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只是《好萊塢報導》，下一週《法國電影評論》發佈的年度最佳表演榜單中，也會有你。”
張悅真高興地對陳品河說。
陳品河也笑了起來。
這確實是一個好消息。
就算最後《鋼琴家》不能夠讓陳品河獲得奧斯卡提名，這一波名望刷下來，對於提升陳品河在好萊塢的知名度和影響力，是很有幫助的。
就像席琳·宋導演的《過往人生》裡的男主角和女主角，當年在頒獎季是大熱門，最後兩個人都沒有獲得表演獎項提名，卻並不影響兩個人在好萊塢有了更大的名氣，後續的資源不斷。
事實上，往遠了，出演了《末代皇帝》的陳沖，也是如此。很多年以後，她接受魯豫的一個播客訪談，魯豫問她，如果《末代皇帝》在現在這樣的時代出現，你認爲你的表演能獲得奧斯卡提名嗎？陳沖淡淡地說，這是一定的。
時代不同，頒獎季的風向也不同。“政治正確”這件事對於好萊塢來說未必是個好事，但對於在好萊塢屬於“正確”的那一幫人而言，卻是好事，因爲能上桌了。
可即使陳沖當時沒有獲得表演獎項的提名，一樣不影響她後續拿到了在國際上發展的門票。
很多時候，真的別用一時的得失來衡量人生——楊紫瓊在憑藉《瞬息全宇宙》大爆，席捲了當年頒獎季之前，誰會想到，這位不以演技著稱的華人打星，竟然會以這樣一個正面的角色，拿下奧斯卡最佳女主角呢？
陳沖也是一樣的，誰也不知道，她的未來是否會遇到一個《瞬息全宇宙》這樣契合她本人的項目，然後，重新翻身。
其實，陳沖在2024年出演了一部叫《弟弟》的電影。小成本文藝片，她在裡面飾演了一個華裔小孩的母親，表演非常出色，當時電影出來以後，很多媒體都說她有希望獲得最佳女配角的提名。可惜，電影聲量太小，最終沒有在頒獎季掀起什麼影響。這不影響她本人被認可，如果去觀看2024年的頒獎典禮，就會發現，她也受邀出席，就坐在去年最佳女主角得主的後面一排。
她自己也一直在折騰。
有野心的演員，永遠都在找機會。
每一次折騰，都是在積累力量。
張悅真現在就是這樣的想法。
陳品河的每一次折騰，都是一次“蓄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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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這樣下去。”提前收到了消息的陳梓妍眉頭一皺，“張悅真這是打通了一些媒體的關節，在圍魏救趙，給陳品河造勢。”
盧慶珍：“這樣就能爲陳品河拿到提名嗎？”
“不一定拿得到提名，但會讓大家產生陳品河貢獻了傑出表演的印象。”陳梓妍說，“這樣的印象，在關鍵時候，是有殺手鐗作用的。”
有的演員，靠着這樣的印象，即使沒有拿獎，也是衆人心中的“無冕之王”，地位依然高。
有的演員，靠着這樣的印象，比如嬛嬛，在白玉蘭的第二年，以《辣媽正傳》拿了前一年嬛嬛沒有拿到手的視後。
總而言之，這樣的印象，就是在爲陳品河“塑金身”。
陳梓妍可不樂意看到這一幕。
盧慶珍：“那你打算做什麼？下黑手，還是？”
“下黑手容易被抓把柄，當然是來陽謀。”陳梓妍說，“《鋼琴家》這部電影已經成了票房慘案了，不是嗎？北美上映，300多家影院開畫，到現在票房也只有13萬。就這樣的票房表現，媒體誇得再狠，也不受頒獎季的喜歡啊。”
“這倒是沒錯，票房是關鍵，百萬美元票房都沒有的話，競爭最佳男主角，確實說不過去。”
“主打票房慘案唄。”陳梓妍說，“然後再強調一下《定風一號》在全球的票房表現。”
“難道這樣一來，陳品河和張悅真不會知道這是我們動的手？”
“知道啊，有什麼怕他們知道的，我們又沒有刻意抹黑、栽贓、造謠。”陳梓妍說，“只要我們說的是事實，就不存在被抓把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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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慶珍說：“你就是要把他捧上不賣座的藝術家神壇？”
“神不神壇，那先要看他自己能不能上得去，但至少在我這裡，他不賣座的標籤是要打上的，要緊緊跟着他，甩不掉。”陳梓妍冷笑一聲。
盧慶珍：“我聽說他可是接了一部好萊塢的愛情喜劇電影。”
“好萊塢的愛情喜劇電影多了去了，又不是掛了好萊塢三個字就會賣座。”陳梓妍說，“更不用說，我們自己手上也還有《戀戀筆記本》《星運裡的錯》，到時候對打，看誰打得過誰。”
盧慶珍：“夠狠。”
“當然，最好的方式還是要用《小鬼當家》這樣已經成功的電影去打他們，直接吞掉他的排片空間，讓他們上映影院數量上不去。”陳梓妍說，“沒有多少影院上映，我看它那部電影怎麼賣座。”
盧慶珍：“牛。”
陳梓妍說：“這樣一來，久而久之，頂着不賣座在頭上，他就只能去獨立電影圈子裡混，進入不了主流視野，他想要通過國際路線來進一步擡高自己在國內的地位，這種想法只能以失敗告終。”
“萬一拿了國際四大的影帝，怎麼辦？”
“國際四大的影帝和影后之所以在國內有崇高的地位，是因爲以前拿到這些獎的中國人少，但拿到的中國人多了，它就沒有那麼稀缺了，它就只能是一個獎項。”陳梓妍說，“這幾年，你沒發現，拿獎的中國演員越來越多了嗎？這幾年，嚴肅的、藝術的中國電影越來越多，所以，送到國際影展上去競賽的影片也越來越多，那很自然的，拿獎的也就越來越多了。”
盧慶珍：“你們真的很誇張，國際四大拿獎都可以不稀缺了。”
“當然，我知道，拿獎的終究是少數，但只要不是那麼幾個，那不可取代性就沒有那麼強，這個所謂的獎項，就不能夠壓倒一切。”陳梓妍說，“至少，國際知名度和影響力要看吧？至少，現在溫生明、江軍、劉特立等一些四十歲、五十歲的男演員，在國際上都有知名度和影響力了，陳品河不再是他那個年齡段，唯一有國際影響力的演員了。”
“這倒是的。”盧慶珍點頭，“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我們就是要讓陳品河那個年齡段的男演員、女演員，在國際上一個兩個地都闖出來，陳品河的那點成績，就不夠看了。他的競爭對手越多，他不可取代的價值和意義就越小，就這麼簡單。”陳梓妍說，“嚴河現在之所以獨一無二，就是沒有第二個他，陳品河想要獨一無二，我偏不讓他得逞。”
盧慶珍給陳梓妍豎起了大拇指。
“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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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風一號》這部電影，在十月份的頒獎季，表現並不出色。
它的公關宣傳，一直停留在大衆媒體的提及上，卻沒有獲得任何實質性的褒獎和認可。
綠谷這邊都有些意興闌珊，覺得是不是把它撤出頒獎季，不再浪費資源了。 但就在這個時候，《定風一號》卻得到了法國一家電影雜誌的褒獎——
法國一家老牌電影雜誌宣傳了年度十佳影片，《定風一號》竟然是該榜單的第一名。
這家老牌電影雜誌在大衆層面雖然不出名，卻是評論界的“老祖宗”之一。
它選出來的榜單，是往往能夠幫助一部電影在影史上“開疆拓土”的。
而《定風一號》這部電影在該雜誌的評論，則是由安娜·懷特這個影評人受邀撰寫。
作爲全世界最有名的影評人之一，她本身也是這家雜誌的特邀編輯之一。
安娜·懷特寫：“這是一部工整、沉鬱、大師級別的中國電影，它討論的主題，始終在正義與覺醒，而不是被評論界詬病的政治立場上。百分之九十九的電影，其成色是離不開演員的表演的，陸嚴河與溫生明兩位演員，奉獻了他們從業以來最好的表演——尤其是溫生明，這位我們此前並不熟悉的演員，我是觀看了他十餘部電影之後，才負責任地寫出這句話。”
陸嚴河驚訝地看着安娜·懷特寫的這篇評論。
一邊看，一邊回想着自己在她家暫住的那段時間。
她的嚴格，對於自己撰寫文章的態度之嚴謹，都讓陸嚴河留下深刻印象。
在這個世界上，還有幾個影評人會爲了自己筆下一句話，去觀看十幾部電影？
陸嚴河專門拿着這本雜誌去給溫生明看。
雜誌是法語版，他們看的是翻譯。
溫生明說：“她是你的朋友嗎？”
“是。”陸嚴河點頭，“但是我沒有想到，她會爲我們這部電影站臺。”
溫生明：“這個時候，也只有朋友會基於對你的相信，來相信他們本身對於電影的判斷。”
溫生明這句話也很有意思。
陸嚴河笑。
溫生明從始至終就沒有覺得《定風一號》有任何不足。
他堅定地相信，這部電影，外國影評人是足以看出它的好的。只是大部分人，沒有那個勇氣，去公開承認它的好。
這其實也是《定風一號》現在所面臨的最艱難的問題。
明明票房成績如此出色，都征服了市場，卻在頒獎季遇冷。
遇冷，也不是因爲口碑有爭議——有爭議至少說明這部電影有聲量，現在的問題是，它是乾脆直接遇冷了。
確確實實。
這個時候，只有朋友會在確定這是一部好電影的情況下，纔敢基於對你的信任，公然開口。
陸嚴河說：“不知道這一次這個雜誌的十佳電影榜單是不是能帶來一些改變。”
他們現在都並不是擔心、質疑自己的電影是不是足夠好。
他們只是拿不準，《定風一號》到底能夠突破到什麼地步。
這是有着文化背景、政治立場的隔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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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因爲這家雜誌的榜單，綠谷終於還是撿起了一點信心，決定再努力公關看看。
或許會有改變。
劉畢戈在這個時候，以“最年輕的大師導演”接受了美國一家電視臺的採訪。
這也是綠谷安排的。
“我當然不是大師，絕對不是。”劉畢戈一上來就說，“我可以很自信地說，我會拍電影，因爲我愛電影，每一次拍攝，我都調動了我身體裡、人生經歷裡最大的激情，但是真正的大師，是要登峰造極的，在這方面，我有很多不足。”
“拍攝《定風一號》，對我而言是一個很大的挑戰，陸嚴河他本人對於電影的審美，毫不誇張，放在全世界也是最頂級的，而溫生明，他在中國演員中，就像是桑德拉·維奇在美國演員中的存在。我不是擔心他們兩個人在現場不服從我，實際上，所有跟他們合作過的導演，一定都會想要再跟他們合作，他們是這樣的好演員。我的擔心，是我自己的能力、才華、經驗，無法支撐得起他們作爲演員能夠爲這部電影帶來的東西。”
劉畢戈說：“還好，這部電影完成得很好，它在全世界範圍內竟然取得了將近2億美元的票房，這是非常了不起的成就，我特別高興，全世界有這麼多的觀衆被這部電影打動，對人生有了新的認識、新的激情。”
最後這句話，是綠谷跟劉畢戈強調，一定要說的。
現在綠谷對《定風一號》的公關策略，主要就放在全球票房成績上。
——這部電影是實實在在取得了極高票房的，你們要忽視嗎？
——這部電影在全世界範圍內，被這麼多觀衆喜歡，你們要忽視嗎？
——這部電影是一定會進入影史的，你們要忽視嗎？
綠谷就是在用這種方式，反覆地叩問頒獎季的各大評審們。
電影就是電影，你們要顧慮那麼多跟電影無關的東西嗎？
10月25日，一個影評人協會獎公佈提名名單。
《定風一號》在缺席遇冷了將近一個月之後，第一次出現在了最佳外語片的提名名單中。
陸嚴河入圍最佳男主角，溫生明入圍最佳男配角。
陳品河和《鋼琴家》不見蹤影。(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