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陳曉明的先例，吳債這顆老槐樹突然揮出枝條阻止衆人下拜也沒有再引起人們慌亂。反倒是人們在驚呼之後，又帶着好奇地眼光圍攏了上來。
有人說這槐樹之所以會動，是因爲陳曉明已經被他們惹怒，不想接受他們的賠禮，於是施展仙法，讓槐樹阻止住他們的舉動。
也有人說，這便是陳曉明所寫的那首詩裡提到的，與他伴生的小樹。
這人在分析時還振振有詞：
“大夥都知道，陳仙人的屍骨就葬在這顆老槐樹下。而陳仙人那麼多風水寶地不去，爲何偏偏就要葬在這裡？當初爲了讓大夥同意，還特意不設墳冢，散盡家財布與鄉鄰？”
“可是...哪有人真能和樹一起伴生的？”
“連仙人都有了，和樹伴生有什麼稀奇？”
“就算你說的有理，但這槐樹看上去怎麼也得有那麼百八十年了，陳仙人誕辰至今不過五十餘年。這又該怎麼解釋？”
“嘿，和仙人一起伴生的樹苗，難道還能和凡樹一樣麼？肯定是長一年抵凡樹兩年！”
“.....”
世人爭論不休，來此圍觀的人越來越多。不少人甚至拿出紙筆，當場揮毫寫詩作畫，將眼前看到的槐樹和已經消失的陳曉明一同畫下，留白部分寫上陳曉明留下的那首雜詩。
吳債用神識探了探，畫的竟都還不錯，那首詩雖然差點，但也能表達出詩人想寫的東西。
不過，從這詩裡來看，他應當不會是那顆和陳曉明伴生的樹苗。
在詩中有寫道：昔時小樹百丈高。
就算要排除掉陳曉明誇張的成分，將百丈減去一半，那也有一百六十多米。而在他的記憶裡，槐樹最高也就只能長到二三十米。並且從他的視角往地面看去，離地面差不多二十五六米的樣子，旁邊的其它樹木，大多也是這個高度。
當然也不排除陳曉明把話說得太大，硬生生的將二十米寫成了百丈。
但這個世界上的仙並不等同於清璃界中的“仙人”，不屬於正常的修煉體系
，而是更類似於吳債、曹全之類，應當劃分爲某種特殊的神系。
只要是神系，那麼就必須遵守一個規則：
言論無虛！
特別是已經廣爲流傳的話語。
陳曉明留下的雜詩被傳的家喻戶曉，這詩也就和陳曉明產生了因果。其中並沒有實際指代的部分尚且無事，但關於小樹...卻是陳曉明必須顧及的一部分。
說有小樹，就必須得有小樹！說了百丈，那麼就必須得有百丈！
如果小樹伴生是假的，那麼陳曉明就必須創造一棵小樹，並在幻境之中與小樹再次重新經歷詩中所描寫的事情。如果小樹是真的，但沒有百丈。那麼陳曉明就必須施展仙法，讓小樹真的長到百丈！
這也是爲什麼許多神系會與傳說中描寫的極爲相似的原因！
只要傳說是他們自己寫下，那麼當傳說流傳開之後，即便他們本身與傳說裡的不同，他們也必須變得和其中所描寫的一樣！
在心中否認了自己現在的身份即是陳曉明詩中的小樹，吳債還是覺得有些惆悵，如果他真的是伴生小樹，那麼他的任務也就可以非常輕鬆地完成。
百丈高的槐樹，說什麼也都夠了！
可惜...
吳債晃了晃腦袋，槐樹也是隨之搖晃，圍在附近的人們見此又想拜倒，吳債只得繼續揮出樹枝。
除了任務該怎麼完成之外，他的第二個困擾，就是眼前越來越多的凡人。
想要操控一根樹枝去準確地纏繞上人們的膝蓋，並且將力度把握好可不是一件易事，特別是吳債在變成槐樹後難以適應，無法隨意驅使枝條。
所以他在阻止人們拜倒時，必須全神貫注，無法分心思考其他事情。
也就無法思索，該如何讓自己變成周圍最高的樹！
他已經嘗試過了許多不同的方法，有灌輸陰氣，但陰氣與任何生機相斥，即便是槐樹，也承受不了陰氣的侵蝕。
也有嘗試過使用促進植物生長的法訣，但那法訣施展出來，周圍的其它樹木倒是瘋長，可他自己的高度卻是紋絲不動。
難道，要用枝條把自己拔高一點？
吳債這邊被任務和圍觀者影響得心緒不寧，就差坐臥難安。陳曉明那邊，則是如魚入海，似鳥歸林，天高地闊任他遨遊。
逛遍了山川美景，飲遍了玉露瓊漿。
作爲這世界之中唯一的仙人，沒有任何力量能夠阻止他的想法。
做完了成仙以前沒能做完的事情，他便開始追尋更進一步的機緣，感悟着天地中稀薄的靈氣，找到一個個可能對他有用的寶物和福地。
其中不少東西早有歸屬，也就產生了不少衝突，陳曉明雖然不會因他人的拒絕而發怒，但其它人心中卻會存有不滿和擔憂。
答應交出寶物與陳曉明交換的心有不甘，覺得仙人都想要得到的事物，肯定不是凡物，於是有的便想反悔將東西留下。沒有答應陳曉明條件的，則是在送走陳曉明後，擔憂對方會因此震怒，展開報復。
而更多的人，則是恐懼於陳曉明的力量。
他的力量太過於強大，那是一種能夠無視當今世界中任何勢力、任何規則的力量。
恐懼之下，暗流開始涌動。
對陳曉明不滿或是不放心的人們展現出了前所未有的效率，僅在一天一夜之間就結成了聯盟，找到陳曉明企圖與他訂立規則，或是想以供奉將其約束。可陳曉明本身對這些毫無興趣，即便被人們找到，也立刻施展法訣離開。
直到數日之後，陳曉明在月下修煉時突有感悟，察覺紅色長案上擺放着的陰司鐵律似乎正是他的突破機緣。
心中有感，又回到了最開始的老槐樹下。
擺開紅色長案，左放空盞，右置書簿。一揮手畫下方圓十丈，圍觀者衆，卻無一人可入。
一側掛上旗幟，上書五字：
“斷人間善惡！”
同時仙法施展，一道波動轉瞬之間傳遍整個大陸，所有人都收到了陳曉明的意念。
他將在老槐樹下暫留，判九百九十九人善惡！
善者無賞，惡者有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