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藥弄出來,那麼火炮其實就沒有任何技術上的難度了。
事實上,昭定五年左右,李雲就已經弄出來了第一代火炮。
只不過,當時還相當粗糙,而且又特別笨重,各種指標都沒有達到李雲的心理預期。
再加上那個時候江東正在開疆拓土的階段,對於那個時候的李雲來說,火炮的機動性,遠遠滿足不了當時的作戰需要。
對於當時的江東軍來說,多搞一些戰馬,比火炮實用的多。
而現在,戰事進行到了一個新的階段,軍器監的火炮,在李皇帝的指導之下,也已經更迭到了第三代火炮,基本上可以應用在戰場上了。
更重要的是,如今戰場的局勢也發生了變化,從前的江東軍主要是機動作戰,運動作戰,而現在的唐軍,主要任務是吃下幽燕,以及關中。
關中的四關自然不必多說,幽燕的幽州城,也是一座重鎮,這幾年耶律億佔了幽州之後,更是數次加固,比起當年在蕭憲手中,甚至還堅固了幾分。
既然打下這個地方,都需要攻堅,那麼火炮,其實就很有用武之地了。
畢竟,這玩意兒還沒有正經應用在戰場上,驟然用在戰場上,一定會有一些奇效。
孟青上前,打量着眼前這兩門帶輪子的火炮,他四下看了看,又看了看附近的幾個匠人,然後再看向李雲,問道:“陛下,此是何物?”
李雲給幾個匠人一個眼色,附近的匠人立刻填裝了彈丸,然後將火把遞給了孟青。
李某人笑着說道:“你試一下就知道了。”
孟青雖然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但是他絕對信任李雲,因此毫不猶豫接過火把,點燃了引線。
引線飛速燃燒。
“砰!”
隨着轟隆一聲巨響,炮管之中的彈丸飛射出去,落在極遠處,彈丸砸在地上,砸出一個不小的彈坑。
附近的幾個試炮的匠人,已經提前捂住了耳朵,就連李雲,也捂了一下耳朵,只有孟青沒有絲毫準備,他似乎是被嚇住了,呆愣在原地許久,才突然反應過來,他也沒有走向李雲,而是大步奔向極遠處的彈坑。
過了好一會兒,孟青才奔到彈坑處,只見彈丸已經不知所蹤,彈坑處泥土飛濺。
這並不是爆炸的威力所致,而是單純砸出來的坑洞。
他看了好一會兒,這才又一路奔回到了李雲面前,大口喘着粗氣,目光卻閃閃發亮。
“陛下,這,這…”
李雲神色平靜,笑着說道:“火藥的另外一種用法,相比較震天雷來說,能夠打的更遠,而且威力還要大一些。”
“就是它的彈丸現在還不會炸開。”
孟青大喜過望,扭頭看着這兩門火炮,低聲問道:“上位,這東西能給屬下多少?”
李雲瞥了他一眼,笑罵道:“剛纔不是跟你說了嗎,現在只有二十門,你跟蘇大將軍,一人一半。”
“不過這東西,還是第一次用在戰場上,你後勤運輸這東西的時候,要小心一些,不要泄密了。”
李某人幽幽的說道:“這東西,我已經藏了好幾年了,這些新東西,第一次用的時候,總是特別好用。”
孟青目不轉睛的看着這兩門炮,然後回頭看向李雲,笑着說道:“上位,先前在金陵的時候,就有人傳聞,金陵城郊時常可以聽見雷聲,卻不見雷雲。”
“還有人傳聞,是雷聲普化天尊降世了。”
他笑着說道:“原來是這個東西。”
“上位藏的好深,這幾年,我們軍中的人,也一個知道的都沒有。”
李雲微微搖頭,開口道:“在金陵的時候,我曾經帶蘇晟趙成他們去看過這東西,他們兩個人當時試了之後都說太過笨重,在戰場上不實用。”
“因此纔沒有大規模建造。”
李雲繼續說道:“如今,到了攻城拔寨的時候,這東西也減重了許多,加上了輪子,我想已經到了用它們的時候了。”
說到這裡,李雲對着火炮邊上的幾個匠人招了招手,幾個人立刻過來,對着李雲低頭行禮。
李雲看着爲首的那匠人,笑着說道:“段師傅,參與火炮建造的,俱都賞錢百貫,你去跟他們說,再過幾個月,他們就可以返回家裡,與家人團聚了。”
“只不過出去之後,也不許透露火炮的任何消息。”
這段師傅長鬆了一口氣,叩首行禮道:“小人拜謝陛下,拜謝陛下。”
李雲伸手將他扶了起來,嘆了口氣:“這幾年,也是辛苦你們了。”
段師傅低頭道:“陛下待我們極好,家人們也都有厚待,這都是我等應該做的。”
說罷,他又低頭道了幾聲謝,才帶着匠人們千恩萬謝的去了。
孟青有些好奇,問道:“上位,這些匠人師傅們…”
“凡是參與火炮建造的,從開始以來,他們就吃住在工坊,沒有離開過了。”“金陵工坊一路搬到洛陽,這些人也是如此,被我們的人一路盯着到了洛陽,誰也沒有離開。”
李某人神色平靜,緩緩說道:“一轉眼,該五六年時間了。”
孟青微微色變,然後擡頭看了看這兩門火炮,低聲道:“上位爲此,也出了許多心血。”
“那倒沒有。”
李雲看着這兩門炮,笑着說道:“我不過就是動動嘴。”
“這火炮,在戰場上能有多大用處,我心裡也沒有底,須得你還有蘇大將軍用過之後才知道,如果能憑此破了潼關和幽州。”
“這幾年遮遮掩掩,就沒有白費,如果不成…”
李某人眯了眯眼睛,輕聲道:“只要確定有用處,那無非就是多加幾門炮罷了。”
“只要能夠打下幽燕,過幾年我給你一百門炮,也沒有問題。”
孟青低頭應了一聲,緩緩說道。
“屬下,先要到戰場上試一下。”
李雲點了點頭,笑着說道:“看得差不多了,咱們回城裡去罷,我在宮裡,還有不少事情要處理。”
孟青想了想,對着李雲欠身行禮,低頭道:“上位,我想在這軍器監,住上幾天…”
李雲看了看他,啞然道:“你有侯府不住,住在這裡做什麼?”
孟青看着這兩門炮,開口道:“屬下想要跟匠人師傅們,請教一些問題,順便…”
“多打幾炮。”
“把這東西,給摸索明白了。”
李雲想了想,也點頭笑道:“也就是你了,別人我不會允他。”
“也罷,你就在這裡住上幾天,不過不要太久,否則你家裡那位夫人,要埋怨我,拐跑了她的新婚夫君。”
孟青畢恭畢敬,低頭應是。
李雲揹着手,大步離開軍器監。
………
又過去兩天時間,一輛馬車在一行數十騎的護送下,到了洛陽城下,還沒有進洛陽城,洛陽城門口,就有一箇中年將領下了馬,大步上前,對着馬車抱拳行禮:“是公孫將軍嗎?”
馬車裡,只剩下一臂的公孫皓,掀開車簾,看了看外面的說話的將領之後,立刻對駕車的兒子說道:“快,扶我下車。”
駕車的公孫赫不敢怠慢,立刻扶着父親下了馬車,公孫皓下了馬車之後,對着那中年將領低頭還禮:“見過楊將軍。”
這中年將領,正是羽林軍統領,皇帝禁衛之首,天子近臣。
忠毅侯楊喜。
楊喜連忙上前,扶住公孫皓,笑着說道:“可不敢當國公爺的禮數,公爺一路辛苦,陛下知道公爺今天回洛陽,已經在宮裡等着公爺了。”
“特命我,在這裡候着公爺,迎接公爺進宮。”
公孫皓是萊州人,前段時間已經被朝廷敕封爲萊國公。
他之所以能得公爵,一多半還是因爲在西南立了功,而且身受重傷。
不過即便如此,他畢竟是降將出身,而且功勞不夠深厚,因此他這個國公,並不能世襲,甚至代降都很難。
是個終身爵。
等他沒了,這個公爵也就沒了,到了公孫赫這裡,朝廷多半會改授侯爵,但是這個侯爵能不能世襲,還要看公孫赫將來在戰場上的表現如何。
公孫皓聞言,看了看楊喜,嘆了口氣道:“將軍這般喚我,就真是打我這個廢人的臉了。”
公孫皓本人,自然也知道自己這個國公,遠不如其他國公有含金量,因此面對楊喜,纔有此感嘆。
楊喜正色道:“將軍是陛下封的萊國公,洛陽城上下,誰要是不尊敬將軍。”
“別人不說,我姓楊的第一個跟他翻臉。”
兩個人客氣了幾句,楊喜側身笑道:“車已經備好了,老將軍請。”
公孫皓回頭跟兒子交代了幾句,然後纔看向楊喜,微微低頭。
“有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