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發動機的轟鳴聲中,一輛經過特別改裝的DT-30履帶式運輸車緩緩從極光酒館一側的停車場裡開了出來。
這輛藍白色塗裝的運輸車有足足三節,相比最後面一節的平平無奇,中間那節的車廂左右卻固定着穗穗做雪姑娘打扮,提着滿滿一籃子復活節雞蛋,笑的格外治癒的巨幅照片。
至於車頭那節,除了頭頂的幾個衛星天線,兩側車廂全都噴繪着專屬於穗穗的、巨大的、專用於這裡的logo——頭戴王冠吐着舌頭的金色小綿羊。
這也是這裡所有用於出租的越野車共同的標誌,並且每一輛都有唯一的編號。
而眼前這輛擁有三節車身的DT-30,它的編號是明顯符合華夏人數字審美學的“88888888”。
“上車!”
依舊做雪姑娘打扮的穗穗小手一揮,第一個登上了中間那節車廂側面的艙門。
這裡面和金屬本子給衛燃的那一輛相比可要樸素多了,卻也某種意義上的實用多了。
這節車廂裡可沒有牀,僅僅只有洗手間、簡易廚房以及靠牆放着的一組L形沙發和中間的小桌子。
剩下的一大半空間,周圍一圈三邊貼牆固定的長條桌以及固定在地板上的辦公椅子,滿打滿算也才8個工位,倒是車尾的牆上掛滿了一塊挨着一塊的液晶屏幕。
“這裡就是未來幾天大家的辦公室了”
穗穗拍了拍手,眉開眼笑的畫着餅,“大家最多隻要辛苦五天我們就可以回去了,到時候帶你們去伊爾庫茨克好好玩幾天!”
“烏拉!”
跟着一起上來的7名海拉留學生姑娘發出了歡呼,隨後各自找位置坐下來,支起了帶來的筆記本電腦並且連通了電源。
總的來說,穗穗絕對算是個好老闆,都不等那些海拉姑娘們完成筆記本開機,她便親自拉上了沙發區和工作區之間厚重的拉簾。
“你別告訴我這輛運輸車是專門爲了這次的復活節活動準備的”
衛燃坐在沙發上,一邊摩挲着靠在腿邊的狗頭一邊面色古怪的問道。
“我可沒那麼奢侈”
穗穗挨着衛燃坐下來,又招呼着卡堅卡姐妹,以及瑪爾塔坐下來,這才趁着洛拉和陸欣妲給大家分發瓶裝熱飲的功夫開始瞭解釋。
“卡妹,你來說。”穗穗的解釋足夠節省口水。
“這樣的三段式履帶運輸車一共訂購了五輛,雖然都是便宜的二手貨,但是質量都還不錯。”
安菲薩解釋道,“每輛車的後半段都是個移動獸醫站,中間段是足以支撐進行簡單外科手術的醫療艙。
前半段除了用於攜帶貨物,還能用來發電並且支持電影放映。
當然,主要放映的都是我們的製片廠拍攝的電影。
包括我們乘坐的這輛,在復活節活動結束之後,也會改回剛剛提到的功能。”
“所以這輛的後半段其實是個移動獸醫站?”衛燃的臉色愈發古怪。
“目前是貨倉,但是裡面裝滿了雞蛋、熱帶水果和伏特加。”
穗穗得意的說道,“等我們回去之後,這些移動診所會繼續在周圍的聚集區巡遊。”
“你在刷聲望?”衛燃換回了母語問道,“你就不怕…”
“有什麼可怕的?”
穗穗滿不在乎的說道,“我根本就看不上這邊的生意,也沒打算從政。
刷一刷聲望不過是爲了擠兌一下眼饞的同行,順便給自己套一層甲罷了。
再說了,這幾輛大塊頭是隸屬於經營極光酒館二層急救室的列昂特夫婦的,他們可是有正經的診所和獸醫營業執照的。”
“所以.”
“所以沒有人規定,出診的醫生不能使用這種略顯誇張的交通工具。”
穗穗攤攤手,“更沒有規定出診的時候,好心的醫生不能順便請周圍的牧民和礦工們看個電影對吧?”
“所以未來幾天我們就像一窩鵪鶉一樣擠在這個鐵盒子裡?”
衛燃明智的轉移了話題並且換上了俄語。
他相信穗穗不會做蠢事,更何況這也確實不算蠢事。
“你想的還挺美”
穗穗白了衛燃一眼,指了指外面說道,“姑娘們四人一組住在那些跟隨行動的大腳車裡,28位姑娘每人每天只要工作兩次,每次三小時,其餘的時間就能換崗休息。
我們幾個只是爲了拍一下上車的鏡頭纔上來的,等下就去我們的大腳車裡。
還有,這次我們除了要去幾個聚集區訪問以及接受採訪,還要去…”
“所以我這幾天都要穿着這套傻老頭兒的行頭?”衛燃撩起臉上的白色假鬍子問道。
“先生,你也不想讓我和別的男人搭檔吧?”穗穗笑眯眯的問道,她可太清楚怎麼拿捏衛燃了。
“我最喜歡扮嚴寒老人了”衛燃配合的給出了回答。
“這就對了!”穗穗滿意的拍了拍衛燃的肩膀。
這麼一會兒的功夫,這輛三節式的運輸車也緩緩動了起來。
“所以她們的工作是什麼?”衛燃指了指厚重布簾的另一端問道。
“她們主要負責整理各個車子的嚮導通過聚居區的網絡發回來的視頻,還要隨時監控各個路線是否出現突發情況。
畢竟這裡不比因塔,而且這次有這麼多遊客開車自駕,哪怕出一點兒問題都會很麻煩。”
“確實有些冒險”衛燃不由的點點頭。
“發生意外的概率其實很低”
安菲薩說道,“這次活動是聯合當地官方以及幫派一起組織的,而且每輛嚮導車裡都有工礦安保和幫派成員。
所以其實當地人比我們更擔心會出現意外,這關係到他們能否有一筆額外的收入。”
“只要哪個聚居區出現惡性事件,以後的線路都會繞開相關的聚居區。”
最近一直在努力學漢語的瑪爾塔幫着解釋道,“穗穗說,這叫連坐制度。”
“尾猿掌英明”衛燃哭笑不得的比了個大拇指。
這個幾乎用爛了的招數當初穗穗在因塔就實踐過,事實證明非常好用。
“誰會和錢過不去?”
穗穗臉上的小表情愈發的得意了些,“這次活動,我們在每個聚集區都還設置了隱藏劇情。
總之讓他們玩去吧,我敢保證,這次復活節結束之後雙方都會印象深刻的。”
“所以我們接下來這是去哪?”衛燃最後問道。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穗穗再次賣了個關子,轉而摸出手機,拉着衛燃開始了自拍。
在這搖搖晃晃中,這輛運輸車在將圖拉小鎮丟進了身後的夜色中之後也短暫的停車,任由衛燃和穗穗等人從中段車廂另一側的小門下車。
等他們各自結組鑽進了原本由芭芭雅嘎的粉色小太妹們幫忙駕駛的大腳車裡,那輛三節式的運輸車也再次開了起來。
和衛燃以及穗穗同乘一輛車的自然是卡堅卡姐妹,也直到這個時候,穗穗纔開口解釋道,“我們這次的最終目的地是烈火野外救助站,中途會經過四個聚集區,我們只要每到一個聚居區就發放些水果、雞蛋以及伏特加就夠了。”
“惠而不貴”
“沒錯”
穗穗點點頭,“這些東西在這種鬼地方比盧布都好用。”
“所以其實伊萬先生也來了?”衛燃近乎篤定的問道。
“他和他的學生柳波芙其實比我們還早到一天呢,畢竟他可是我們的安保經理。”
穗穗先是指了指頭頂用魔術貼固定的步槍,隨後撩起窗簾往外看了看,指着一輛車說道,“那輛白色的履帶式牽引車就是伊萬先生駕駛的,柳波芙按照安排應該是和洛拉還有瑪爾塔以及陸欣妲她們三個在一輛車裡。”
看了一眼外面的那輛貨鬥包着篷布的ATS-59G牽引車,以及那輛車後面的大號爬犁運載的油桶,衛燃不由的晃了晃神。
“想什麼呢?”穗穗靠在衛燃的身上問道。
“沒什麼”
回過神來的衛燃笑了笑,對於伊萬,不,對於阿波利來說,對於自己來說,這也算是故地重遊了。
在和穗穗的閒聊中,這支龐大的車隊也以那輛誇張的三節式“出診車”打頭,以阿波利駕駛的履帶式牽引車收尾,中間夾雜着十幾輛大腳車浩浩蕩蕩的沿着仍舊冰封的河道,在刺目的車燈中開往了下一個目的地。
等到車隊的前進速度趨於穩定,起了個大早兒開始折騰的穗穗也打了個哈欠。
“去睡一會兒吧”
衛燃一邊說着,一邊幫對方摘下了頭上的白色假髮。
“你也睡一會兒吧”
穗穗說着打了個哈欠,任由衛燃將她抱到了後面的牀上。
隨着這支車隊大張旗鼓的行進,當地媒體也跟隨進行着報導,那些不遠萬里趕來做任務的遊客們,也偶爾會被攔下來接受採訪。
4月1號的當天,跑的最快的幾輛車已經趕到了第一個聚居區,順利的完成給傷殘礦工以及家屬送上慰問品的工作。
自然,他們也受到了熱情的款待,並且買了不少心儀的手工製作的紀念品。
甚至,其中一輛大腳車的成員還成功觸發了提前設置的隱藏劇情,獲得了在特別開闢的無線電頻道里的“全服公告”。
在這些花活的刺激之下,這些跑來玩冰雪自駕的遊客徹底來了興致,卻也不出意外的因此鬧出了各種各樣的笑話。
也正是在這天的黃昏,衛燃等人搭乘的車隊也終於趕到了第一個聚居區。
這裡完全就是個礦業小鎮,人數不多,唯一的高端消費場所也就只有兩家商店和一座酒館。
但在這個聚居區裡,卻生活着兩位曾經獲得過勞動獎章的退休工人以及幾名致殘的礦工。
趕在晚餐時間之前,穗穗重新穿戴好那套雪姑娘的行頭,帶着扮作嚴寒老人的衛燃,以及假裝是一匹馬,同時還拽着個裝滿禮物的小爬犁的狗子貝利亞,給這些特殊居民送上了一份又一份的禮物。
在這“形象工程”結束之後,停在河畔的運輸車不但已經支起了足夠寬大的幕布開始播放免費的電影,而且還在前面支起了幾個足夠大的帳篷。
這些充當電影院的帳篷裡不但點燃了一個個燃氣取暖爐,順便也在觀衆的身後,用幾口大鍋煮上了足夠多的雞蛋。
很快,便有居民尤其小孩子趕了過來,領上一個煮熟的雞蛋和一套簡易的水彩以及畫筆,一邊看着帳篷外的電影,一邊圍攏在那些取暖爐周圍給手裡的雞蛋上色。
這足夠傳統卻又足夠特別的活動絕對算是賣點十足,尤其還有不少趕來這裡的遊客也加入了進來。
這個並不算溫暖的冷夜裡,這輛運輸車就像是一顆火種一般點燃了這座小鎮的節日氣氛,同時也讓躲在履帶牽引車的駕駛室裡暗中看着這一切的阿波利露出了一抹笑容。
等到電影結束觀衆散場,衆人在合力收拾了幕布和帳篷等物之後也沒急着繼續趕路,直接就在這運輸車的背風面就地紮營,各自躲在各自駕駛的大腳車裡加熱着提前準備的晚餐。
運輸車中段的車廂裡,洛拉正一邊打着哈欠,一邊熟練的指揮着差不多和她同齡的海拉姑娘們,協調着整場活動各個環節的進度。
與此同時,在這座小鎮的路邊,一輛恰好停留在這裡的貨運司機卻躲在他的卡車車廂裡,舉着望遠鏡偷偷窺視着不遠處河岸邊的車隊。
這天晚上,車隊裡疲憊的衆人睡的格外舒服。等到第二天一早,他們根本等不及賴牀的太陽跳出來,便早早的起牀出發趕往了下一個聚集區。
接下來一直到4月4號復活節當天,這支緩慢前進的車隊也準時開到了一個並不算大的聚居區裡。
居住在這裡的並非礦工,反而是純粹的遊牧部落,隨着春季來臨,爲了避免讓飼養的馴鹿生病,他們也即將啓程北上去追趕逃跑的嚴冬。
而復活節便是他們啓程前的最後一個節日。
也正因如此,這個特意挑選出來的小鎮裡今天也聚集了大量的遊客車隊。
這些不遠萬里趕來這裡的大饞蟲們爲了滿足口腹之慾,出手絕對算得上闊綽。
也正因如此,有不少馴鹿還沒等來出發北上,便被扒了皮掏空身體送上了燒烤架。
甚至,在這些遊客裡還有相當數量廚藝不錯的內臟愛好者。
在這些大饞蟲的通力協作以及廚藝比拼之下,不但那些馴鹿死出了新花樣,甚至那些把鹿血當紅牛兒喝的原住民都看的歎爲觀止。
也直到這個時候,衛燃才總算是知道,出發前的時候穗穗爲什麼讓自己帶足了調料了。
顯而易見,他明白的實在是晚了一些——此時此刻的他雖然已經脫掉了那套可笑的寒冬老人的行頭,但卻已經穿上了一條厚實的圍裙。
也直到這個時候他才發現,提前趕來的阿波利竟然已經用油桶按照家裡他那個小號吊爐做出了一個大號產品——比之老家父子擺攤用的都不差多少的商用吊爐。
無奈之下,剛剛把肉燉上的衛師傅也只能老老實實的帶着幾個來自中東的海拉姑娘一起開始和麪,手忙腳亂的打燒餅賣藝。
“這就是那個值錢的歷史學者?”
熱鬧的聚餐現場,一名擔任後勤機修師的中年男人趁着點菸的功夫低聲朝同伴問道。
“他身邊的那位雪姑娘更值錢”
擔任他的助手的男人低聲說道,“你有把握嗎?”
“當然有把握”
機修師自信的低聲說道,“除了那輛履帶式牽引車,他們使用的其餘那些車子都是我來檢修的,而且我從我以前的老夥計那裡得知。
他們的終點站就是他負責的救助站,中途有很長的一段距離是無人區,就算你們開槍也不會引來什麼麻煩的。”
“那輛牽引車是怎麼回事?”
“那輛車一直停在極光酒館的私人車庫裡,那裡一直都有監控盯着。”
機修師說道,“不過不用擔心,我聽說駕駛那輛車的老頭子只是我那位老夥計負責的救助站之前的負責人,似乎是前幾年才被失散的家人找到並且接走的。”
“最好是這樣”他的助手稍稍鬆了口氣低聲說道,“給我遙控吧。”
“先支付剩下的錢給我”
這名機修師直白的提醒道,“我可不想給你們做替罪羊。”
“沒問題,但你也要清楚,如果你的遙控不好用,那我們就只能把你們一家都丟進地窖裡凍成冰塊了。”
“放心吧,我已經試過無數次了,拿錢吧。”這名機修師彈飛了三兩口抽完的香菸低聲催促着。“15萬美元的現金,還有今天晚上飛往伊爾庫茨克的機票都在你那輛大腳車的駕駛室裡了。”
機修師的助手低聲說道,“遙控器呢?”
“和我來”
這名機修師說完重新點燃了一顆來自華夏的香菸,邁步走向了不遠處貼着碩大扳手符號的大腳車。
在仔細檢查了車子裡的現金和機票之後,他將一臺經過改裝的對講機遞給了他的助手,“不要切換頻道,開機之後按下呼叫鍵兩秒鐘,鬆開之後那些車子就會全部熄火併且切斷供電。”
“真的?”
“當然是真的”
這名機修師篤定的說道,“這是我在軍隊服役的時候學來的小把戲。”
“最好是真的”
“你們對他們動手的時候我說不定纔剛剛趕到伊爾庫茨克”
這名機修師說道,“所以如果你不信任我,不如取消交易。”
“信你一次,快離開這裡吧。”機修師的助手收好那臺對講機之後催促道。
“祝你們好運”
這名機修師說完,已經關上了車門,啓動這輛停在聚居區最外圍的車子,心急火燎的開往了最近的機場。
輕輕拍了拍兜裡的對講機,這名機修助手轉身鑽進了屬於他的那輛大腳車,耐心的等待着動手的機會。
復活節這天,站在吊爐前的衛師傅以及手裡拿着吊爐燒餅夾燉鹿肉肥腸吃的滿嘴流油的穗穗最後一次接受了採訪,這座小鎮也開始了慶祝復活節的狂歡。
也正是在這天傍晚,悄然逃走的機修師趕到了另一個擁有簡易機場的小鎮,匯合了他的老婆孩子,搭乘着一架安24小飛機連夜趕往了伊爾庫茨克。
當這座遊牧小鎮重新被晚起的陽光照亮的時候,那些牧民們也帶着昨晚的收穫,驅趕着馴鹿成羣結隊的開始了北上。
同樣,已經分發完了所有禮物的遊客們,也在以三節式的運輸車爲背景各自拍下了照片之後,告別了根本語言不通的朋友,帶着滿滿的收穫開始了返程。
稍晚一些,那輛三節式的運輸車也跟着啓動開往了來時的方向。
這一路上,這輛車裡的存貨已經全部清空,接下來他將返回極地小鎮圖拉,重新恢復成流動獸醫站和人類診所開始在荒原上巡遊。
“我們也出發吧!”
昨晚被一杯杜松子酒灌倒的穗穗打着哈欠說道,“我們跟着那輛履帶式牽引車走就行了。”
“回去繼續睡一會兒吧”
衛燃安撫了一番,這幾天的時間穗穗可不輕鬆,無論是採訪還是每天放電影的搬來搬去,這些雪姑娘們可都是全程參與的。
“我確實要好好睡一覺”
已經爬上車廂的穗穗話音未落,已經取出了一瓶蘋果酒,給自己倒了一大杯之後格外豪爽的咕嘟咕嘟的灌進了肚子裡。
不等她放下杯子,某種意義上思家心切的阿波利便已經駕駛着那輛履帶式牽引車第一個衝了出去。
“你們也去後面休息吧”
衛燃朝卡堅卡姐妹說道,“我來開車就好”。
WWW ▪tt kan ▪c o “謝謝”
卡堅卡姐妹異口同聲的道了聲謝,根本不知道客氣的去了後面的車廂,爬上了屬於她們的兩個上鋪。
招呼着狗子貝利亞在副駕駛趴好,衛燃啓動車子,混在周圍的大腳車隊裡跟上了打頭的牽引車。
在發動機的轟鳴聲中,僅剩的12輛大腳車重新在尚且冰封的河道上排起了長龍。
沒有那輛速度相對緩慢的三節式運輸車牽制,這些輕盈的六輪大腳車速度要快了許多。
也正因如此,根本沒有等到天黑,他們便跟着阿波利抄近路離開了河道。
“我們還有多遠?”
衛燃抄起手臺問道,這條路並非他們上次走過的路。
“很快了,但是可能要天黑之後才能趕到。”
老伊萬,不,阿波利答道,“只要我們穿過這片針葉林重新進入前面的河道,然後沿着那條河道一直開就好了,從這裡走能節省至少20分鐘的時間。”
算了,就當是陪這個老朋友來探親吧.
衛燃如此琢磨着,同時也稍稍踩下了油門。
趕在天色再次早早的暗下來之前,車隊終於離開針葉林重新回到了冰封的河道之上。
到了這裡,衛燃也對周圍多少有了些許印象,按照上次來這裡的情形,他們只要沿着這條河道繼續往北跑上兩三個小時就能趕到烈火野外救助站。
然而,就在他們跑過一條河的岔口的時候,整整12輛大腳車卻突兀的熄火斷電失去了所有的動力。
相比之下,倒是最前面阿波利駕駛的那輛牽引車沒有任何問題。
壞了
衛燃反應極快的抄起了手臺,然而還沒等他開口,這個通訊頻道里卻傳來了大量的雜音。
臥槽?信號干擾?
衛燃直接鬆開了手臺,擡手從頭頂扯下了一支馬卡洛夫手槍,推開車門朝着頭頂連連扣動了扳機。
在清脆刺耳的槍聲提醒之下,阿波利近乎下意識的出溜到了座椅和牽引車操縱桿之間狹小的空間裡。
“砰!”
幾乎前後腳,伴隨着一聲沉悶的槍響,他駕駛的這輛牽引車駕駛位的玻璃也應聲多出了一個彈孔。
電光火石之間,這顆子彈又穿過了座椅靠背,繼而打着轉穿透了車廂的後部箱體,最終被裡面的工具箱擋住。
幾乎就在意識到自己遭到了狙殺的同時,僥倖活下來的阿波利便已經推動操縱桿左轉,駕駛着這輛牽引車離開河道又一次衝進了針葉林。
緊接着,他熟練的從儀表臺後面拔出了一支擰着消音器的馬卡洛夫,又拿上了已經被幹擾的手臺。
在將這兩樣東西別在腰上之後,阿波利又探手伸到駕駛席後面,熟練的抽出了一支AK74M步槍以及一個產自華夏,但卻裝有彈匣和俄式手榴彈的56胸掛。
按下這輛牽引車儀表臺上的一個開關打開了車頂那一圈刺目的車燈,阿波利從胸掛裡掏出一顆閃光震撼彈扯掉拉環直接從車頂的天窗丟了出去。
“轟!”
震耳欲聾的巨響和來自身後的強烈閃光中,已經年過半百的阿波利卻靈活的像個年輕人一般,拎着槍和胸掛跳出了駕駛室,以最快的速度躲到了一棵樹的後面,任由頭頂被爆炸震下來的積雪籠罩了自己。
時間退回到車隊熄火衛燃開槍的那一刻,在刺耳的槍聲提醒之下,因爲車子失去動力而驚醒的卡堅卡姐妹最先反應過來。
這對姐妹動作一致的伸手從頭頂各自扯下了一支AK步槍,又一前一後的從上鋪翻下來,將一臉茫然的穗穗從牀上扯下來,塞進了相對安全的牀底,接着又扯下了黏在牀底下的防彈衣催着她穿上。
同一時間,除了那些純粹長得好看根本沒有戰鬥力的粉色小太妹,另外那兩隊總計28名海拉姑娘全都反應極快的進行了武裝,同時也藉助最後的一絲慣性,將大腳車努力開到了衛燃他們這輛車的周圍。
只不過,相比卡堅卡姐妹手上的AK步槍,這些海拉姑娘們的武器多少.額.武德過於充沛了一些。
黑色的AK74M步槍僅僅只是查漏補缺的基礎配置,那些大腳車裡,甚至有至少兩支PKM輕機槍以及兩支SVD狙擊步槍。
除此之外,更有幾名海拉姑娘已經一臉興奮的給原本以爲根本用不上的GM94榴彈發射器,乃至過時但依舊好用的RPG7火箭筒都裝上了彈藥。
“防彈衣!”
幾輛大腳車裡,海拉姑娘們的小隊長几乎同時發出了命令。
在這命令之下,這些姑娘們從牀底下扯出了一件件防彈衣以最快的速度套在了身上,接着又戴上了頭盔以及芭芭雅嘎安保公司的身份卡。
與此同時,衛燃也已經離開駕駛室摸到後排車廂,穿上了安菲薩遞來的防彈衣和防彈頭盔。
“怎麼回事?外面發生什麼了?”幾乎被關在牀底下的穗穗驚慌失措的問道。
“只是演習”
安菲婭安撫對方的同時,已經和周圍幾輛車裡的海拉姑娘們在同一時間,從牀底下抽出了一套天線伸出了窗外,隨後連到了衛星電話上。
“保護好她”
衛燃用德語說完,也不等迴應,便探手打開了車門。
“砰!”
僅僅只是這樣一個動作,車門玻璃便被子彈擊中應聲碎開。
與此同時,河道邊的針葉林中也傳出了閃光震撼彈的巨響。
“通訊恢復了”恰在此時,安菲婭遞給了衛燃一個藍牙耳機。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一輛輛履帶式牽引車、大腳車相繼頂着刺目的車燈從河道兩側的針葉林中冒了出來。
不多時,一道道刺目的光束籠罩了河道中扎堆的大腳車。
河道邊緣,一個人影站在一輛車尾衝着河道,貨鬥裡還架着一挺機槍的牽引車旁邊,舉着高音喇叭囂張的說道,“阿芙樂爾小姐,我想和你做一筆公平的交易。”
“交你媽了個13的易”
衛燃嘟囔了一句之後,捏住藍牙耳機用俄語命令道,“拿着喇叭的那個留活口,別讓他旁邊的機槍喘氣兒,開火!”
“噠噠噠噠噠——”
他這邊話音未落,已經架好了機槍的海拉姑娘便立刻開始了掃射。
這突如其來的強大火力遠在河道兩側那些以爲勝券在握的圍堵者預料之外。
也正是在這下了死手的反擊之下,河道兩側那些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人一時間可謂死傷慘重。
更加要命的是,在這兩支機槍建立了壓制優勢之後,隨着一扇扇車門開啓,那些海拉姑娘們也以如同黑寡婦一般的悍勇衝了出來,或是用手裡的榴彈發射器,或是用突擊步槍,甚至火箭筒開始了更加猛烈的壓制。
與此同時,卻也有躲在車子裡的兩名海拉狙擊手,輕而易舉的從兩個方向同時開火擊中了距離都不到一百米的那位喇叭男的兩條小腿迎面骨。
“轟!轟!”
接連兩聲由RPG火箭彈表演的爆炸之後,河道兩側的追兵頓時恢復了清醒。
只不過,這清醒過後卻並非還擊,反而乾脆的丟下了手裡的AK步槍以及身邊被機槍掃中的同伴,或是靠兩條腿,或是靠藏在後面的雪地摩托玩了命的便開始了逃竄。
他們本就是當地的黑惡勢力,但也正因如此,他們打打順風局還行。
但是在機槍開始嘶吼的時候,他們就已經清楚的知道,這次踢到鐵板了,鑲着爆反裝甲的鐵板!
這些人精雖然逃了,但仍有一部分人稍晚了一步。
這些裡面除了受傷或者殞命的那一部分,剩下的那些在對視一眼之後,立刻跳上了其中一輛躲在最後面,負責進行無線電信號干擾的履帶式牽引車便要往針葉林裡面跑。
他們絕對不能被抓住!連屍體都不能留在這裡!
然而,還不等這輛車把速度提起來,三發不知道從哪打來的子彈便迎面穿過擋風玻璃鑲在了駕駛員的臉上。
“噠噠噠!”
伴隨着第二道槍聲,副駕駛位置的那位也胸口、脖頸相繼中彈沒了動靜。
“咚!”
這輛牽引車重重的撞在了一棵大樹的樹幹上,也讓這棵樹不耐煩的灑下了枝頭攢了一個漫長冬季的積雪。
與此同時,兩隊海拉姑娘們也已經在機槍的掩護之下分作兩組,以絕對專業的姿勢舉着槍走向了河道兩側,時不時的,她們還會進行儘量不傷及性命,但絕對會致殘的補槍。
隨着這些海拉姑娘們漸漸佔據絕對的優勢,那些原本籠罩了河道中大腳車堆的車燈相繼熄滅。
而在熄火的大腳車堆中間,已經穿好了防彈衣的衛燃也已經摸黑挪到了單人牀的邊上,握住了躲在牀底下穗穗冰涼的小手。
頗爲難得的是,這種關頭,這個明明睡前幹了一大杯蘋果酒的姑娘不但沒哭,反而格外的清醒——僅僅只是聲音在不受控制的顫抖。
“剛剛那個高音喇叭的聲音點名要和我做生意,看來是我們的生意競爭者。”
用力做了個深呼吸,穗穗見自己在卡堅卡姐妹以及衛燃的封堵之下根本爬不出去,索性趴在地板上,用一件防彈衣蓋住了頭繼續說道,“不可能是國內的同行,他們沒這麼大的能量。
我們在當地的風評非常好,更不可能是極端份子,運輸,沒錯,空運!是我們的運輸機惹來的麻煩。”
“能確定懷疑對象嗎?”
衛燃在黑暗中問道,到了如今這個份兒上,他早已經不用出去衝鋒陷陣了,否則那些海拉姑娘不是白養了?
“能”
穗穗再次用力做了個深呼吸,“但是不確定,而且沒有證據。”
“很快就會有證據了”衛燃平靜的說道。
“外面是不是死了很多人?”穗穗壓下慌亂問道。
“只是有些人受傷,我們是在警告性質的開火。”安菲薩代替衛燃說了謊話。
“那就好”
穗穗憂心忡忡的嘆了口氣,她絕不是傻子,但正因如此她更加清楚的知道。她必須相信,外面一個人都沒死,最多受了些傷。
“有人覺得我們是軟柿子了”衛燃微笑着換上漢語說道。
“軟柿子在這冰天雪地裡,很能變成砸死人的凍柿子。”穗穗攥緊了拳頭在仍舊沒有停下的槍聲中喃喃自語着。
就像衛燃的底線是不能有人哪怕試圖傷害穗穗一樣,對於穗穗來說,剛剛已經經歷的這一切,同樣觸碰到了她的底線。
“安菲婭”
穗穗強迫自己繼續保持着冷靜說道,“聯繫格列瓦先生,請他派一些以後不打算在俄羅斯常住的幫手過來。”
“順便聯繫一下卡爾普先生彙報一下我們的遭遇”衛燃微笑着補充道。
“我們立刻聯繫”卡堅卡姐妹異口同聲的給出了迴應。
“砰!”
伴隨着又一聲槍響,一個試圖從信號干擾車裡下來的人在慘叫中攥着中槍的手又縮了回去。
“這裡的治安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差了”
針葉林裡,躲在暗處的阿波利頗爲鬱悶的嘀咕着。
他不知道這次的襲擊是誰的手筆,但他此時此刻卻格外的擔心,擔心河道里那個一直在努力裝人的瘋批會做出什麼樣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