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得挺嚴重的啊。”父親在一旁看着,她給歲間上了藥敷着,隨後綁上紗帶,渾濁當時應該只是想傷歲間,並非想殺他。
包紮完之後,母親去做飯,一家人圍着個桌子,吃過午飯,她安排了她身邊的房間給歲間,看着歲間進了房間,她也轉身回到房間裡休息。
待到父母親都睡熟了,她翻身坐起來,悄然打開房門,歲間聽到動靜,同時也開了門。
兩個人對視了一眼,便朝家門口走去。
她捏緊手心,手心的鬼火跳躍,歲間看到她手心的火苗,問道,“這是?那個東西種在你手心的東西?”
“收殘魄就是靠這個,它叫鬼火以及還有一個面具。”她來到經常與渾濁進入夾縫界的位置,蹲下身子摸着地上,她嘗試着意念起,心存一絲希望,可惜,夾縫界一直未開,她一直在原地。
歲間見她如同一個傻子似的,在草地上一直不停地轉動着,問道,“你是在找那個空間嗎?”
她點頭。
歲間說道,“你找到了,又如何?你打得過那個東西嗎?而且它創立的地方,它要是不想你們進去,你們肯定進不去的。”
“我打不過,但……我還是要開。”
她繼續徒勞無功地在找着入口,邊找邊問歲間,“你知道那個東西的來歷嗎?”
至今,她只知道渾濁是魔,卻不知它是什麼魔,對世間有什麼傷害。
“我也知道得不多,我用乾坤鏡窺探過這個東西的來歷,大約知道它在一千多年前活着時是一位祭師,死了以後本是去往陰曹地府的,但……它選擇了入魔,此後的事情我就不清楚了,也探不出來,不過我看到有一幕,似乎是地府跟魔道生靈塗炭的場景,導致人間也死了不少人,具體是在哪一年我就不知道了,也不敢肯定……我所看到地就是真實的。”
她站起身,略微轉頭,看了眼身後空蕩蕩的位置,如果閻王與渾濁是敵的話,那麼渾濁當初肯定對地府傷害很大。
隨後她轉過身,繼續找入口處。
就在她漫天地找,歲間也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後之時,她身後的黑影慢慢地幻化成了人形,緩慢地貼上她的後背。
她身子猛地一僵。
那縷黑影已經出聲了,就貼着她的耳邊,“你試試把鬼火放出來,雙手對外,把這塊地方照亮。”
“好,但你能先從我身後下來嗎?”她咬牙道。
“不能。”他只扔了兩個字便安靜了。
歲間站在一旁,驚恐地瞪大眼睛,“這……這……真的有地府的跟上來?老天,現在可是白天,地府的也可以見陽光?”
他只是從蕭半離的身後看出那是一個男人的弧形,但具體長什麼樣,很是模糊。
“媽媽~~媽媽~~我聞到草草的味道了。”她剛把手心翻外,就聽得小寶的聲音從胸腔裡喊出來。
她立即問道,“哪個方向?”
小寶啾地一聲,“東北!”
話音方落,蕭半離身後的黑影飛向東北方向,隨後一大批的黑影從石頭縫裡擠了出來,裡頭夾雜着一抹白影,整個場面極其壯觀,歲間看得眼睛都快掉地上了,而她則立即拉着歲間退後。
下一秒。
東北方向的突地出現了一個裂縫,它緩慢地被撕開,漸漸地露出了裡頭青綠草的顏色以及那個高聳的閣樓。
無數道黑影已經飄了進去,她拉着歲間也衝了過去,腳下全是青綠草。
拿着雞毛撣的黑影飄到那個帶頭的黑影前,道,“爺,這是……我們府上的生魂草。”
黑影語氣發冷,“進去!搜!”
那語氣帶着令人恐懼的壓迫感,周圍帶着鐵球的黑影一刻都不敢耽擱,衝進了那間閣樓裡。
她跟在那羣黑影跑了進去。
閣樓裡,已經空了,她拉開抽屜,抽屜裡擺放的無數的玻璃瓶不見了,那將近六千條殘魄不見了,牆壁上的字數沒了,浴缸裡的青綠草成了一灘發臭的葉子,秦瀧擺放在角落裡的那把破劍也不見了。
黑影搜了一圈飄到屋外,哆嗦道,“爺……它……它跑了。”
黑影一動不動,氣氛降至冰點。
白影隨着飄了進來,在閣樓裡轉了一圈,隨後將她裹住,扯着她到閣樓門口,壓迫着她跪下。
她死死地仰着頭,看着被簇擁在中間的黑影,膝蓋就是不願着地。
那黑影說道,“行了,起來說。”
白影一陣訝異,但還是放開了蕭半離。
“說吧,它是怎麼讓你收魄的,又是怎麼讓你養鬼火的!”黑影低沉的嗓音傳入她的耳膜。
她閉了閉眼,將事情緩緩道知,歲間聽罷,也進了閣樓,在閣樓裡轉了一圈,後嘖道,“不愧是祭師,高智商啊。”
黑影冷冷地道,“你可知,你手裡的鬼火,你手心的半生,還有你之前看的隱息書,還有這滿地的青綠草,它們全是我地府的東西!”
她冷笑,“我又不是你們地府的差,我怎麼會知道,我只是個人類,被你們折磨得生不如死的人類。”
“放肆!!”黑無常大聲喝道。
她閉了嘴,眯起眼,便聽得黑影道,“從今日起,你得把它找出來,找不出來,你父母的命隨時都可能受到危害。”
“你們地府也可以草菅人命嗎?”她猛地擡起頭,恨聲地喊道。
“蕭半離,這都是你自己造的孽!”黑影緩緩飄到她跟前,“這世間哪裡會有永生,一個普通的人類,卻妄想得到永生,永生違背天道,你本就在忤逆上蒼,這便是你自己造的孽。”
她頹然地跌坐在地上,蒼涼地哈哈笑了起來,“我哪裡是想要永生,我只是想好好活着,可是我連活着都這麼難,哈哈……”
歲間蹲下身子,壓着她的肩膀,安撫着。
黑無常哼道,“你本就只是地府的長相思,想好好活着只有等你死了以後,化作地府的幽魂纔可能讓你好生活着。”
周圍的黑影都藐視地看着蕭半離,在他們的眼裡,人類是他們要收拾的東西,卻也是他們十分看不起的東西,因爲人類的脆弱人類的無能人類的人心,都讓他們覺得噁心。
所以蕭半離的痛苦,他們是不會懂的,也不想懂,只覺得跟前這個女人何其地愚蠢。
若非她的身軀是閻王即將要用的容器,他們誰會呆在這裡聽她的廢話。
蕭半離從他們散發出來的惡意也知道,她的心情是不會有人理解的,如今,她只能聽從他們的意思。
她爲魚肉,他們爲刃。
她站起身,看着被簇擁在黑影中間的閻王道,“我會找到它的。”
黑影看着她半響,又道,“保護好你這具身體,它是我最重要的容器。”隨後一本扔到她手裡,“這纔是半生正確的使用方法。”
說完,他攜帶着一羣黑影轉身離去。
白影在走之前,還在她身邊停頓了一下,但也很快就跟上那羣黑影。
歲間探頭過來,看到她手心的本子,眼睛一亮,“這可是法寶啊,你之前說的面具就是半生?”
她點頭,邊翻開本子。
“半生可以當任何人吶,而且半生的鼻子很靈敏的,可以嗅到各種味道,且攻擊力也是極強的,對了,既然半生是地府這麼重要的東西,他們怎麼就不把半生收回去呢?”歲間好奇地問道。
她側過臉,問道,“你怎麼知道得這麼多?”
他嘿了一聲,攤開手心,手心躺着一枚小鏡子,“它叫乾坤鏡,可以看到很多地府的東西,但……只有我能看到,你沒有我的這雙眼睛。”
“對了,你上次說我……只剩下一天的時間,我已經成爲怪物了,是什麼意思?如今已經是第二天了。”她問道。
歲間臉色一變,剛想回答,就看到蕭半離的臉上的皮肉慢慢地掉下來。
她下意識地低頭,便看到她的耳朵,她的嘴巴,她的臉全都成了肉塊掉在地上,血淋淋的一片。
第一個掉的是她第一次戴半生時掉下的死皮,第二個掉是她的耳朵,按着當初戴半生時掉的循序而來了,最後連她的舌頭都掉了。
脖子歪了。
在短短十分鐘左右的時間,她的臉只剩下一雙眼睛,整個臉血肉模糊,看不清長相。
歲間縱然跟在師傅身邊見識了不少奇怪的事情,但今天看到的這一幕令他不停地往後退,只見剛剛還貌美如花的女人,此時成了一隻沒有臉只剩下血塊的怪物。
她的手心還有地上,全是肉塊。
看到歲間的表情,她就知道她如今有多恐怖。
“啊啊啊啊啊……”悲涼的喊叫聲衝破了上空,導致身後的山體轟隆一聲,跌落了許多的石頭。
“拿鏡子給我,拿鏡子給我!!”她朝歲間跑去。
歲間噁心得想轉身離開,可是看她如此可憐,強忍着嘔吐的感覺,顫着手,把乾坤鏡扔到她跟前。
她撲上去,拿起乾坤鏡。
看到鏡子的自己,那張血肉模糊的臉,那張只剩下眼睛的臉,她整個人跌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