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黃芪,這不僅是名義上的,日後也是實力上的,你願意爲我承擔這個重擔嗎?”
“這……”
“黃芪、豆蔻,你們且放寬心,如果你們的後代不願再爲皇,我可以允諾,將他們收爲辰漏觀嫡傳。即使萬一大事不成,我也會將最後的法脈傳承和你們的孩子放於東海之上武當門人新建的浮島之上。”
聽到他如此說,二人再也推脫不得,只得下拜道:“謹遵命!”
“既然如此,你們想想要怎麼走?”
“我們夫婦倒是隻有這裡的一點東西,但是我們近些年受到宋廷排擠,如果一走了之,恐怕對流民軍不利。”
陳天想了一下,道:“這事簡單,我使個法術,在衆目睽睽之下將你們全家帶走,這樣,人人都以爲你們被仙人擢升,他們無論如何也不會再爲難流民軍的。”
晚上,夫妻二人收拾要帶走的東西的時候,黃芪鬼使神差地拿起了一個小鼎,這鼎只有拳頭大小,周身刻滿了模糊的花紋,隱約可以辨識是一些花鳥魚蟲之類的東西。
這個小鼎是流民軍從黃淮交界處撈起來的,那裡水產豐富,一段時間內曾是流民軍很重要的肉食來源。
有一次,一位漁民撈起了這個小鼎,獻給了他。畢竟,他在流民軍中的威望無可比擬,撈到這樣高大上卻沒什麼具體用處的東西時,獻給他是自然而然的。
第二日,當朝陽升起的剎那,一道輝煌的仙神虛影伴隨着朝陽降臨在黃芪府邸上空,這驚動了無數人。
黃芪夫婦二人居住的是楚州城中央地帶,這裡不但居住着流民軍的衆人,還有朝廷派到流民軍的諸軍官、官員乃至許多其他地方收攏而來的流民。
看着這一幕,所有人都驚訝地說不出話來,只聽那之中無數天女飛舞,天花亂墜,中間一位道人端坐其中,開口道:“黃芪、豆蔻,爾等三年期滿,功德積累已滿,可以隨我升入太玄造化天之中修行去了。”
聽到這話,黃芪、豆蔻馬上帶着黃夏跪倒在地上,口中恭敬地稱呼道:“謹遵真人之命,但還請真人稍等,我等有幾句話要交代。”
說完,走出門外,朝着旁邊喊到:“雲川、青峰、仁和,請出來相見,我有幾句話要交代。”
頓時,旁邊三座府邸閃出三位大漢,以軍禮半跪,齊齊口稱道:“黃大人請吩咐!”
“三位請起,請起,當不得。”這三人正是流民軍現任的三位旅帥,也正是通過三人,宋廷在慢慢架空黃芪。
“三位也看到了,如今,陳真人如今欲渡我入道,我來不及向朝廷辭去節度使之位,只能掛印而去,希望三位上書向朝廷稟明情況。”
“如今我待入山修行,還望諸位善待楚州軍及其家眷,多謝了!”一邊說,一邊向三人施禮,團團一禮後又向楚州軍校場施禮,道:“諸位,黃某今日便要不辭而別了,希望諸位珍重。”
說完,走到豆蔻和兒子身邊,拉着他們的手,徐徐升入天空,片刻,那道人帶着他們飛往天邊,消失不見。
他們這一消失,原本安靜的楚州城中頓時鬧騰起來,無數百姓歡呼雀躍,大聲談論着仙人下凡之事,尤其是原流民軍的衆人,再度吹噓起了那位陳真人的偉大事蹟。
這邊三位旅帥面面相覷,他們來,原本是爲了削弱黃芪的影響力,慢慢架空他。
事情進展的很順利,黃芪並未做什麼抵抗,甚至怨言都沒有,主動配合他們,深居簡出,比那位扯起反旗的李全可要忠誠多了。
本來按照宋廷的意思,如果黃芪配合,就把他投擲閒散,養在臨安,如果他的後代出色,就可以重用。
但是現在,人家來了這麼一手,直接被仙人渡去了,讓他們的行動再無任何意義。
好在這事發生在大庭廣衆之下,否則,別人不定怎麼編排這三人呢。
不得不苦笑幾聲,三人商議了幾句,決定事情還是要做:一,趁勢徹底掌握楚州軍這支強軍,如今黃芪一家人入山修行,應該不會回來,那麼這支在剿滅李全之戰中的強軍就沒必要荒廢了,可以嘗試着用於其他地方。
二,馬上向朝廷、兩淮制置使稟報此處的狀況,安定人心。
三,善待楚州軍諸部,畢竟他們現在有一位傳說中的仙人做依仗,一個不好,幾人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暫且定下如此方略,幾人分頭行動。
且說黃芪這邊,陳天帶着三人,特別是其中還有一位2歲的孩童,自然也走不快,剛纔不過是用了一把幻術而已,如今他們還在楚州境內。
以這種在天上狗爬似的速度,三天後,四人才回到辰漏觀。
想了一下,陳天將三人安頓在辰漏觀後殿之中,這裡自從陳天走後,萬溪一直刻意空着,只是以法術保持着這裡的乾淨整潔。
陳天對黃芪道:“你這幾日就在附近轉轉,再有半個月,辰漏觀所有重要人士將齊聚這裡,召開一次合議,內容就是我們要向外進軍。”
“在這次合議之前,當着所有重要人士的面,我將收你爲我的嫡傳弟子,也是辰漏觀唯一的嫡傳弟子。往日,我在外雖然也收了幾位弟子,但都只是記名而已,希望你好好做。”
“多謝真人,不,師傅厚愛。”黃芪機靈的跪下,行禮感謝。
陳天並未阻止他,待他行禮過後帶着他看了一看如今的辰漏觀。
如今的辰漏觀與陳天剛來時可謂天壤之別,雖然仍是一個羣山環抱的小山谷,但是靈氣濃郁化爲霧氣,無數靈植點綴在其間。
特別是辰漏觀前小潭中央那株茶樹、後山山頂的那株陰陽葫蘆藤,以及潭左那株高大的槐樹,處處顯示着這裡的鐘靈毓秀,神仙居所。
黃夏一眨眼就喜歡上了這裡,到處跑來跑去,惹得豆蔻不斷追着他跑,而黃芪則看向了側殿擺放的書籍。
這些都是陳天收集的各種典籍,有關功法神通、法術秘錄的,都放在下面的靜室之中,上面的都只是一些尋常的東西。
黃芪帶着使命而來,就專找那種記錄着山川地理、風俗人情的書籍查看着。
十天後,萬溪給了他一疊東西,讓他參考,這是需要在合議上由他作報告的,辰漏觀治下的基本情況及未來的發展方向。
他看了看,知道事關重大,這也是他的第一次首秀,出不得差錯,更何況,辰漏觀與會的基本上都是築基以上的,金丹修士佔了小半,如果被別人當了笑話,這個嫡傳弟子可坐不穩。
因此,他拿着這些東西,對照着萬溪提供的武陵府經營狀況文檔,一點點的吸收着這些東西。
又十天過後,當合議將要召開前三天,萬海帶着一衆在西遼任職的同門回到了辰漏觀,一同來的,還有西遼皇子耶律行,他已經被列爲西遼太子,下一任繼承人,他的那些兄弟,都已經放出去各自奮鬥了。
一回來,萬海便帶着耶律行來拜見陳天,陳天叫上了黃芪旁聽。
耶律行向陳天闡述了西遼近年的動向。
自從陳天佈置撤退後,西遼便開始以西京城爲中心,佈置層層防禦,特別是在吐火羅地區,更是碉堡林立,希望藉此能最大程度地遲滯蒙兀軍的行動。
同時,三年前,發起了最後一次也是聲勢最浩大的一次征服戰爭,一舉征服了天竺北方一半的領土,同時,對剩下的那些土邦採取綏靖策略,承諾友好共處,分裂天竺的抵抗力。
如今,三年下來,天竺人已經初步接受了西遼的統治,西遼也保留了他們的文化習俗等,只是將自身列爲最高一的剎帝利。
同時,在統治區內,允許佛教等其他所有宗教自由傳播,只要他們發誓效忠西遼。
對此,陳天沒有絲毫意見,上萬裡外,他也不會有其它任何意見。
但最後,耶律行小心翼翼地說出了這樣一番話:“陳真人,吾祖父大石受真人之命而立西遼,承天應命,自不敢稍有怠慢,請真人放心。”
陳天略微一思索,就知道他這話的意思,西遼受陳天之命,也只是受陳天之命,不是辰漏觀,更不是武陵府,將來二者或許有很好的私交,但也僅止於此,西遼不會對辰漏觀或者武陵府俯首聽命。
陳天不在意地搖搖手,直接道:“我當日答應汝祖父,不過是爲當時已無路可走的衆人提供一點幫助而已,日後,即使武陵府能統一天下,與西遼也是平等的兄弟之邦。”
“天竺地域廣大,不遜於中原,如果汝等能守住吐火羅,站穩西域,成爲東西方交流的中心,前途不可限量,日後未嘗不能成爲媲美神州的大國。”
“我只希望,你等能牢記汝祖父的誓言,開拓異域,教化蠻邦,日後所有交往、交易,西遼與武陵府都是絕對平等的,我也不會將我與西遼的關係延伸到下一代。”
“敢不領命!”耶律行聽完,深深俯下首,恭聲答道。
他此來的目的就是要試探陳天的態度,如果陳天堅持西遼作爲辰漏觀的附庸,那麼,西遼君臣幾乎要早做準備了。
如今,得到了陳天的承諾,而且要比想象中的好多了,他也放下了擔心,舒了一口氣,畢竟,如果沒有了這裡的支持,要獨立征服天竺,很困難。
但是,讓他們世世代代聽命於一個門派,或者做另外一個勢力的代言人,或者傀儡,他們也難以接受。
接着,萬海又向他報告故城綠洲之事。
自陳天等撤走後,故城綠洲一時陷入了混亂,但好在西遼及時補上了這一塊缺,不過,西遼也未打算在蒙兀人的兵鋒下死守此城,因此,也只是維護秩序,轉運物資,將故城綠洲能拿到的物資都想法設法拿走。
而就在前不久,蒙兀人終於聯手宋軍徹底消滅了金國殘餘,金國大臣,除了事先投降的,基本上都戰死在蔡州城。原本繁華的蔡州,幾乎被夷爲平地。
而在這邊的戰事結束後,蒙兀人終於開始重新試探故城綠洲,派了一大夥修士進入了萬方城,不過被西遼驅逐了出來。
不過是看這架勢,蒙兀人不會善罷甘休,肯定會不斷試探,如果他們真的探明瞭陳天已經不在,肯定會大肆進攻。
陳天卻並不擔心,至少在情況不明之前,蒙兀人不會像上次一樣,直接派大軍入侵,反倒是宋廷這邊,恐怕會重蹈連金滅遼的蠢事,必須有所防範。
想了想,便讓他們二人出去了,在辰漏觀好好逛逛。
他看着地形地勢圖,接下來的行動,他慢慢有了初步規劃。
除此之外,他想來想去,發現有個人還沒見,無論如何?自己回來了需要去拜訪這位。
因此,他帶着黃芪,遁光一展,去往了桃花寨,這是陶翁修行之地,兩百年來,未有一絲一毫的變化,仍是陳天初見到他的樣子。
只是降落在這裡,他發現陶翁的神識沉寂,肯定陷入了深沉的定靜中去了,也就作罷。
只是與黃芪說說與陶翁交往的始末,就又返回了辰漏觀。
在辰漏觀,陳天問起了一事:“黃芪,你可有意改名?”
“真人,這是何意?”
“你的名字不過一味藥材,難免不夠莊重,你可有意改個好聽的名稱,日後也方便一點。”
自古草根帝王發跡之後,會將自己原本那個不怎麼好聽的名字改一改,比如劉季改爲劉邦,後世的朱重八改名爲朱元璋。
黃芪思考了一瞬,還是作罷,搖頭拒絕道:“吾本孤兒,賴周師收養賜名才得以活命,焉能得意忘形。”
“再說,弟子也不是什麼天潢貴胄,也不希望我的後人日後得勢之後就以神聖自居。”
“弟子讀書,讀到魏徵柬太宗故事,太宗曾言:民爲水,君爲舟,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弟子深以爲然,不敢或忘。”
陳天聽了他此話,深爲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