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8章 致命玩笑（十三）
哥譚逐漸步入夏季之後，氣溫回升，風雨停息，除了前半夜還會下一些小雨之外，天氣變好了不少，這樣的天氣對居無定所的人更友好，起碼他們不用再擔心在夜裡被凍死。
頗爲諷刺的是，布魯斯沒有把他的死對頭小丑傑克的錢給扔掉，這對蝙蝠俠來說是不可思議的，與罪犯有關的每個東西，在他看來都是病毒，錢尤其如此。
但是現在，他不是蝙蝠俠，但也不是布魯斯·韋恩，這兩個人都不會做出這樣瘋狂的舉動，要在貧民窟和這些他從沒關注過的平民死磕。
蝙蝠俠會覺得，這是在浪費時間，因爲其實他這段時間什麼也沒有做。
他耗光了所有精力和體力，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活着，如果是以前的蝙蝠俠，一定會痛斥這是在浪費生命。
但布魯斯就在這裡惶惶的活着，半天也邁不出一步，他都已經窮困到了接受小丑傑克的接濟，但卻仍然不夠錢租一套更好的公寓。
布魯斯一開始的目標是活地獄，那裡經過了他的改造，他也想親眼去看看那裡變成了什麼樣。
然後他就發現，他租不起那裡的房子。
活地獄一套一室一廳的房子，一週的租金是15美元，這在東區是一個不可想象的高價，賽琳娜居住的那個公寓，同樣是一室一廳，還帶衛生間和陽臺，也只要6美元一週而已。
租不起一室一廳的布魯斯，降低了標準，活地獄有一些樓邊房，它們在活地獄內部，只不過是別人用不上的單間，只有一間臥室，沒有客廳和廚房，有窗戶的是3美元一週，沒窗戶的甚至可以到2美元。
但這間房子非常小，小到只能放下一張牀，而且，既然是別人租出去的房間，那就意味着，肯定要和房東生活在一起，布魯斯問了好幾家，沒有人願意和他這樣強壯的成年男性住在一起，因爲這很危險。
能以低價租到這樣好房的，基本都是身體比較虛弱的女性，比如瑪姬那樣的，這樣不會威脅到房東的安全，而且必須得有熟人介紹，否則，哥譚人是不會隨便讓別人住到自己家裡來的。
發現自己租不起活地獄的房子，布魯斯又開始看活地獄的附近，但是隻要在淨水器範圍之內的房子，租金都很貴。
蝙蝠俠曾經花大價錢給這裡安裝的淨水器，現在成了他租不起房子的罪魁禍首。
但布魯斯必須得租一間有淨水器的房子，他的腸胃已經不能承受更多了。
七拐八拐的終於問到了一個有門路的，還是這附近的孩子幫成員，賣煙的小販對布魯斯說：“活地獄附近的地下室是對外出租的，那裡不但有淨水器，每層都有公共衛生間，是之前和活地獄一起建的。”
“但是，那裡也需要有黑幫幫你做保，但我知道一個幫派做這個生意，只要你能拿出錢，他們就願意幫你找房子。”
布魯斯思考了一下，覺得自己沒有更好的選擇了，於是，他在這個賣煙小販的指引之下，找到了那個黑幫中介。
他們住在活地獄邊緣的一間破房裡，剛看到這裡的環境，布魯斯的心就涼了一半，如果他們真的有辦法弄到活地獄附近的好房子，那爲什麼還要住在這裡呢？
中介的老大是個滿身紋身的女人，她拍着布魯斯的肩膀對他說：“你是外地來的吧？我們做這個生意已經一年了，所有客戶都很滿意，只要你交錢，保證能給你找到合適的房子。”
“我能問問價格嗎？”布魯斯問道。
“10美元的僱傭費，房租我們可以幫你談價，可以提前看房，不過租了之後，就不能再變卦了。”
那個女人抽了一口煙，說：“我們也可以幫你找工作，後廚和前臺我們都有門路，當然了，如果你願意去脫衣舞酒吧的話，我也可以給你介紹，你會很火的。”
聽到他這樣信誓旦旦的保證，布魯斯就已經有些疑惑了，他本身就是一個非常多疑的人，幾乎不信任任何人，所以，他最終還是拒絕了這個中介，打算自己找。
然後他就發現，這裡所有租房的人都是中介。
這些中介每一個都拍着胸脯保證能找到合適的房子，布魯斯沒有別的選擇，只能挑了一個他覺得最靠譜的中介。
事實證明，他的眼力倒是不錯，這不是一個黑中介，的確給他找了個房子，但是價格也很貴，僱傭費要15美元，房租每週5美元，一個月起租。
布魯斯新租的房子依舊是地下室，好在距離活地獄比較近，所以有淨水系統，屋裡的一個水龍頭可以直接喝水，但是要想上廁所的話，必須離開這裡，去活地獄裡的公共衛生間。
但是事實證明。找中介只有被坑和被狠狠坑兩種結果，剛住進來一天，房子開始漏水，樓上的水管密封的不嚴實，漏水的地方正好在布魯斯牀頭，第二天他就又感冒了。
又住了兩天，布魯斯發現他的鄰居在做非法交易，各色客戶來往不絕，半夜還能聽到一些他不想聽但不得不聽的響動。
剛住滿一週，又有黑幫上門要保護費，布魯斯以爲是勒索，但是鄰居都交了，他也只能交了，和鄰居聊了聊才知道，房租之所以便宜，就是因爲不含保護費，保護費每週5美元。
布魯斯的忍耐真的已經快到極限了，他可以接受自己餓肚子，可以接受自己被堵在路上，但他不能接受自己被坑。
蝙蝠俠是個很寬容的人，是除了席勒之外最寬容的人了。
布魯斯想收拾這些黑中介，但他知道，自己只能智取，他接受不了受傷的後果，而想智取就得驅虎吞狼，借力打力。
而就在這時，他聽說，這個區域的大頭兒正在徹查違規租房，他花錢賄賂了一個孩子，那個孩子給他指了下來調查的人。
於是，布魯斯在一個晚上偶遇了線人，併成功成爲了證人，指認了租給他房子的那個黑中介，和一週收兩次保護費的黑幫。
想指認黑中介倒是簡單，可是，想指證黑幫不守規矩，就有點難了。
調查的人說，他們的頭兒想見他，布魯斯沒多想就去了，然後，他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那是正等在餐廳裡的科波特。
科波特見到布魯斯的時候，他覺得自己是出現了幻覺，他重新擰開藥瓶，往嘴裡丟了一顆藥，讓布魯斯在會客室等了半個小時之後，他才重新進去。
然後他就發現，他的精神狀況真是越來越差了，吃藥都不能解決出現幻覺的問題。
面前的人，長了一張布魯斯·韋恩的臉，大概是布魯斯韋恩的臉。
但此時，他很瘦，臉頰都有些凹進去了，更重要的是，他的鬍子沒有修理，鬢角沒有剃，手上沒戴手錶，就連靴子上也都是泥。
盯着布魯斯看了足足一分鐘，科波特確定，他的記憶沒出問題，出問題的是面前的這個人。
“你到底怎麼了？？？”科波特看着布魯斯問道。
“你不用管那麼多。”布魯斯坐在沙發上，拍了拍袖子上的灰說：“我可以告訴你，活地獄周邊有多少家黑中介，多少個黑幫在違規收保護費，多少個孩子收了中介的錢替他們拉客，我甚至可以告訴你這周圍有多少皮條客，以及他們做生意的場所在哪裡。”
科波特覺得，現在的情況很有意思，他面前是布魯斯·韋恩，大名鼎鼎的蝙蝠俠，但有意思的不是這個，有意思的是，蝙蝠俠剛剛說他要告訴他情報。
“你沒病吧？韋恩？”科波特看了一眼外面的天氣，他說：“你要是瘋了，就趕緊去吃藥，這個城市的瘋子還不夠多嗎？你治不了他們，就選擇加入？”
“我沒瘋。”布魯斯的眼睛凹陷在眼窩裡，比平常更深，但眼神卻很亮。
而且他似乎完全放棄了原本謎語人的風格，他說：“我可以幫助你把重整活地獄周邊秩序的工作效率提升50%以上，問題是，你打算爲此付出多少報酬？”
“你是真瘋了。”科波特坐到布魯斯的對面，看着他的眼睛說：“我現在願意幫你打電話給席勒教授，讓他把你帶去阿卡姆瘋人院治療，你願意爲此付出多少報酬？”
“我說了，我沒瘋，如果你想打電話給那位教授。就打吧，因爲我已經有把握寫一篇優秀的論文，然後以一個優秀畢業生的身份從他那裡畢業了。”布魯斯說道。
科波特用手捂住了額頭，他對手下的人說：“你去我的辦公室裡，把我桌子上從右手第二瓶藥拿過來。”
過了一會，手下把那瓶藥拿了過來，科波特對身旁五大三粗的保鏢揮了揮手，他們立刻上去把布魯斯給摁住了，這倒是很簡單，因爲布魯斯瘦了很多，也沒什麼力氣，幾乎無法反抗。
科波特從藥瓶裡倒出了一粒藥，對布魯斯說：“這是安定藥物，你的體重比我重不少，所以吃一粒藥應該正好。”
然後，他就讓手下把這粒藥喂到了布魯斯的嘴裡，布魯斯在努力掙扎，但是沒有什麼用，他這一個多月至少瘦了30斤。
原本，他就是比較精瘦的體型，一個多月的極端貧困生活過去之後，水分和脂肪基本都觸底了，肌肉也開始掉，到目前爲止，說和科波特打個五五開有點誇張了，但肯定是打不過80公斤往上的黑幫保鏢的。
好在，科波特不打算爲難他，他不是小丑那種瘋子，他知道布魯斯·韋恩的分量，而他這麼做，也不是爲了讓蝙蝠俠出醜，而是真的怕他做出什麼瘋狂的舉動，傷到他自己。
人可以死，但是千萬別死在我的餐廳裡，科波特想，韋恩要是真死在了這，這家餐廳就別想再做任何名流的生意了。
和布魯斯聊了半天，科波特確定，他是真瘋了，他甚至連席勒都不怕了，他現在什麼都不怕。
但科波特怕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