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的視線讓老婦和魯肅有點坐不住，老婦還好，年紀放在那裡，養氣的功夫不錯。只是魯肅到底是個虛歲十五的孩子，他被看得還有點心虛，表情有點不自然。
“太守需要多少糧食？”老婦閉上眼睛，沉默了一陣，緩緩開口。
“看來沒有我出場的機會了？”白辛直接朝着李明投去一個無奈的眼神，此刻老婦的態度已經非常明確，根本是打算半賣半送了。
“估計會有你表現的機會……我們說不定還要去一趟東海縣！”李明嘆了口氣。
卻不想這番話，讓老婦一頓，隨即拱了拱手問道：“不知道大人，知道了多少？”
“我其實什麼都不知道，大概就是猜了一下……魯氏的情況看來不太妙啊？”李明看向老婦，順便用眼角餘光掃了掃魯肅。
“大人明鑑，我那可憐的兒子，死於某些人的暗害。”老婦渾濁的雙眼，閃動着淚花。
這年頭當糧商，自然是最賺錢的事情。魯肅的爺爺那一代，可給魯氏創下了巨大的收入。只要這個買賣不斷，那麼魯氏成爲徐州最大的富豪，也不過是遲早的事情。
有人賺錢有人眼紅，魯肅的父親和爺爺不到五年的時間陸續‘病逝’，魯氏差點就分崩離析。這個時候老婦接管了魯家，才明白‘底蘊’的重要性。
沒有底蘊，魯氏也不過是暴發戶，對於某些人來說，依然是待宰的羔羊。
於是收縮了一部分的生意，把擴散到整個徐州的糧食買賣，收縮到下邳國和廣陵郡兩郡之地。而剛剛退出不久，糜氏強勢崛起，成爲徐州其他幾郡最大的糧商，隱隱有覬覦下邳和廣陵兩郡的意圖。
家裡沒有個可以撐腰的男人，這個時候出現在他們面前的就是老婦的侄兒。他通過凶神惡煞的手段，好歹穩住了魯氏在兩郡之地的糧食貿易，不過魯氏的名聲也因此一落千丈。
“他回來找到了肅兒，告訴他不能埋頭苦讀。讀書是好事，但只會讀書也不過是個什麼都不懂的書呆子而已。”老婦擦了擦眼淚，“他告訴魯肅，如今破局的辦法，就是讓他出去多和別人接觸，尤其是兩郡之地的窮人接觸，適當那些錢去接濟他們。”
“久而久之，魯肅在兩郡也開始有了善名。再過幾年，魯肅可以當家，那麼他會大義滅親，收拾那個可惡的表叔？”白辛也大概知道了事情的經過，不由得感慨。
“我那侄兒人好，他打算犧牲自己來成全魯家，只因爲他年紀小，家裡最困難的時候，魯家曾經幫助過他，就因爲那麼點小恩小德……”說到這裡，老婦也是雙目含淚。
“好了！”李明嘆了口氣，“我們來談談價格問題吧！不影響魯氏生意的情況，你們能調集多少糧食？”
“的確，是老婦孟浪了……”老婦擦了擦眼淚，“我已經吩咐管事，把賬簿拿過來，老身得看看，全部賣給大人也不現實。若有得罪之處，還請大人見諒！”
管事剛好就把賬簿拿了出來，或許本來就在後面等待，此刻把賬簿交到老婦手中，後者簡單翻了翻，並且擡頭說道：“糧倉裡面有一千石糧食，這是可以出售給大人的部分，都是去年剛剛收上來的新糧。價格，按照平時的糧價就好，大人以爲如何？”
“三千石，價格上浮20%，這是我們開出的價碼！”李明看向白辛，後者直接比出了三個手指，“我們雖然是官場裡的人，但在商言商，反正我們不會讓魯氏虧本便是。”
“兩千石，再多魯氏的生意真的要受到影響了。”老婦咬了咬牙，最後還是把出貨的量咬死在兩千石，不管白辛怎麼說，反正只有兩千石可以拿來出售。
“成交吧！”李明發了話，主要是白辛偷偷給了他暗示，“可以讓我們人去運糧嗎？”
“客人放心，新糧就是新糧，這幾年哪來舊糧？”老婦嘆了口氣，最近幾年天災人禍的，把糧食往災區一賣，多少都能賣出去，糧食根本不愁賣，根本不存在舊糧的說法。
“那隻能說明，魯家的確是有點沒落。”李明笑了笑，真正的大糧商，只怕還會派人收購小糧商的糧食，然後價格翻倍後才以壟斷的方法來對災區銷售，不達到300%的利潤，只怕都不會把糧食賣出去。賣不出去的部分，自然也就成爲了舊糧。
“大人明鑑！”老婦也並不打算和李明繼續糾纏下去，這傢伙交易起來，比商人還商人，自己那種對士人的手段，他居然直接就看穿了。
東漢麥子、谷和粟米一石的價格大概是在220文左右，近段時間有所提升，達到300文，上浮20%就是360文。兩千石便是720貫，看起來不多，對於赤貧之家來說，或許一年的用度也不過是500文不到。
“這個月的分紅直接不見四成，關鍵是這兩千石糧食能撐多久……”李明有點苦澀，這是拿自己的錢，來補貼百姓用度。至於官府……會稽郡財政赤字也不是一兩年的事情了。
兩千石摺合後世三十噸，不過對付幾萬甚至十餘萬移民來說，能供他們吃多久？吃完手頭上的糧食，再吃光這兩千石糧食，如果還等不到收穫，那麼百姓今年就要捱餓了。
“怎麼有種玩《三國志10》的即視感……”李明苦笑，當年玩遊戲爲了早點升官，可沒有少在接任務的時候，直接拿自己的錢來工作，以此來刷功勳值。
“說起來！”典傑開始派人運糧，李明則是看向魯肅，“子敬是個好苗子，眼看會稽書院即將開學，不若過去就讀兩年？出來直接到我麾下任職，軍政職位任選！”
“大人當真？”魯肅尚未回答，其祖母卻是有點小激動。
“子敬的潛力值得這個評價，不過千萬不要因此自滿，否則就要當了仲永。”李明笑着點了點頭，說完才意識到，自己是不是說錯了什麼。
“仲永何人？”魯肅果然是好奇的湊了上來。
“只是道聽途說的一件事情……好吧……我和你大概說說……”李明苦笑，整篇文章他肯定記不得，只能大概大概說說。
“子敬，你絕對不能當那仲永！”老祖母聽了李明的講述，非常鄭重的對魯肅說道。
“祖母放心，孫兒必定謹記於心！”魯肅連忙說道，雙眼透出無比的堅定。
“至於大人看重你，那麼你就去會稽書院學習幾年吧！糜氏的強勢崛起已經無法避免，魯氏要麼改行，要麼搬走，會稽或許也是一個不錯的方向！”老祖母嘆口氣，對魯肅說道。
“祖母……”魯肅朝着祖母鄭重的行了一禮，祖母爲了魯家，可是真的操碎了心。
“大人，魯家現存六千石糧食，可市價出售給大人！”老祖母看向李明，拱手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