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赫克特。
破曉者軍團第十一連隊連隊長,同時也是劍欄議會的成員。
我在此進行連隊的日常軍事記錄。
今天,是摩根大人率領我們深入阿瓦隆北境荒原的第十三天。
情況順利,無事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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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在最開始,沒人知道我們這次遠征的具體目的地到底是哪裡。
原體的保密工作做的相當好,即便是身爲劍欄議會的成員,有資格查看翻閱軍團資料庫中最高機密文件的我,對於此次的航程也同樣是一無所知:在原體下令將艦船的航向調向阿瓦隆之前,我從未想過那裡會和這次遠征有什麼關係。
事實上,倘若不是這次遠征,我差不多都要忘了我們還有一顆軍團母星。
這並不是我個人的問題。
軍團中有很多人都這樣。
比起其他軍團的母星,比如說聖血天使的巴爾,火蜥蜴的夜曲星,又或者是白色傷疤的喬戈里斯來說,阿瓦隆對於破曉者軍團沒什麼不可替代的作用:有些軍團不過是其母星文化的延伸,而我們則在原體的引導下走向了未知的道路。
那些出身於阿瓦隆的新兵。也沒能成功的將他們母星上的經驗或者習俗,帶入到軍團中來,恰恰相反,因爲原體習慣於完全打亂新兵隊伍,並讓他們單獨加入到老兵們所帶領的小隊中的緣故,這些阿瓦隆裔的戰士反而會在眨眼之間,便徹底融合進破曉者軍團的文化中。
他們中的不少人甚至會給自己起一個有別於阿瓦隆的新名字。
所以時至今日,軍團中的阿瓦隆人滿打滿算也不會超過一萬。
比起整個破曉者軍團十六萬到十七萬的總兵力來說,這個比例低到不會產生任何總體性的影響:而在軍團的各個冠軍連隊和諸如劍欄議會這樣的最高權力結構中,阿瓦隆人更是一個都沒有,他們的最優秀者也只是剛剛爬上連長的位置。
當然,這並不能說明阿瓦隆人在作爲阿斯塔特戰士方面有多麼的無力,他們同樣是非常英勇無畏的戰士,而出於阿瓦隆上濃厚的英雄主義傳統,他們在戰場上的表現遠比其他人更兇悍,即便是最危險的任務也會毫不猶豫的接受。
雖然這導致了阿瓦隆裔的士兵在戰場的陣亡率要超過軍團的平均值,而這也是他們人數一直偏少的主要原因,但也足以說明他們本身的優秀和忠誠:阿瓦隆裔之所以長時間名聲不顯,不過是原體從來不會對她的出生之地有所偏頗。
這是個公開的秘密:並不是所有的原體都喜歡他的家鄉,但我們的基因之母對於阿瓦隆的冷漠尤其明顯。
哪怕是在遠東邊疆內,阿瓦隆都不是最受照顧的區域:來自薩拉馬斯星區的士兵數量超過了兩萬人,而條件艱苦的古爾格拉德也貢獻了比阿瓦隆更多的新血,他們能在最瘋狂的情況下堅持戰鬥,至於一直被原體隱藏了存在的阿卡迪亞的新兵,多年來的數量更是累計超過了三萬。
其餘的,則是來自於各種各樣的遠征和軍事行動中,順手在軍團路過的遙遠世界上摟過來的新生種子,在破曉者裡,你可以看到任何一種世界的文化,也可以看到來自任何一個世界的新兵:馬庫拉格、諾斯特拉莫或者是卡利班。
我們還有一個連隊裡塞滿了來自於瓦爾哈拉和卡塔昌的人:這兩批生活環境迥異的傢伙居然意外的合得來。
而真正在軍團中佔據主流地位的,理所當然是泰拉裔,他們時至今日依舊保持着四萬到五萬人的龐大數量。
這其中包括最早與基因之母團聚體的兩萬多泰拉裔老兵,以及之後的一百多年的大遠征期間,軍團在神聖泰拉上斷斷續續進行過的幾次徵兵活動:破曉者在大遠征中的損失算不上大,大部分從泰拉上出發的老兵都活着見證了烏蘭諾,時至今日也依舊活躍在軍團的各個崗位上。
甚至在這次奇怪的遠征中,他們同樣作爲軍團的主要力量而存在。
除了約幾千名泰拉裔的老兵需要作爲定海神針,駐守遠東邊疆外,其他則全部加入了遠征部隊:這其中包括整個破曉者軍團排名最靠前的十個連隊中,除了拉納外的所有連長和他們的部隊,以及競技場上每個能叫出名號的冠軍。
和他們相比,我甚至撈不到一個在軍團前方擔任先鋒的任務。
真是太讓人痛苦了。
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和那些吃過見過的老東西相比,我和我的第十一連隊的確缺少在寒地作戰的經驗。
同樣的,我的思考也遠沒有他們活絡。
這些阿瓦隆的老東西明顯有了些越老越妖的趨向了:雖然我們每一個人都只是原體龐大的計劃網絡的一小塊螺釘,所有隱秘只潛藏於原體本人的心中,但通過微不足道的細節和異樣,他們能夠輕而易舉地推理出無限趨近於正確的結果。
真是讓人羨慕的能力。
儘管我們都對原體的計劃一無所知,但當摩根大人率領着艦隊來到了阿瓦隆的近地軌道上時,當我還在好奇原體是不是要進行最後一步的戰爭準備,而那些泰拉的老東西卻已經猜到了原體的想法,並且飛快的做好了他們的預案。
當最後一個連隊也抵達時,原體將在參與這次遠征所有連長和高級軍官全部召集到曙光女神號的大廳中,向我們披露此次遠征的目的地和特殊性:儘管她沒有將所有的真相全部透露出來,但通過她的警告,和那從未有過的嚴肅表情,我們也知道了這次遠征的意義有多麼重大。
按照我自己的理解來說。
我們將深入網道:我知道這東西,當年的耶門伽巨石碑戰役中,黑暗靈族的偷襲部隊正是從網道中鑽出,殺死了與我關係最好的戰鬥兄弟之一,儘管它們在隨後的戰鬥裡被我們屠殺殆盡,但一萬具異形的屍骸也換不回一顆烈士的心。
而按照原體的說法,這些網道理所當然的連接着黑暗靈族的主基地,這是它們平日裡出行和劫掠的秘密法寶:而在今天,這項異形的寶物將被我們利用,我們將通過黑暗靈族能夠在銀河各處神出鬼沒,犯下無數髮指罪行的捷徑,出其不意的攻擊他們整個種族的心臟地帶。
帝皇、他的禁軍和另外兩個軍團,將與我們並肩作戰。
而考慮到銀河中心的緊張局勢,以及前不久的泰拉危機,這樣的兵力安排就多少有些耐人尋味了。
黑暗靈族的確是人類的大敵,是最讓人仇恨的異形,如果能夠毀滅它們,投入再多都是有必要的:但如果因此便將整個人類帝國的穩定置於腦後,即便不處理泰拉危機也要征討科摩羅?
這就有些不太對勁了。
儘管沒有人主動詢問,但可能是我們臉上的困惑度太過明顯,原體還是主動爲我們講解了其中的秘密。
她並沒有說的很清楚,但也足夠了。
她向我們透露到,遠征科莫羅並非是徹爲了徹底毀滅黑暗靈族,這個消息多少讓人有些失望,但隨即而來的重磅新聞則徹底沖淡了我們心中的憂愁。
原體告訴我們,人類之主在黑暗靈族的王城中發現了某項傳承古老,對於人類文明來說至關重要的無價之寶,倘若我們能夠徹底的搶過並且掌握它,哪怕重返曾經的輝煌年代也並非不可能:和這項無價之寶的重要性相比,即便是現在的人類帝國,也需要往後退一個身位。
這就是帝皇消失的原因,他必須向外界所有人隱瞞這一行動的絕密性,通過一條不可能的通道,悄悄潛藏到科摩羅,向這座罪惡之城發動致命的一擊,這事關人類未來的行動只能成功,不能失敗,再多的前期準備和犧牲都是有必要的。
而現在,我們將作爲這項偉大軍事行動的最後一個生力軍,以純粹的援兵身份趕向科摩羅的戰場:我們擁有這份榮耀,倘若我們沒資格參與其中的話,我們也無法在今天得知事情的真相,無法得知人類之主拋棄他的帝國的真實原因。
原體的說辭的確很生動,雖然她從來沒有透露過這份無價之寶到底是什麼,但也沒人對真相感興趣,因爲我們都很確定我們的原體是絕對不會欺騙我們的:她說這件事情事關人類的命運,那我們就的確是在爲整個文明和種族而戰。
一想到這一點,那些來自泰拉的老兵的臉上揚起了滿是懷念的笑容。
而【新兵】們則是激動的渾身顫抖。
至於我?
我的表現要更好一些。
當他們還在激動莫名的時候,我就已經決定爲我的連隊奪下先鋒的榮譽。
然後?
然後我就看見幾個穿着寒地作戰服的泰拉老傢伙,驕傲的走到了原體的面前。
他們的邏輯之清晰讓人讚歎。
首先,出於豐富的軍事經驗,他們很確定這次遠征的任何前期準備都和阿瓦隆是毫無關係的,那麼拋去所有不可能,剩下的那個答案即便再荒謬,也是真相:我們這次遠征將從阿瓦隆出發,也許是通過某種未知的秘密通道。
而整個阿瓦隆上,唯一的一個能夠與秘密通道有關聯的地點,這是從始至終都不曾爲外人所踏足過的北境荒原:其中的隱秘雖然並不爲人所知曉,但其極端嚴寒的氣候特點卻是肉眼可見的,這勢必是一場需要寒地作戰的遠征。
想通了這一點,這些曾在寒冷世界上作戰過的老傢伙們,便自然而然的穿戴上了他們的寒地作戰服,並在胸前驕傲的佩戴着他們曾在冰雪世界取得的勳章。
接下來的事情走向不言而喻。
當我還在決定如何奪取先鋒時,這些老不死的已經把所有的名額都搶光了。
於是,在這場遠征開始的第十三天。
我和我的連隊正搭乘着特別改造過的雪地式履帶車,行走在軍團主力隊列左後方的位置上,作爲外圍的崗哨,保衛那些運載的彈藥和物資補給的運輸車隊:距離先鋒的位置十萬八千里遠,在整整半個月的時間裡如無頭蒼蠅般前行。
目前來說,情況還算順利。
只是有些無聊:而且有些詭異。
這次遠征和我之前經歷過的每一次遠征都大不相同,它是通過陸路進軍的,而且我們缺少足夠的情報優勢和外界支援,這種在未知領域中的長時間行軍,對於我的連隊來說更是一種較爲陌生的事情:我們已經有幾十年沒這麼做過了。
出於戰爭風格的原因,我們已經習慣了搭乘運輸機或空投艙,快速前往到前線交火處的附近,從踏進艙門到向敵人射出第一枚爆彈,中間哪怕間隔十五分鐘都算是一次較爲拖沓的旅程的:長時間的徒步行軍更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而且,今天在阿瓦隆的本土傳說中被記載爲冷原的北極區域,也的確是一片與其名聲相對應的詭異土地,這裡終年被籠罩在極爲厚重的雷暴天氣和烏雲下,數千年來從未有過放晴的一天,就連天上的戰艦都無法看破地面上的具體情況:就連機械神教也改變不了這裡的環境。
在這片土地上行軍,我們可真的墮落到了和古代的軍隊毫無兩樣的地步:沒有準確的地圖和實時的天氣預報,沒有隨時隨地能從天上送下來的補給,我們在一無所知的雪域荒原上艱難地跋涉,唯一值得慶幸的就是還沒有連隊失聯。
這和原體的謹慎心態有很大關係。
從我們抵達北境的邊緣地帶,準備正式向內陸地區出發的時候,原體就向我們下達了極爲嚴苛的行軍法令,她禁止各個連隊之間相隔太遠的距離,必須隨時保持在彼此間肉眼可見的距離上,而且能確保聽到比鄰兄弟部隊的喊話:即便是在更外圍的警戒部隊也同樣如此。
與此同時,原體還給予了每一名連長她特意打造的勳章,通過勳章,她可以傳送到這些連長本人的面前,每天一次,檢查各個連隊的情況和問題,並親口向我們下達最新的指令和前進方向,有時候甚至會具體到當天的口糧補給。 就這樣,整個破曉者的遠征軍就如同一隻渾身緊縮的刺蝟,在漫無天際的雪域荒原上維持着不快不慢的行軍速度:在天氣還不算特別糟糕的那幾天,我們能夠隱隱約約的看到整個軍團的先鋒位置,出於單純的作戰需求來說,如此密集的行軍隊列簡直就是一種自殺式的行爲。
但所有人都沒有異議。
因爲從踏入北境的第一天起,我們就見識到了這裡的氣候有多麼的詭異。
大雪,無邊無際的大雪,在古老都泰拉傳說中足以引發世界末日的冰河時代,還有更加誇張的寒冷與極凍,在這鋪天蓋地的暴雪中考驗着我們的神經和體力:從我們踏進荒原的第一天起,到現在,這場大雪始終都沒有停止的跡象。
唯一值得慶幸的就是,這裡的雪花實在是太過堅硬了,即便拍打在動力盔甲上都會有噼啪作響的子彈聲傳來,根本不用擔心人陷進去或者爆發雪崩的可能性:但隨之而的壞處就是,除非我們能夠幸運的遇到一處寬闊的背風地帶,否則,整個軍團都不太可能享受到安息的時光。
在十三天裡,我們只睡了三個小時。
雖然原體的確有能力支撐起足夠所有人躲入其中的防護罩,但沒人會在大戰降臨時以這種理由消耗原體的靈能。
而且,最重要的問題不是這個。
而是:時間。
想必你們也都看出來了。
即便只能徒步行軍,即便惡劣天氣讓我們的行軍速度沒有實際上那麼快,但我們終究是阿斯塔特戰士,我們的精力和身體素質都遠不是凡人有夠媲美的。更何況我們此次的遠征實現了完全的機械化:雖然說是徒步行軍,但是在大部分情況下,我們都不需要走下履帶運輸車。
那麼問題也來了。
考慮到阿瓦隆本身是一顆和神聖泰拉差不多大小的世界,即便它的北境荒原的確是廣袤無垠,但趕了這麼天的路,怎麼說我們也該看到點不一樣的東西了:但事實上迎接我們的,卻是導航系統的徹底損壞,以及個體方向感的逐漸迷失。
我們甚至無法確定我們距離最開始的出發點到底有多遠:這個處處透露着詭異的地方甚至無法升降飛機。
唯一能夠維持軍心的,只有原體本人從頭到尾的堅定心態:她似乎非常清楚我們前進的方向到底是什麼,在哪裡,除去需要檢查部隊和必須的休息以外,她始終都保持着高速的前進模式,我們不得不拼盡全力才能跟上原體的腳步,這也讓我們沒時間細想這裡愈加詭異的事態。
就這樣,時間一天天過去。
日常的維護和工作交接,在履帶車內部伴着子彈般的雪聲小憩,啃着冰冷刺骨的罐頭和便裝食品,懷念着曙光女神號上熱氣騰騰的大餐,又或者是和戰鬥兄弟們維修那永遠都好不了的導航系統,在冰雪中迎接着原體到來時的光芒。
這幾乎就是生活的全部。
我們已經度過了十三天,天知道我們還要按照這種規律度過多久。
我開始懷疑:照這個速度,我們真的能趕上帝皇的科摩羅戰役嗎?
在上一次接受原體檢查的時候,我將心中的這個疑問拋給了原體。
而她看起來對此毫不意外:只是將她的回答簡單的塞進了我的耳朵。
【我們肯定能趕上,赫克特。】
原體的答案很簡潔,她明顯不願意在這個問題上涉足過度,但也足夠說服我了。
“我只是有些顧慮,大人……”
【你跟他們一樣麼?】
“什麼?”
【覺得我們在這裡繞圈子,我們在這裡停留的時間已經長到不正常。】
【十三天,怎麼說也該趕到了。】
“……的確,大人。”
【原因很簡單,赫克特。】
我記得原體笑了一下。
【因爲中途有幾天,大概是第二天到第六天,以及第八天到第十一天,我們的確是在那裡繞圈子:按照我的估計,整個冷原都是一次超大型的遠古實驗的遺留物,他擁有了自己的防禦系統,無論是惡劣的氣候還是古怪的地形都是其中的一部分,而且還不是最艱難的一部分。】
“您的意思是……”
【在過去這幾天裡,我一直在破壞他們留下的防禦機制和難題,這也是我在你們各個連隊中一直移動的原因,因爲我必須前往不同的地方取樣:時至今日,我已經破壞了他們三分之二的防禦系統,但我很懷疑這只是在最外圍的籬笆。】
【在裡面,應該還有更危險的東西在那裡等着我呢。】
【相信我,赫克特。】
【阿瓦隆曾是一個不凡的世界:但這意味着它本身就是個麻煩。】
【我不願意在此涉足過多。】
【僅僅是在這片冷原,我就發覺到了至少三個霸主級文明的痕跡,他們都各自留下了大不相同的防禦系統,我們現在雖然逐步打破了最外圍的機制,但如果想要抵達我們最終的目的地,在接下來,我們恐怕還要經歷幾場小規模的戰鬥。】
【不過,放心吧,赫克特。】
【這裡沒什麼大不了】
【和這片銀河真正的瘋狂相比,停留在這裡的,不過是些遠古時期的遺魂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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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在我的記憶中,基因原體向我囑咐的最後一句話。
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爲基因之母覺得之後的某些對話有些不太合適,讓我記住不是有個好主意,於是在爭得我的同意後,她修改了我的一部分記憶:這導致了我這兩天總是覺得有些頭疼。
當然,我對此沒什麼意見。
因爲我心中最大的問題已經解決了。
這是我們行進的第十三天,而我預見到不會有下一個無聊的第十三天了。
也許很快,我們就將……
……
“連長!”
通訊器吱吱作響,打斷了正在進行行軍記錄的赫克特。
“怎麼了?”
赫克特接過了通訊器。
“外邊的偵察部隊在一處山洞裡發現了很多……呃,奇怪的屍體?”
“人類的?”
“不,是靈族的,嗯……”
“還有其他的一些……生物?”
“生物?什麼生物?”
通訊器的另一端傳來了思考的猶豫。
“要我說的話:我總覺得這些奇怪的金屬生物看起來很眼熟?”
“我以前考古的時候似乎見過:而且它們和靈族屍體保持着非常激烈的戰鬥狀態。”
“不過……”
“不過什麼?”
“這些金屬造物:它們不屬於一類。”
“他們有的看起來是六千萬年前的。”
“有的看起來:最多是六千年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