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葉未央的話，方元反而清醒過來，眉頭立時一皺：“不應該啊。”
說話之間，方元稍微沉吟，再次問道：“老人家，這橋真的存在很久了嗎？”
“廢話，你自己不是也瞧見了嗎。”葉未央纖手一指，白眼道：“這橋的樣子，像是新建幾年的樣子嗎？”
“不懂就少開口。”方元手掌揮了揮，趕人似的說道：“我的意思是，這橋是老人家搬離祖宅之前修的，還是在他搬離祖宅之後，這才新修落成。”
“之前與之後，這可是截然不同的狀況。”
適時，方元眼睛閃爍智慧光芒：“如果我沒有料錯，老人家應該是早早就離開了家鄉在外面打拼，直到晚年才動了落葉歸根的心思回來修繕祖宅。”
“嗯？”枯瘦老人驚詫道：“你怎麼知道？”
“簡單。”方元輕笑道：“從剛纔村民的態度就知道了，他們看起來是挺尊敬你的，但是卻沒有多少親切感，相反還有一些生分疏離。由此，也不難推測出來。”
“小哥，好眼力。”枯瘦老人一笑，表情也有幾苦澀：“也是，少兒離家老大回，鄉音未改鬢先衰。除了一幫老兄弟，又有幾個人記得我？生分疏離也是難免的事情。”
枯瘦老人感嘆一下，也不願意多提往事，只是點頭道：“小哥，你說得沒錯，這橋在我搬離祖宅之後，才修建起來的。原來這是一條木橋，但是在三十年前，木橋經歷了多年的風雨侵蝕，自然垮塌了，然後村子集資重新修了這條石橋。”
“小哥，難道是這橋有什麼問題？”解釋清楚之後，枯瘦老人也驚疑不解道：“這橋與宅子隔了上百米，不至於有什麼影響吧。”
“一般情況下，肯定沒有什麼影響，甚至還有些好處。”方元笑道：“畢竟橋樑關鎖水口，往往能夠防止財氣外泄。但是這也不能一概而論，要具體問題具體分析。”
枯瘦老人表情一肅，十分恭敬道：“請小哥賜教。”
作爲所謂的老派人，枯瘦老人十分知禮守禮，更加明白達者爲先的道理，沒有因爲自己比方元大幾十歲就倚老賣老，反而把姿態放得很低。
“老人家不用這樣。”見此情形，方元連忙避讓，然後解釋道：“橋樑關鎖水口，這也算是常態，不過很多人卻忽略了一件事情。橋樑的作用，不僅是單純的關鎖水口那麼簡單而已，另外也有接氣的作用。”
“接氣？”枯瘦老人愣了一愣，不解道：“什麼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方元微笑問道：“老人家，你覺得橋樑的本質是什麼，古人修建橋樑的初衷是什麼？”
“初衷？”枯瘦老人想了想，遲疑道：“是爲了方便通行嗎？”
“沒錯，就是這樣。”方元立即點頭道：“古人搭橋鋪路，說白了就是爲出行方便。無論古今，橋樑道路的本質都沒有什麼區別，也就是所謂的交通，一橋架南北，天塹變通途。”
“哪個地方的交通方便了，那個地方的經濟就發展起來，這樣的例子很多，也不用我一一列舉。不過在風水學上，這種作用可以稱爲接氣。”
方元娓娓而談：“利用交通之便，把發達地區的旺氣接到不發達的地方，然後不發達地區也隨之興旺發達起來。大到國與國之間的飛機直航、貫穿大洲的鐵路，小到鎮與鎮之間，村與村的阡陌小路，無一不是這個目的。”
“太對了。”枯瘦老人仔細一想，忍不住拍掌嘆道：“小哥說得對，橋樑道路的作用果然是爲了接氣，封鎖水口只是附帶而已。”
“也不能這樣說，還是那句話，具體問題具體分析。”方元輕笑道：“至少在這個地方，這一條小橋，我覺得相對封鎖水口來說，接氣的作用更大。”
“爲什麼這樣說？”枯瘦老人急忙問道。
“我剛纔不是說過，您老的祖宅盡得龍戲水風水格局的精髓嗎？”方元反問起來：“知道我怎麼得出這樣的結論嗎？”
“呃……”枯瘦老人沉吟了下，輕聲說道：“之前一些風水師看了，他們告訴我，宅子在溪水環繞中，恰是玉帶環腰的格局。”
“那只是其一。”方元搖頭道：“玉帶水環繞，如果只繞着你祖宅過，那肯定是你獨佔大氣運，問題是溪水繞着村子過，那就是福澤一方了，誰都有份，不可能讓你獨享。”
“嗯，我也是這麼覺得的。”枯瘦老人深以爲然，同時也有幾分期待道：“既然這樣，那小哥又怎麼覺得我祖宅盡得龍形山風水精華呢？”
“那就要看龍形山的形勢了。”
此時，方元伸手比劃道：“不得不說，這龍形山的形勢太好了，四面青山環抱，溪水淙淙，而龍形山就位於盆地的中央位置，山勢昂首向東南，逶迤向西北擺尾，然後龍首回顧，蜿蜒起伏，顧盼有情，十分難得。”
“嗯嗯嗯。”枯瘦老人連連點頭，然後自得笑道：“說起來這也是我們始祖的功勞，在元代的時候，始祖由於戰亂不得不舉家南遷。”
“經過大半年的跋山涉水，始祖一家終於來到了附近。在休息的時候，始祖看到了附近的象形山和獅形山，就感覺到這裡氣勢不凡，然後一路探尋過來，終於發現了這塊游龍澗水，人丁興旺之地。”
枯瘦老人感慨萬端：“幾乎是第一眼看到，始祖立即決定在這裡定居，然後經過幾代人的繁衍，就慢慢形成了村落。”
對此，方元一點也不覺得奇怪，因爲在古代，上到國都的定鼎，下到村落的確立，都離不開風水的堪輿。風水貫穿每個階層，無處不在。
枯瘦老人的始祖覺得這裡的風水很好，纔在這裡安居樂業，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況且話又說回來，這裡的風水格局本來就不錯。
“老人家，怒我冒昧多問一句。”就在這時，方元開口道：“你的這一棟祖宅，應該是嫡系一脈傳下來的吧？”
“沒錯。”枯瘦老人眼中又浮現幾分異色，不過還是點頭承認道：“說來慚愧，在幾十年以前，村子以我一房爲宗，執掌族譜，也算是族長吧。不過我離家多年，自然不合適族長的位置，就乾脆讓大家另選賢能了。”
說話之間，枯瘦老人淡然笑道：“不過這畢竟是祖宅，也不好謙讓，自然歸我所有。”
“的確不能讓。”方元點頭道：“說句不好聽的，如果你讓了，也沒有今天的身份地位了。”
“小哥說笑了，我哪有什麼身份地位。”枯瘦老人眼中精光一閃，重新把話題拉了回來：“言歸正傳，小哥你繼續說，我這祖宅到底好在哪裡，又爲什麼出問題了。”
“那我就說了。”方元也不再賣關子，直言不諱道：“如果按照整體格局來說，這村子是龍戲水佈局沒錯，但是你這祖宅卻是例外。”
說話之間，方元也有幾分感嘆：“我不知道你這棟祖宅是什麼時候修建的，但是我卻十分肯定，你的祖上爲了確保宗族嫡系的地位，才特意把宅子建在這裡。這位置太好了，不偏不倚，如果說不是故意爲之，打死我也不信。”
方元嘖嘖稱奇，在枯瘦老人期盼的目光中，逐字說道：“這棟宅子，不是什麼龍戲水，更不是玉帶環腰，而是龍吐珠啊。”
“龍吐珠？”枯瘦老人心中一震，表面上卻鎮靜自若道：“小哥，何出此言？”
“看山。”方元示意道：“回龍顧盼，龍頭垂視下來，恰好對準宅子。當然，最重要的是在龍頭之下，卻有一條小橋。我剛纔不是說了嗎，小橋的作用不僅是關鎖水口，更重要的是接氣。至於接的是什麼氣，也不用我多說了吧。”
“龍氣一吐，順着小橋而來，在山腳下卻只有一棟宅子，自然是盡得風水精華。”方元輕笑道：“我剛纔也留意了一下宅子的佈局，表面上看似方方正正，但是在內部卻有幾分渾圓之狀，猶如一枚珠子，不是龍吐珠是什麼？”
“龍吐珠……”枯瘦老人終於淡定不下去了，眉頭不斷輕顫，顯示他心中的不平靜。他回顧一生，儘管偶有波折，但是整體來說卻是順風順水，最終打下了一大片家業。
有時候枯瘦老人也覺得奇怪，自己爲什麼那麼順利。畢竟在創業的過程中，也有許多能力比他強的對手，而且曾經有幾次被對手擠得差點喘不過氣來，但是這些對手總是由於種種原因被他打垮了。
百思不得其解下，枯瘦老人只好歸功於天，覺得是老天爺偏愛自己，得天獨厚，想不成功也難。現在看來，這想法是錯的，不是上天庇護，而是祖宗恩澤啊。
在枯瘦老人激動之時，卻見方元搖頭道：“不過十分可惜……”
“可惜什麼？”枯瘦老人立即打了個激凌，瞬間清醒過來，他可沒有忘記，祖宅之中可是出現問題了。如果是在之前，他或許還覺得是自己多疑了，可是現在他一點也不懷疑了，相反還十分緊張擔憂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