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1月30日,多地遭受雪災侵襲。
2008年5月12日,汶川地震。
2008年8月8日晚上8時整,奧運會在北京舉辦。
2008年月11日,三鹿牌嬰幼兒奶粉被曝光含有大量“三聚氰胺”,導致嬰兒食用後患上腎結石
2008年9月25日神舟七號載人飛船發射升空;於2008年9月27日進行出艙活動,完成中國人首次太空行走;於2008年9月28日進入返回程序,返回艙安全着陸於內蒙古預定區域,完成載人航天飛行任務。
2008年發生的五件大事件對於備戰中考、信息滯後的關雎來說,毫無波瀾,只在歷史老師上課講述中偶爾悲傷兩分鐘,偶爾高興兩分鐘。
只在2009爆發的H1N1流感中感同身受,因爲還沒來得及****的關雎被通知放假了,暫時放七天。
整個小縣城陷入了恐慌,每個學生在居家的日子裡每天睜眼的第一件事就是量體溫,發信息報告班長,體溫多少,有沒有發燒、咳嗽的症狀。
關雎家裡沒有體溫計,關雎每天早晨起來先摸摸自己的額頭,體溫正常。
再摸摸弟弟的額頭,體溫正常,隨便編一個正常的數字給班長髮信息,給弟弟的老師發信息。
何之洲總是秒回“已收到,祝君安。”
自從何之洲轉到五班,沒過多久五班就出現了雙班長,美其名曰“擇優轉正”。
偶爾也會收到何之洲忙碌之餘發來的小道消息:“假期要好好複習,開學會有文理分科考試。”
“你有沒有好好複習?”
“打算學文還是學理?”
“爲什麼不回信息?在忙嗎?”
關雎總是在每天上山趕羊回家,纔會收到接二連三的信息,偶爾會回覆一兩條:“不知道,沒考慮過。”
“家裡信號不好,收不到。”
信號不好,並不是敷衍,是真的信號不好,並且只有移動,還是偶爾能發出信息,偶爾能接受到信息,全憑信號塔的心情決定。
關雎偶爾心情煩躁,會帶上插磁帶的隨身聽躲在山上,看羊兒努力吃草,看落葉紛飛。
看兒時和弟弟妹妹們滑過的土隧道,小時候總是揹着爸爸媽媽偷偷和弟弟妹妹們溜出來滑土坡,每次都被爸爸媽媽吼叫回家,再挨一頓批。關雎家背靠一座半高的小山,站在院子里正好能看到土隧道。而此時關雎看着略微陡峭的土坡,有些膽顫,再也沒有勇氣滑下去了。
爲什麼會越長大越膽小呢?害怕受傷,害怕和陌生人交談,害怕不被認可,害怕……害怕東西越來越多,兒時天不怕,地不怕的時光一去不復返,未來也許我們不夠勇敢,也一定會披荊斬棘,勇往無前。
放假放了一個星期又一個星期,爸爸媽媽對待關雎已經從最初回來的和顏悅色、喜笑顏開,變成了處處看不順眼,天天挑刺。
看電視要讓着弟弟先看動畫片,有好吃的要先給弟弟吃,有好玩的要先給弟弟玩。
關雎還有一個爸爸媽媽佈置的硬性任務,每到飯點,沒有目的地的滿村去找弟弟回來吃飯。
關雎一直很抗拒這個艱難的任務,每次碰到村裡的叔叔阿姨、大爺嬸嬸和爺爺奶奶們,關雎總是會作鴕鳥狀,恨不得把腦袋縮進肚子裡,隨風散去,無影無蹤。
關雎真的很討厭別人問:“這是誰家的姑娘呀?”
“幹啥去呀?”
“吃飯了沒?”
“你媽幹啥呢?”
“你爸幹啥呢?”
“誰誰誰也在家呢,來家裡玩哈。”
關雎只能勉強賠笑,看似禮貌的一一作答。
偶爾也有幾個好事者,多嘴多舌的向爸爸媽媽告黑狀:“哪天哪天看見你家姑娘了,一聲不吭的過去啦。”
言外之意就是你們家孩子沒禮貌,見了長輩也不打招呼。
關雎免不了一頓訓斥,越來越討厭出門,每天都把自己窩在家裡,裝腔作勢的看書學習,偶爾做個合格的觀衆陪弟弟看動畫片。
關雎的爸爸媽媽一直在農村以種地爲主。春種秋收,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副業也居多,從關雎爺爺輩兒起就是兼具百家之所能,爸爸只繼承了一二。
其一:買木頭請人做桌椅板凳。
其二:給村裡乃至方圓十里以內的村民加工豆腐,掙手工費。這也直接導致了關雎和弟弟不愛吃有關於豆腐的一切食品。
其三:秋收之後,給願意下胡麻油的村民加工胡麻油,賺取手工費,也會自己加工一些,拿到市區裡去賣。
爸爸媽媽靠雙手勤勞致富,關雎從上小學起,手頭就比較寬裕,大錢沒有,小錢不斷。卻物質匱乏,同學們半智能手機,能上網聊QQ,關雎三四年了,一直都是用爸爸的諾基亞,停留在發信息、打電話,玩貪吃蛇、推箱子的“半原始狀態”。
好在爸爸媽媽比較注重教育,奈何沒讀過幾年書,也給不了“建設性”的意見。
關雎鄭重的徵求爸爸媽媽的意見,選文還是選理?答案可想而知,依舊是你自己決定,我們不懂。
從上小學起,對於學習方面的事情,關雎一直都是自己拿主意,好在爸爸媽媽有金錢方面的支持,別人用12色彩筆的時候,關雎就用上了24色。
別人用媽媽做的布書包,關雎就用上了買來的漂亮的雙肩包。
別人一個鉛筆盒用到破破爛爛,關雎每學期都會買一個新的。
別人還在糾結買哪本作文書時,關雎已經買了四五本。
別人還在把隨身聽當做寶貝的時候,關雎已經有了學習機。
總之,父母對於學習有用的東西從來不會猶豫,有求必應。
關雎閒適的待在家裡,深居簡出,除了趕羊上山,尋羊回家,一般都是沒必要不出門。
“關雎,你的電話。”關雎正在看一本雜誌,媽媽接聽了電話。
“誰呀?”幾乎從來沒有同學往家裡打過電話,關雎也沒有告訴過別人自己家的電話號碼。
“說是你同學。”媽媽把電話聽筒放到一邊,不再理會。
“喂,誰呀?”
“幹嘛那麼兇?我只是想問一問你打算學文還是學理?”何之洲最近總是在問關雎這個問題,幾乎每天發信息都會問,不厭其煩。
“你呢?文還是理?”
“我想學理。”
“那我就學文,滿意了吧!”關雎掛斷了電話,不管電話那邊失落的人。
何之洲自從知道了文理要分科,一直擔心關雎想要學文,全方位考慮的話,關雎確實學文比較合適,愛看書,語文成績好過數學太多,文科數學也沒有理科難,英語成績也不錯,都能考一百多,歷史課也比較感興趣,每次上歷史課都能看見她是那麼的專注,眼睛亮晶晶的。地理也是她比較感興趣的科目,用她的話說:“給她一個地圖輪廓,她能還你一個世界地圖。”
關雎空間感和邏輯思維不太在行,直接導致她的數學成績和物理相比較落後很多,每個人都應該在自己擅長的領域發展,會省很多力氣,也會更自信。
何之洲陷入了矛盾中。
放假放了七天又七天,關雎都覺得這都要連着放寒假了,開學的日子來臨了。
大約將近二十多天的時間沒見,何之洲好像又長高了一些,誰也沒搭理誰,相安無事的度過了開學後的第一天。
關雎很享受獨自上課,放學,上早操的時光,不用在乎別人的情緒,不用手牽手穿越擁擠的人羣。
白貝塔因爲家在外地,選擇了住宿舍,性格開朗,人緣特好的她,很快和宿舍裡的同學打成了一片,座位坐在一起,吃飯睡覺都像連體嬰在一起,十年的友誼也抵不過性格不合適。
“這個是平拋運動,鋼球拋出去只受到了重力作用。”關雎半節自習了,一道物理題都沒做出來。
“我覺得你還是學文吧,省時省力。”何之洲繼續盯着文言文硬吭,古人說話真難懂,羅裡吧嗦,燒腦。
“我學文學理關你什麼事?我就願意一節課做一道題,笨怎麼了,我笨鳥先飛不行嗎?”關雎把對物理題的氣全都撒到了何之洲身上。
前後左右的同學都向關雎的方向看過來。有不耐煩、有幸災樂禍、也有關切。
何之洲也被關雎的反應雷到了,好半天沒有說話。
關雎平靜下來,也爲自己的無名火感到愧疚,卻舍不下臉面去道歉。
一張潔白的A4紙遞了過來,漂漂亮亮的正楷,人們都說字如其人。
“對不起,我只是有些擔心我們會分開,做不成同桌。你知道的,我很討厭和不熟悉的人離得如此之近,是我自私了。
對不起,我沒有說你笨的意思,你聰明、倔強、努力,是我喜歡的品質。
對不起,如果你願意學文,我會陪着你,你知道的,我學文學理都會很厲害的。
對不起,我想一直一直看着你笑。”
關雎反反覆覆看了五六遍,隨手放進了物理課本中,直到多年以後,一直保留着。
文理分班就在關雎彆彆扭扭中到來了。
學文的參加考試,學理的依舊在五班。此消息一出,有人歡喜有人悲。
學理不用參加考試,意味着沒有太大的人員調配,有些人自然是鬆了一口氣。例如像關雎這樣中考踩了狗屎運的人,進入五班的成績雖然排在中下,好得也是重點班的苗子。
說起狗屎運,關雎做夢都能笑醒。關雎初中雖然是各種獎狀拿到手軟,到哪也屬於矮子裡面拔將軍,矬子裡拔高個一個意思。走出固有的安逸,才發現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你超越的只是不如自己的。
文科的分班考是在一個陽光明媚,天空湛藍湛藍的午後進行。班主任沒有統計名單,只簡單的通知了分班考試的時間、地點以及考試的科目——語文、數學、英語、文綜。
成績出來的很快,第二天的第一節的晚自習就公佈了分班考的情況。
關雎所在的高中每天課程排的很緊張,早晨六點四十上早自習,八點半開始晨跑、吃早點。九點鐘上第一節課,上午四節課,下午兩節課兩節自習。晚自習八點上,高一高二上兩節,高三上三節。高一高二週日休一天,高三週日休半天。同學們最愛的當屬各種假期,尤其是國慶節、五一這種七天小長假。
第一節自習後各班進行了一場“人員大流動”,不用搬桌子,帶上自己和所有物品走。走廊裡人山人海,關雎只在開學報道見過這種“大場面”。
這個時候就體現了人緣好壞的重要性。人緣好的,前呼後擁。人緣不好的,也有人前呼後擁,而前者多少有些不捨得情感存在,後者多少有些趕緊送走的意思,都是送,差別卻大了去了。
白貝塔宿舍有一個女生學文了,一宿舍的舍友又是提包,又是搬書,涕淚交加,依依不捨。關雎不屑於此,又不是見不着了,還是一個學校的學生,低頭不見擡頭見的。
關雎沒有要送的人,因爲她除了白貝塔好像也沒有什麼比較關係好的人了,關雎不善交際,即使現在有小學同學、初中同學在一個學校,也只是點頭之交。
何之洲學習好,性格好,情商高,又在學校社團,走在哪兒裡都是羣星中最耀眼的那顆星。此時此刻,那顆星又不知道閃到了何處。
吵雜的環境影響了關雎的學習熱情,合上習題冊,擠出人羣,去一樓看看文科教室,如果不是自己當時猶豫了,自己此時此刻也是這被送行中的其中一人。
關雎剛走到文科十六班門口,就被一個人狠狠地抱住了,眼淚瞬間打溼了關雎的校服,從抽抽搭搭和香水的味道中,關雎猜出了此人正是崔嫣,她竟然學文了,關雎有些意外。
在文理分班考之前,崔嫣在走廊上攔住了上廁所回來的關雎。關雎以爲她還在爲座位的事情在找茬,沒想到只是關心一下關雎學文還是學理,心裡極度不舒服的關雎說自己要學理。
其實那個時候的關雎還沒有想好學文還是學理,就像何之洲所說,關雎學文的優勢大於學理,她愛看書,愛死記硬背,愛琢磨歷朝歷代所經歷的變革,愛研究那個地方有名山大川,那個地方有秀麗山水。而學理卻不用參加考試,關雎害怕考不好,害怕又被分到最差的文科班,只當鳳尾不當雞頭,關雎不禁埋怨何之洲的這句話影響了自己,留在五班,最次也是鳳尾,去了差班,當了雞頭也好比是坐井觀天的青蛙,眼裡只有進口大的方寸之地。
可文科畢竟自己有優勢,可理科的選擇性更大。關雎着實沒有想好,偏偏何之洲和崔嫣都那麼在意自己學文還是學理,關雎有些惱怒。
關雎一時有些尷尬的拍了拍崔嫣抽動的身體,“沒事,相見隨時都能見,一擡腿就去五班了。”
關雎說的相見當然不是指崔嫣相見自己,而是她相見的何之洲。有人說孤獨的人,敏感的心,關雎總能很好的捕捉到對何之洲有好感的人。
漸漸地被崔嫣哭聲吸引過來的人越來越多,包括沉浸在送別離當中的白貝塔和不知道從何處冒出來的何之洲。
崔嫣在衆人的安慰中漸漸鬆開了關雎有些喘不過氣的脖子,關雎迅速逃離包圍圈,與人羣外的何之洲四目相對,一笑解過往。
“謝謝你。”關雎伸出去踩樓梯的腳遲疑了一下,險些踩空。
“什麼?”
“謝謝你學理。”何之洲淺淺的梨渦,潔白的牙齒,一咧嘴有些恍惚的帥。
“我學理科是我不相信我笨的無可救藥的學不好理科,和任何人無關。”
“你這人真是一句好話都不會說,你說一句好聽的又不會缺斤少兩。”何之洲無可奈何道。
“我只是在陳述事實,又不是爲了討好誰。”
何之洲白眼中……
“崔嫣哭是因爲文科成績有些不理想,分在了十六班,不是因爲想念誰,對人對事別那麼遲鈍,會吃虧的。”何之洲無奈扶額。
經何之洲提醒,關雎才後知後覺,果真是自己誤會了?
關雎後來才瞭解到,高一一共18個班,理科12個,兩個特招班,四個重點班;文科一共六個班,十八班屬於特招班,依次往下排序,十六班就相當於普通文科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