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1章 好問題
被泥頭車擋風牆保護的營地,幾座蒙古包中間燃起了一堆篝火,那些駕車來的司機以及他們的副駕駛們,也早有準備的換上了民族服飾開始載歌載舞的獻唱。
離着篝火不遠,被狩獵回來的黃羊和盤羊以及雅娜指揮着她的金雕抓回來的兔子已經分門別類的送上了烤架又或者送進了煮鍋。
“只是聞這味道我就覺得好吃不到哪去”
穗穗捏着鼻子說道,原因無他,那些黃羊也好,盤羊也好,它們的羶味都太重。
“咱們這是來早了,要是再晚幾個月等小羊羔出生了,打幾隻小羊羔味道也許能好一些。”
衛燃迴應的同時,也已經將焯過水的黃羊肉撈出來倒在了一個提前挖好的沙土坑裡。
“連鍋一起扔?”穗穗指着倒進坑裡的黃羊肉問道。
“我跟趙師傅學來的去腥羶味的土法子,管不管用我也不知道。”衛燃說着,已經將不鏽鋼盆倒扣在了上面。
“要不然咱們還是吃帶來的那幾只山羊和那隻小犛牛吧?”穗穗問道。
“估計也是一樣的又羶又柴”
衛燃說道,“這邊的牛羊基本都是全草飼的,跟野生的唯一區別只是進行了閹割。
剛剛打獵的時候,我聽說這邊的小羊羔冬天的時候甚至拿馬糞當飼料。”
“你別說了,我已經要吐了。”穗穗苦着臉看向扣在沙土坑上的不鏽鋼盆兒再次問道,“這法子真的能管用?”
“試試唄。”衛燃說着看向了不遠處的蒙古包。
在那座蒙古包裡,雅娜正帶着一些海拉姑娘們製作黃羊餡兒包子。
這包子和華夏常見的肉包子僅有的區別,也只是麪皮用的是燙麪而非發酵面,至於好不好吃,他也不知道。
除了那些圍坐在一起製作包子的姑娘們,格列瓦帶來的人正和那些原住民司機們一起處理着那些盤羊的羊頭。
相對於黃羊,這些盤羊除了提供肉食之外,那對巨大的盤角也是最好的狩獵戰利品。
“咱們什麼時候回去?”
穗穗蹲在不鏽鋼小盆兒的邊上,一邊用兩根不知道哪撿來的小木棍兒有節奏的敲打着不鏽鋼盆兒一邊低聲問道。
“該刷的存在感都刷過了,明天咱們就回去吧。”
衛燃想了想,“到時候直接坐直升機回烏蘭扒脫,然後坐咱們自己的飛機回去。”
“以後這座礦賺的錢你有什麼打算?”穗穗換了個話題。
“你有安排?”
“一半拿來給卡爾普先生的朋友們漲工資,但這些錢沒必要真的從這裡撥過去。”
穗穗在這種事情上格外的清醒,“這差不多就是在洗錢,換句話說,這座礦至少有一半的錢咱們其實可以自由支配。”
“投資國內?”衛燃頓時猜到了對方的心思。
“鐺!”
穗穗手裡那兩根小木棍兒一起敲在了不鏽鋼盆上,“沒錯!”
“投資哪?”衛燃笑着問道。
“還沒想好”
穗穗丟掉手裡的小木棍,“那筆錢不急,存起來都行,但是這座礦場還有一半的收益呢。”
“你有打算?”
“就地投資,繼續開礦,開更多的礦。”
穗穗說道,“這裡的礦產不是往南賣就是往北賣,反正咱們兩頭兒都能通吃,再把當地的麻煩交給格列瓦,以後咱們就可以轉型了,而且在這裡開礦可比國內規矩少多了。”
“你來安排”衛燃滿不在乎的說道,“只要不賠本就行。”
“這就不可能賠本”
穗穗篤定的給出了自信的回答,“具體的情況我要等回去慢慢研究一下。”
“怪不得你急着回去”
衛燃一邊說着,一邊掀開了倒扣的不鏽鋼小盆兒,將那些焯過水的羊肉塊撿回盆裡兒仔細的清洗乾淨,隨後便開始起鍋燒油,按照當初從趙家父子那裡學來的法子,將這野生的黃羊肉燉上。
隨着天色一點點的變暗,衆人也鑽進了一頂超過15米直徑的巨大蒙古包裡。
按照雅娜的說法,這座蒙古包還是列納特的大女兒特意去華夏訂購,專門用來招待朋友的。
這座鋪着厚實地毯的蒙古包也確實夠大,大到不但足夠幾乎所有人在桌邊坐下來,而且還專門搭了個臺子,讓不知什麼時候趕來的一些穿着民族服飾的姑娘們進行着各種歌舞表演。
舞臺之下,圍坐在幾張長桌兩側幫派成員倒是對獵到的羊肉頗爲滿意,但那些海拉姑娘,甚至那些芭芭雅嘎的粉色小太妹們,卻都和穗穗等人一樣僅僅只是嚐了幾口便轉移了注意力。
原因無他,即便是衛燃用學來的老法子燉的黃羊肉,也並沒有好吃多少,尤其那些白灼黃羊肉乃至烤出來的,那濃郁的羶味即便再怎麼美化,最多也就只能被稱之爲“荒野的氣息”。
相比之下,倒是那些汁水豐富的燙麪羊肉包子,以及用帶來的犛牛產出的牛雜製作的火鍋受到了一致好評。
當然,同樣受到好評的,還有衛燃熬煮出來的那一大桶滾燙的、加足了白胡椒粉的羊雜湯。
蒙古包裡的衆人歡歌笑語的同時,蒙古包門外,趴在一塊毯子上的貝利亞也抱着一條羊後腿啃的格外滿足,在它旁邊不遠處,那隻同樣叫做雅娜的金雕也像個磕頭機似的,從另一條羊後腿上撕扯下來一條條的鮮肉吞進肚子裡。
在更遠一點的那些渣土車裡,十幾名參加過戰鬥工兵培訓的幫派成員或是躲在溫暖的駕駛室裡操縱着無人機在周圍巡查,或是躲在支着帳篷的自卸車貨鬥裡,隨時準備操縱架在這裡的機槍、狙擊步槍甚至榴彈發射器開火。
在這層層的保護中,那座大號蒙古包裡也愈發的熱鬧。
只不過,直到晚餐結束,這近百號人裡,喝醉了的也就只有雅娜和她帶來的那些卡車司機,以及穗穗和那些隸屬於芭芭雅嘎的粉色小太妹們。
將喝醉的穗穗抱回屬於他們兩個的蒙古包,衛燃在安置好了這個姑娘,並且給蒙古包中間的爐子填滿了煤塊之後,又把狗子貝利亞喊進來,讓它趴在了房門內側的毯子上,然後才鎖了門躺在了並不算寬敞的牀上。
他們在蒙古國的第二個晚上,新一批遊客搭乘着從海參崴起飛的安74小飛機平穩的降落到了圖拉小鎮,並且受到了遠超以往的熱烈歡迎。
同樣是在這個晚上,一批驅趕着馴鹿的埃文基人也終於趕到了穗穗低價買下的廢棄軍事基地,並且以其中一座打掃乾淨的車間當做了鹿圈。
就在這些馴鹿被趕進鹿圈的同時,這些馴鹿的主人也從留守的幫派,不,留守的工作人員手裡接過了厚厚的一沓盧布。
從此時此刻開始,這些馴鹿已經成了穗穗的私有財產,而這些遊牧部落,也完成了從牧民到合同工的轉變。
“請讓我再提醒一遍”
負責這裡的工作人員舉着一個高音喇叭大聲提醒道,“從今天開始,你們的孩子都可以選擇去圖拉小鎮讀書,或者去遙遠的圖魯漢斯克讀書,你們也能得到醫療保障。
總之,只要你們在這裡努力工作,這些都是免費的,包括你們在這裡的住宿也是免費的。
唯一收費的是飲食,無論吃飯還是飲酒,價格都是極光酒館的半價,如果你們不在這裡工作了,以上這些,包括半價的食物和伏特加,所有的這些福利都會取消。”
“這些我們都知道,快點說說怎麼賺錢吧!”一名部落年輕人催促道。
在即將結束的這個冬天,在他離開圖拉小鎮之前,他一直在擔任着嚮導的工作,甚至他還和那些熱情的華夏遊客學會了不少漢語。
比如“弄啥咧?”、“幹哈呀?”、“瞅你咋地”以及“老子蜀道山”和“母雞呀”等等“熱情的問候”。
“是個好問題”
這名負責人高聲說道,“雖然馴鹿已經被我們買下了,但仍舊需要你們放牧,這份工作的工資只有一萬五千盧布。”
沒等這些牧民,不,沒等這些員工開口,這名負責人繼續說道,“很快就有一批遊客過來。
你們只要按照制定的價格把馴鹿賣給遊客,就能獲得三分之一的利潤。
除此之外,帶領他們去周圍放牧,也有額外的工資。請容我提醒你們,雖然馴鹿已經由我們買下了,但是達不到最低體重的馴鹿是不允許宰殺出售的,所以希望你們都能盡心盡力的照顧好這些會動的盧布。”
“你在開玩笑嗎?”
那個年輕人指着牆上的定價表問道,“這個價格已經翻了一倍了,而且爲什麼內臟的價格更貴?”
“我決定了,以後你的綽號就叫做好問題!”
拿着喇叭的負責人不慌不忙的開了個玩笑,隨後篤定的說道,“這個價格是我們的老闆阿芙樂爾小姐定下的,她讓我們,我是說包括你們在內的所有人放心,這個價格一點也不貴。”
“內臟呢?”喜獲新綽號的年輕人問道。
“這就是你獲得新綽號的原因” 舉着喇叭的負責人說道,“我們專門從華夏請來了一位專業廚師,接下來的幾天,在遊客開車從圖拉小鎮趕到這裡之前,你們所有人都要學會怎麼處理這些內臟。”
“內臟先等等,我還有個問題!”
那名“好問題”高聲說道,“再有最多一個月河裡的冰就會開始融化,到時候可沒有辦法開車了,所以.”
“在這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之內,一公里外的廢棄礦場會建造好一座足夠我們的飛機起降的機場。”
負責人說道,“以後即便夏天最熱的時候,也會有源源不斷的客人來的。好問題,你還有什麼問題嗎?”
“如果這樣的話,以後我們有休假嗎?”好問題繼續問道。
“當然”
負責給出了肯定答覆,“我們有定期飛往圖拉小鎮的直升機航班和飛往圖魯漢斯克的固定翼航班,只要在這裡工作,這些航班每人每個月可以免費乘坐兩個來回,而且每人每個月都有一週的假期。”
“我沒有問題了”
好問題信心滿滿的說道,“我去過伊爾庫茨克,除了不知道能賺多少錢,這個待遇已經比伊爾庫茨克好了。”
“額外提醒你們”
臺上那位來自因塔的負責人高聲說道,“儘快學習漢語吧,最先學會的人有5000美元的獎金,是美元,不是盧布,也不是人民幣。”
這條曾在因塔被驗證過的激勵計劃冒出來之後,所有人都發出了驚呼,神奇其中幾個年輕人嘴裡冒出的還是地道的“臥槽!”
“現在讓我們抓緊時間去學習一下馴鹿的內臟處理方式吧”
那名負責人舉着喇叭說道,“都跟着我們的工作人員去隔壁的車間,好問題,你留一下,我喜歡你的求知態度,我準備給你安排一份額外的工作。”
“只要有額外的工資就可以”好問題說道。
“當然,當然有。”那名負責人舉着喇叭做出了承諾。
在周圍那些牧民羨慕的注視下,這位負責人將手裡的高音喇叭交給手下的工作人員,帶着好問題鑽進了停在這座車間裡的一輛大腳車。
“剛剛表現的不錯”
這名負責人一邊說着,一邊從桌子上的皮包裡拿出厚厚的一沓盧布推給了對方。
“這都是我該做的”
綽號“好問題”的年輕人說着,連忙伸手接過了那一沓盧布,同時也不小心露出了手腕上半個月前才紋好的紅黑荊棘紋身。
“盯着他們,我們這裡可不養蛀蟲更不養懶鬼。”
“請您放心,我會盯緊他們的。”好問題一邊將盧布塞進懷裡一邊做出了保證。
和努力備戰準備接待遊客的這些牧民不同,此時的圖拉小鎮要更加熱鬧。
只不過在這熱鬧之餘,卻有個男人抱着一瓶伏特加,黯然的坐在了極光酒館對岸的一輛履帶式牽引車上。
他已經失去了工作,他的妻子也失去了工作。
他們已經什麼都沒有了,甚至湊不夠離開這裡的機票錢——即便那位善良的雪姑娘已經明確的原諒了他。
“需要一份新工作嗎?”
就在他對前途只剩茫然的時候,阿波利從不遠處走了過來。
“伊萬先生,我.”
“等一下開着你的車子,跟着那些遊客出發吧。”
阿波利指了指對岸的酒館,“如果你願意,就帶上你的妻子,在終點會有人給你們安排一份工作的。”
“可是我們的孩子”
“讓她去酒館借住吧,週末的時候她可以搭乘直升機去你們工作的地方和你們見面。”阿波利說道,“這是你最後的機會了”。
“謝謝,謝謝!”
這名曾因貪婪犯下大錯的檢修工感激的不斷進行着道謝,直到阿波利鑽進不遠處的一輛大腳車揚長而去。
“我以爲你們會殺死他”大腳車裡面,坐在駕駛位的話嘮機長德米特里說道。
“如果他死了,雪姑娘在復活節給大家的好印象就全毀了。”
阿波利說道,“他得到的教訓已經足夠了,接下來他存在的意義就是讓所有人知道雪姑娘是善良的,尤其讓那些來自華夏的遊客,能從閒談中知道這裡發生過什麼,知道那位雪姑娘遭遇過什麼。”
“這算什麼?”德米特里啞然。
“當然是幫雪姑娘在她的另一半同胞那裡塑造一些好名聲。”
“和歷史學者一樣的好名聲?”
“沒錯,和歷史學者一樣的好名聲。”
“會不會有人”
“其實我很期待有人犯蠢”
阿波利看向了窗外,“可惜,這裡沒有那麼多的傻子。”
“這裡的傻子已經在幾天前被清理乾淨了”德米特里搖搖頭,“他們很喜歡摘香蕉的工作”。
“他們必須喜歡”
阿波利平靜的說着,同時也點燃了一顆香菸,看着窗外囈語道,“那些破壞大家好日子的人,都該被送去摘香蕉,摘到累死的那一天!”
與此同時,烏拉爾山西側的因塔,正在和阿里裡蒸桑拿的季馬端着一杯高檔杜松子酒問道,“聽說維克多和我們的女王大人在通古斯卡那個鬼地方遭遇了一些小麻煩?”
“據說差點被綁架了”
阿里裡說道,“米莎和我說,格列瓦連夜抽調過去很多人,連那位原本準備接任米莎爸爸職位的警察都被抽調過去任職了。”
“有人在那邊動手,說不定就會在因塔動手。”
季馬一邊用樹枝輕輕抽打着後背一邊提醒道,“如果阿芙樂爾在我們這裡出現意外,以後就別指望再會有華夏遊客來這裡了。”
“放心吧”
阿里裡重新給季馬和自己倒了一杯酒,“我們這裡已經出現過一場空難了,這種錯誤不會再發生第二次了。”
“幸好綁架阿芙樂爾的那些蠢貨沒有得手”
季馬慶幸的嘀咕了一聲,卻並沒有提及上次這裡發生空難的真實原因,那是需要爛在肚子裡的秘密。
還是這個晚上,不,或許對於歐洲來說,這只是個平平無奇的傍晚。
但就是這個傍晚,羅馬尼亞首都布加勒斯特,一位富翁和他的妻子以及兩個兒子乃至兒媳卻同時遭遇了一場有預謀的綁架和鉅額勒索。
就在這些不知道哪冒出來的綁匪在成功弄到一大筆贖金之後卻果斷進行了撕票的時候,衛燃和以穗穗爲首的姑娘們卻已經早早的登上了飛往烏蘭扒脫的直升機。
不等直升機飛遠,雅娜也親自駕駛着那臺LC200越野車,帶着大部分的泥頭車以及那些三菱商務麪包車繼續開往了幾十公里外的銅礦場。
就在穗穗一邊翻看着昨天騎在馬背上單手架着金雕的照片,一邊沉迷於“家裡有礦了”的興奮中的時候,懷裡抱着槍盒的衛燃也在一邊劃拉着靠在腳邊的狗頭一邊暗暗琢磨着,等回到喀山之後就要開始着手那支G43半自動步槍的調查了。
等到那支步槍背後的故事調查出來,也該邀請那些準備參與咖啡生意的合夥人們到喀山做客了。
“也不知道這把槍後面又有着怎樣的故事.”
衛燃暗暗思索着,同時也在分心回憶着有關這支槍的“已知部分”。
這把槍是年前他們去西班牙參加拍賣的時候,那位西班牙摔跤手帶着他的小舅子,那個名叫朱利亞諾·康斯坦丁送來的。
按照對方的說法,這支槍是他的祖父米洛什·康斯坦丁留下的,那位素未謀面的老兵在臨終前,只是抱着這支槍說他想回到南斯拉夫,回到那間磨坊裡。
衛燃要做的,便是幫他們找到那間磨坊。甚至爲此,那位摔跤手還慷慨的提前預付了調查費用。
如今這都已經四月份了,拖了那麼久也該給對方一個答案了。
希望這次遇到的不會是個狙擊手
衛燃不由的暗自祈禱着,他有豐富的戰鬥經驗不假,準頭不錯也不假,但他仍舊不想打什麼一槍生一槍死的狙擊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