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斯瓦爾德·科波特,你也可以叫我企鵝人。”闖進來的人面無表情地說,“很高興見到你,羅德里格斯教授。我聽說你曾經給特工組織當過一段時間的教授,這個稱呼沒問題吧?”
席勒點了點頭,他看着企鵝人說:“我聽聞你曾經當過市長,那麼我也可以叫你市長先生嗎?”
“那都是老黃曆了。”企鵝人面無表情地往裡走,他擡頭看着室內裝潢,並說,“我也只當了那一屆,很快就下臺了,只是個競選失敗的可憐人罷了。”
“恐怕沒這麼簡單吧。”席勒坐到了沙發上說,“哥譚重回黑幫時代,大部分人都會選你,但你卻突如其來的敗下陣來。而在你之後的三任市長,沒有一個活到任期結束。你覺得這是爲什麼呢?”
“你來找我不是爲了這個吧?”
“我想知道那個該死的伊甸園殺手是誰,以及他現在跑去了哪裡。你是蝙蝠俠的朋友,又去過案發現場,你能給我個答案的,對吧?”
“我能問問你爲什麼要找他嗎?”
“如果他只去殺那些嫖客和婊子,我才懶得管他。但他不應該去動市長,每一個死在那個位置上的人都是罪有應得,他們也必須得活到審判日。要是誰都能隨隨便便殺了他們,哥譚就要大亂了。”
“你當上了市長,但卻發現這件事沒你想的那麼輕鬆。你需要做的太多,需要面臨的危險太多,於是你選擇另一條路,那就是急流勇退,隱於幕後,把替死鬼推上臺前。你的替死鬼儲備不夠了嗎?”
“告訴我,伊甸園殺手在哪兒。”
“把攝像頭給我。”席勒說。
企鵝人看了他一眼,朝着屬下揮了揮手。保鏢拿出了一個小攝像頭,並把它放在了席勒的手裡。
“託這位小姐的福,我們已經大概弄清了這起連環殺人案的真相。總之,對市長下手的並不是伊甸園殺手,而是一個模仿犯。”
“模仿犯?”
“是的,有人在模仿伊甸園殺手作案。”
“你覺得他是故意針對市長,還是恰好市長是個愛招妓的混蛋,所以進入了他的作案範圍?”
“當然是前者。”席勒看着幾個人說,“如果挑選的條件這麼簡單,那就是再過幾年也輪不到市長,他只有可能是針對市長。”
“但是他爲什麼要這麼做?”
“針對市長就是在針對你,他一定是想要擾亂你,分散你的注意力,讓你爲市長死之後又開始變得混亂起來的政局而頭疼。至於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你還是沒有告訴我他在哪兒。”
“你想要的是伊甸園殺手的行蹤,我只能告訴你,伊甸園殺手也不是一個人,準確來說他操控了兩個人,現在一個在重症監護室,一個已經死了。至於他的真實行蹤沒人知道,我也不知道。”
“那麼殺死了兇手的模仿犯呢?”
“尼莫西妮。”席勒轉頭看向尼莫西妮說,“把你看到的告訴這位先生。”
尼莫西妮仍未能緩過勁來,因爲就在席勒打開門而企鵝人出現的一瞬間,她意識到自己的行爲完全處於席勒的控制之下,是她一手促成了現在的局面。
企鵝人爲什麼會上門?
因爲他想知道案發現場的信息。
企鵝人爲什麼想知道案發現場的信息?
因爲市長死了,而他手裡又有那個可以當作證據的攝像頭,他想要找到殺死市長的兇手。
攝像頭是哪裡來的?
是他從羅斯那裡弄來的。
他爲什麼會去羅斯那裡?
因爲自己。因爲自己提議把羅斯的行蹤告訴企鵝人,好讓他們拼個兩敗俱傷。
而企鵝人想調查市長案的根本原因是他不知道伊甸園殺手的具體情況,也不知道考文斯死了。
那麼他爲什麼不知道呢?
因爲他在警局裡的線人被控制起來了。
那線人是爲什麼被控制起來的?
還是因爲自己。因爲自己告訴戈登,會有人從考文斯身上拿走攝像頭,讓他提前埋伏,給了羅斯栽贓大塊頭線人的機會,於是企鵝人的線人就被抓了,導致他沒辦法知道警局內部的情況。
也就是說,現在企鵝人會找上門來,完全是因爲她自己的兩次建議。
但現在,尼莫西妮意識到,那些她自以爲成功的推理和她的建議,其實根本不是出於她的思想,她如此輕易地被席勒誘導並操縱了。
她意識到攝像頭的問題,是因爲席勒通過什麼精神分析告訴了她一個很荒謬的結論,再讓她通過這個結論去推導。她想讓企鵝人驅虎吞狼,也是因爲席勒說讓戈登派警察去保護羅斯,她順着這個邏輯想到的。
真正想讓企鵝人找過來的是席勒,但是席勒什麼都沒做,讓這一切看起來都像是巧合。
而現在,他又讓自己對着企鵝人推論模仿犯,他明知道自己什麼都不能說,因爲如果說起拆信刀的事,席勒很難免有嫌疑。要是企鵝人懷疑他是模仿犯,他們會做什麼?
尼莫西妮覺得這是個陷阱,就算她對企鵝人說出真相,企鵝人也不可能拿席勒怎麼樣,到時候倒黴的還是自己。她只能選擇隱瞞。
尼莫西妮給了企鵝人體貌特徵,和給戈登的信息一般無二,隱去了有關拆信刀的部分,然後企鵝人就離開了。
尼莫西妮完全摸不着頭腦了。所以席勒把企鵝人叫過來是爲什麼?他們沒有達成交易,也不談條件,更沒有聊什麼秘密,企鵝人就這麼走了。
不,他們還是達成交易了的。尼莫西妮看向席勒,他的手上拿着一個小小的攝像頭。所以,席勒就是爲了得到這個攝像頭?
尼莫西妮不禁感覺到了荒唐,她甚至有一瞬間覺得席勒就是伊甸園殺手,想要靠攝像頭裡拍下來的殺人畫面獲得快感,但是她知道不是這樣的。那席勒要攝像頭幹嘛?
還有企鵝人,看起來,他想找模仿犯的麻煩,根本不是因爲想要威脅他殺人,而只是不想讓像市長一樣的大人物再死去了。見鬼了,這個黑幫頭子什麼時候這麼正直了?
“坐下吧,小姐。你一定對企鵝人有很多好奇,對嗎?”
尼莫西妮其實想說我對你有更多好奇,但是考慮到目前的處境,她還是什麼都沒說,只是坐到了席勒的對面,想聽聽他要說什麼。
“哥譚市長不是那麼好當的,企鵝人當上市長沒多長時間就意識到了這個問題。他看起來好像非常風光,但實際上各種刺殺和恐怖襲擊層出不窮,於是他選擇轉入暗處,推出幾個傀儡來幫他解決這個問題,現任市長就是其中之一。”
“迄今爲止,除了現任市長之外,他的每一個傀儡都能活到不需要他們爲止。但模仿犯卻動手殺了現在的市長,並且有可能殺死其他大人物。他們當中也有人是企鵝人的傀儡,企鵝人可不想看到這種事情發生,所以他一定要解決這個模仿犯。”
尼莫西妮很容易就想明白了,她以爲企鵝人是個着急上位的黑幫頭子,但實際上人家是哥譚的無冕之王,這兩種人的行爲邏輯是不一樣的。
新生代尋求上位機會,而統治者只想要穩定。如果企鵝人是後者,那麼他阻止殺手的原因,只有可能是他不想讓哥譚亂起來,只有穩定能延續他的統治。
所以他根本不在乎那個攝像頭,他又不是蝙蝠俠,判別人死刑還得要證據。只要找到具體位置,他根本不會讓那個殺手活着走出房門,所以如此輕而易舉的就把攝像頭交給了席勒,來換一些殺手的線索。
任何推理都是有侷限性的,侷限性主要是來自於推理者的知識儲備量和眼界。面對同一件事,即使智商相同,一個小學生和蝙蝠俠推理出來的真相可能完全不一樣,就是因爲前者和後者的知識儲備量差距太大了。
所以這仍舊是知識儲備量的不足。尼莫西妮在心裡嘆了口氣,她只是個被寄養家庭拋棄的孤兒,上哪去知道企鵝人真正的地位?
不,尼莫西妮想到,她其實是可以知道的,只要問問詹姆斯·戈登就行。這位局長可是在哥譚叱吒風雲幾十年,就連企鵝人都只能靠線人來了解他的地盤的信息,而完全不能硬來。
而自己之前只把戈登當做是一個愚蠢的、囉嗦的、頭腦基本不轉的老頑固。
或者還有一個機會,那就是聽席勒講完他與蝙蝠俠的初遇,雖然未必能聽到企鵝人的信息,但是大概可以通過哥譚上流社會的情況,推斷出一些東西來。
然而她只顧着破解新案子,不但沒聽完故事,也沒有仔細觀察席勒這個人,連房子裡沒有花瓶這件事都沒注意到,更沒聽出他之前言語裡的誘導,導致現在所有黑鍋一股腦的扣到了她頭上。
尼莫西妮長嘆一口氣,蔫蔫巴巴地坐在沙發上什麼也不說了。
接着,她看到席勒拿出了一臺電腦,正在把攝像頭裡面的影像文件導入到電腦裡。從眼鏡的反光能看出影像文件正在播放,而席勒面無表情。
這證明他確實不是伊甸園殺手,至少不是一個喜歡看犯罪現場的變態。如果不是的話,他要這玩意兒幹什麼呢?
無數的線索在尼莫西妮的腦海裡盤旋,不斷的碰撞、破碎和組合。意識到自己的自負,她開始忍不住回想起之前聽到的戈登與席勒的對話。
“孤獨與學習。”她輕聲呢喃着,“伊甸園殺手需要犯罪影像來學習……”
犯罪影像對席勒來說是無用的,但他卻要繞這麼大一個彎子,把影像給搞到手。他是想要把影像發給伊甸園殺手來讓他學習嗎?
尼莫西妮感覺到自己的冷汗一瞬間就下來了。該死的,席勒該不會是喜歡培養殺手吧?
尼莫西妮聯想到自己的遭遇,當她選擇對着戈登隱瞞兇案線索的一瞬間,她就不再無辜了。一個人的底線是可以被不斷拉低的,從隱瞞、到幫助、到動手,恐怕不需要太久。
本來還有一線生機,但就在剛剛她對着企鵝人也選擇了隱瞞,一旦真相被知道,被這位地下之王逼上絕路後,她真的可以不犯罪嗎?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自己還能怎麼辦?
還有誰能依靠?
還能向誰求救?
誰能幫她?
這一刻,尼莫西妮清楚的聽到了迴響在自己心中的那個名字——“蝙蝠俠”。
席勒: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