對吧？你知道我鬧不出多大動靜，所以也沒必要給我用鎮靜。我瘋累了自己就會停下的。”
“不是因爲這個。只是即便我給你的軀體用了鎮靜，你的大腦也停不下來。你會像是一個被困在雕像裡的靈魂，那種感覺很不好。”
“所以你寧可放任我弄壞你價值幾十萬的地板？”
“是蝙蝠俠價值幾十萬的地板。相信我，在他對你進行教育的過程當中，這會是最小的一筆花費。”席勒抖了抖報紙說道。
“我真的想知道有關模仿犯的事。”尼莫西妮恢復得很快。她把散開的頭髮攏到腦後，隨手紮了個馬尾，然後說，“我渾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在告訴我，我應該去現場看一眼，只要看一眼……”
“我猜兇手應該知道蝙蝠俠不在哥譚，所以纔敢這麼肆無忌憚。可他沒想到這裡還有個小蝙蝠俠。”
“你說過蝙蝠俠有助手。你覺得他們比我更好嗎？”
席勒輕輕搖了搖頭說：“現在他的助手也是個天才偵探。可惜，因爲蝙蝠俠不在，羅賓必須儘可能地維持韋恩集團的運轉，實在抽不出空來。”
“如果我成爲蝙蝠俠的助手，我是不是就可以去案發現場了？”
“或許是吧。哥譚的上流社會總是要給他一個面子的。”
“因爲他是布魯斯·韋恩？”
席勒從報紙上方擡眼看了他一眼。尼莫西妮懂了他的意思。她蜷縮在沙發上說：“這不是什麼秘密，我在報紙上看到他的第一眼就知道了。我還知道超人是個記者，閃電俠在警局工作，綠箭俠也是個闊佬……”
“別說出去。”席勒說，“如果你答應我，我可以給蝙蝠俠寫封信，問問他能不能給你個臨時的羅賓身份。如果有他的勸說，戈登可能也不會再那麼嚴格地管束你。”
尼莫西妮立刻從沙發上竄了起來。他說：“我向你保證！我向上帝發誓！我永遠不會把他們的身份說出去！快去寫信！教授！！！”
席勒略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他返回了自己的書房，在鋪展開信紙的時候，才露出了一個笑容，並在紙上寫道：
“萬分感謝你對我的信任，蝙蝠俠。只是我並不知道你口中的那個具有典型譜系症狀的孩子，竟然是個和你一樣的行爲分析法天才。我敢說她的天賦和提姆不相上下，並且也如德雷克先生一樣，對你有着十分濃厚的興趣。
她靠着自己推測出了你的身份，以及正義聯盟裡幾乎所有超級英雄的身份。我有些擔心她會在亢奮狀態下說出去，所以我認爲應該給她找點活幹。恰好，哥譚市長罹遭不幸，她對案發現場很感興趣，只是因爲沒有警方授權，她將與調查無緣。或許你可以給她個機會……”
遠在其他扇區的主宇宙蝙蝠俠從閃電俠手上接過這封信，看完之後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合上信紙說：“博士還是如此擅長把我交給他的麻煩推回給我。我猜他正以此爲樂呢。”
“哥譚市長又死了？”閃電俠撓了撓頭說，“中心城可是已經十二年沒有換市長了。”
蝙蝠俠不緊不慢地放下信件說：“從他當選時，他的生命就已經開始了倒計時。哥譚市長向來是個高危工作，他們對此再清楚不過。”
“你打算怎麼辦？”閃電俠問道，“我倒是可以跑一趟把你送回去，等你處理完再回來……”
“沒必要。”蝙蝠俠說，“你幫我去蝙蝠洞拿一套羅賓的通訊器交給博士，再去告訴戈登局長，讓我的新助手去看看市長死亡的案發現場。”
閃電俠走後，蝙蝠俠站起來，敲響了綠燈俠辦公室的門，然後說：“準備好了嗎？哈爾。是時候收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