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暮與成德帝對視，回道：“自從夕顏懷孕後，兒臣便覺得女人懷孕是很了不起的一件事。她們爲男人懷孕、生孩子，卻還要忍受男人在其懷孕期間納妾、收通房，這本身對女子就很不公允。憑什麼她們在爲男人生兒育女，男人卻在花天酒地？還美曰其名男人身邊沒人伺候。”
在場所有人都沉默了，包括後院衆多的男人，也包括曾生兒育女的女人。
周暮的視線落在端慶長公主臉上：“就不知長公主姑姑在孕育永嘉郡主期間，附馬有沒有臨幸其他美人？”
他的一句話，讓端慶長公主的臉色變了又變。
有長公主身份加持，附馬自然不敢納妾收通房，但在端慶長公主懷上永嘉的時候，附馬確實跟一貌美丫環有苟且，哪怕最後那個丫環被她處死，這件事也在她心中留下陰影。
現場變得很安靜，衆人是詭異的沉默。
在場哪一個男人沒有三妻四妾？現場哪一個女人沒有經歷在孕期自己丈夫和其他女人廝混的情境？哪怕是成德帝也不例外。
不是誰都像顧夕顏這麼命好，遇到一個一心一意的周暮。
顧夕顏見現場氣氛過於詭異，她挾了一道菜到周暮碗裡，柔聲道：“這道菜不錯，夫君嚐嚐。”
周暮看她一眼，正對上她染笑的杏眸。他心一軟，低頭嚐了一口：“好吃。”
顧夕顏又幫他挾了幾道菜，周暮一一嘗試，都覺得美味。
其他人看在眼裡，心思都有些複雜。
永嘉郡主遠遠看到這一幕，真心羨慕顧夕顏能嫁給周暮。她在想這樣的周暮真的很讓人心動，尤其是他方纔說的那番話，戳到了很多人的痛處。
可若是周暮真像其他男人一樣三妻四妾，他也就不是周暮了吧？
她突然覺得心灰意冷，覺得不該再抱有幻想。
周暮現在這樣就很好了，若哪天真有三妻四妾，就不會再像現在這樣讓她這般心動。
這麼好的男人如果也三心二意，那就真的太可惜了。
一頓氣氛古怪的年夜飯就這樣吃完了，大家覺得這頓年夜飯比往年任何一頓年夜飯都要難熬。
好不容易吃完，大家只想儘快散夥。
永嘉郡主經歷了一番激烈的思想鬥爭之後，還是主動去到顧夕顏跟前，放低姿態道：“恭喜表嫂懷有身孕。”
“郡主有心了。”顧夕顏察覺出永嘉郡主態度的軟化。
“今年年初表嫂和太子表哥成親我沒能去參加婚禮，也沒能道一聲恭喜，現在我想說，希望太子表哥和表嫂白頭偕老，一生一世一雙人。”永嘉郡主忍着心酸和妒意說道。
還是會嫉妒，還是會羨慕，還是對周暮心動，可她覺得可以到今天爲止了。
“今日大年三十，明天是新的一天，也是新的一年，我也希望郡主能覓得如意郎君。”顧夕顏微微一笑。
“承表嫂吉言。”永嘉郡主再看一眼周暮，這才依依不捨地走向端慶長公主。
端慶長公主看到這一幕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她的寶貝女兒終於放下了執念。這應該是好事，可是她也知道，永嘉這些年來是第一次對男人動心，只可惜周暮心有所屬。
“莫難過，這世上又不只有太子一個好男兒，母親定會親自爲你挑一樁好親事。”端慶長公主摸摸永嘉郡主的頭。
永嘉郡主心裡難受，她知道這世上不會再有第二個周暮了，永遠不會再有。
柳朝顏遠遠看到這一幕，冷笑勾脣：“嫂嫂倒是御夫有術，皇兄被嫂嫂吃得死死的，如此一來，殿下可沒什麼機會。” 周行看着柳朝顏臉上猙獰的表情，再想起周暮此前的一番言論，心道周暮就是用這一套拴牢夕顏的心吧。
不可否認，周暮確實護着夕顏，夕顏也確實很幸福。
他又哪裡比得上週暮？
周暮只有夕顏一個，而秦王府後院妾通房不少，他的王妃還是夕顏的死對頭。
一時間，周行只覺得渾身冰冷。
若他是夕顏，又怎會喜歡這樣的周行？
就是這一閃神的功夫，周暮和顧夕顏已經不見了蹤影。
周行想起自己的計劃，覺得自己還是沒有準備好，今天的時機也不太對。
或許是聽了周暮那番話後，刺中了所有體面人的痛處，於是大家都不想再在皇宮多停留一刻鐘。
顧夕顏是乘坐馬車出宮的。
她想起詭異的年夜飯上發生的小插曲，輕嘆一聲：“公子今天把所有人都得罪了。”
“我不過是說了一句實話罷了，實話都讓他們受不了嗎？”周暮神色淡然。
顧夕顏忍不住鑽進周暮的懷裡：“公子怎麼就那麼好啊？”
周暮受不了她在自己懷裡扭動，他推開她一些：“別動。”
“就要動，誰讓公子這麼討人喜歡？”顧夕顏笑嘻嘻地在他臉上用力親了一口。
周暮按下身體的躁動：“你確定還要親？”
顧夕顏本來坐在他身上的，後來覺出了不對勁，她立刻乖巧地鬆了手，小心翼翼從他身上下來，坐到離他較遠的地方。
由始至終她都在迴避他灼熱的目光，就怕真把他給惹毛了，要知道這個男人因爲她有身孕，素了整整四個多月。
這樣的男人不經撩。
因爲顧夕顏懷有身孕，周暮沒有再帶顧夕顏出門，而是早早回到太子府，兩人就在棲時苑一起守歲。
但顧夕顏終歸是孕婦，纔到子時便靠在周暮肩上打瞌睡。
周暮一動不敢動，確定她睡熟了，才把她抱上牀。
她安睡的臉紅潤有光澤，看起來健健康康的。懷有身孕四個月的時候，她就不再有妊娠反應，飲食也很健康，每日的平安脈也無不妥。
他覺得這是一個不錯的開始。
若說新年有什麼新願望，大概就是希望她能健健康康，孩子能平平安安誕生。
大年初五那天，周行突然收到成德帝的聖旨，他被調去江南，主要職責是預防洪災。
往年都是發生洪災的時候再派官員前往賑災，但這回成德帝未雨綢繆，提前派他前往江南，不得不讓他懷疑是周暮在背後搞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