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橫練。”
李銳輕聲呢喃。
橫練功夫，乃是外門功夫中最常見的一類，先不說是入品的武夫，有些身子骨壯實的，學了橫練也能在普通人中所向披靡。
天下學橫練者可不少。
遠的不說，譚虎還有劉鐵柱，兩個天生金剛，就都學了些橫練，而且在安寧衛這樣的軍隊中更是常見，聽說西北邊軍就更多。
當然。
除了橫練之外，還有什麼鐵布衫、金鐘罩等等。
不同宗門有所詫異，特別是佛家宗門最喜練那專注防禦的外家功夫。
可到了中上品，練的人就少了很多。
至於鶴千年口中的大橫練，就不得而知了。
鶴千年話語飄渺：
“吾這大橫練，關鍵在於一個大字，那些個連外功的，就侷限在自己那一畝三分地，格局不夠大。”
“別個兒以天地氣養己身，可既然天不收我，那我就自己煉。”
“故我冥思苦想，創得這大橫練。”
“原本是想傳給我那幾個徒弟，可一個個都是內外兼修，外功練得實在一般，給了也是無用。”
“倒是你小子，有幾分可能。”
“來來來，我現在就傳你這大橫練。”
說完。
鶴千年就豁然站起身。
僅僅瞬息之間。
他在李銳眼中就似那上古神魔一般，肉身散發出可怕的威壓，尋常武者恐怕光是觸及到這氣息就自覺跪服，無法站立。
拳出如龍！
霎那間，鶴千年便出拳千萬次，速度快得驚世駭俗，即便是李銳都難以看清。
大宗師的氣勢盡顯。
他心中震驚。
這便是外功頂級的三品具備的實力麼？
鶴千年拳意肆意揮灑，混元自如，一招一式如有神助。
此時。
天邊恰巧露出一抹月華。
神異的一幕出現。
只見清冷的月光似是被鶴千年吸引一般，不斷匯聚在他周身，逐漸的，月光越匯聚越多。
最後更是如同大日一般，璀璨耀眼。
將鶴千年籠罩！
引動天象！
李銳瞳孔猛地收縮。
通玄強者，恐怖如斯！
整個過程足足持續了一個時辰，鶴千年的拳勢這才逐漸變緩，最後停歇。
一身月華散盡。
再度露出他佝僂的身形。
彷彿剛纔的一幕都只是夢境。
鶴千年的拳意還未散盡，凌厲的眸子望著李銳，叫人如同置身萬丈冰窟。
“可學會了？”
他這大橫練，並無心法，也無口訣。
就是一個練。
至於能領悟多少，全靠自己的造化。
這拳法，他曾經教過蕭羽，可蕭羽半點精髓都沒掌握，氣得他踹了蕭羽好幾腳，從此之後，蕭羽這個最成器的大弟子就從沒見過自家師父的好臉色。
李銳閉目沉思。
鶴千年也沒有催促，只是坐在一邊淡定喝茶。
足足又過了一個時辰。
李銳才睜開眼睛。
“懂了。”
鶴千年樂了：“那你倒是說說，你懂了什麼？”
李銳：“一直以來，外功都練錯了。”
鶴千年臉色一喜：“繼續說說看，錯在哪兒？”
李銳一臉認真：
“太善。”
鶴千年嘴角的弧度更多：“說說，怎麼個善？”
“只顧埋頭練自己，是練不出個陸地神仙的，要搶，跟武者同輩搶，跟妖獸鬼魔搶，天不給，那就跟天搶。”
得不到的，那就搶！
“好。”
“很好！”
鶴千年忽地開懷大笑，笑聲震得連武館的那些弟子都聽到。
一個個不禁在想，何事能讓三品的館主如此開心。
院門外。
被鶴千年笑聲吸引過來的幾個弟子面面相覷，一個個問大師兄蕭羽：“大師兄，師父是怎了，爲何如此高興？”
蕭羽面色複雜的望著院門。
心中已經有了猜想。
今夜的場景在五年前也曾出現過，當時在院子裡邊兒的人是他。
只不過他沒能悟透師父的拳意，最後是被踹出門的。
顯然。
裡邊的李銳做到了。
‘他確實比我強。’
這是完全的技不如人，蕭羽曾經也有過這個機會，自己沒抓住，現在別人抓住了，他沒有半點嫉妒，只是純粹的羨慕。
蕭羽緩緩對著身旁的師弟說：“師父找到真正的傳人。”
院內。
鶴千年抱著肚子，笑得眼淚都流下來，似乎是想到了什麼極其有趣的事情。
“對，就是要去搶。”
“我輩武夫，要是連這點格局都沒有，還練個求的拳，拔了鳥當娘們算了。”
“誰不給，就去搶！”
“老天也是一樣。”
搶，便是他這大橫練的絕對真意。
李銳望著鶴千年，身子深深彎下，行了一禮：“多謝前輩教拳。”
鶴千年擺了擺手：
“是你自己的本事，用不著謝了。”
他是真的高興。
一步錯，步步錯。
他已經沒了再進一步的可能，可並不代表外功不行，所以他就是要教出一個用外功也能打死人的徒弟來。
李銳就很不錯。
“師父，請受弟子一拜。”鶴千年給了他如此大幫助，要是還愣著，就有些不懂事。
見李銳就要跪下，卻被鶴千年搶先一步給攔了下來：“我只是教你拳，可沒說要收你做徒弟，要是真謝，就給老子練出個真正的一品陸地神仙，叫世人曉得外功不弱於內功。”
李銳深吸一口氣：
“我盡力。”
鶴千年頷首，對李銳更滿意。
李銳並沒有說什麼豪言壯志，只是說自己能做的。
這就很好。
非常好。
這沉穩的性子，鶴千年是越看越喜歡。
小夥子除了長得老一點，沒啥大毛病！
另一端。
清河城，華彩居天字一號房。
一個一身短打勁裝的男子咚咚咚敲響了房門。
不一會兒。
宋時就推開門，走了出來。
“進來吧。”
說完，就轉身走回到房間，門外那男子乃是他從宋家帶出來的心腹。
男人走進屋，而後關上房門。
這纔開口：“老爺，我和阿二已進十萬山看過，那邪教自稱紫金宮，我們二人在宮外蹲守數日，可那裡竟有先天武者守衛，我們不敢靠近。”
宋時微微眯起眼睛。
先天武者？
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小邪教，竟然有先天武者看守。
這排場，可不比皇宮來的差。
古怪。
實在是大古怪。
“莫非是謫仙人所爲？”
他也曾經跟隨統領楊炳處理過一次謫仙人事件，那些人的手段確實叫人匪夷所思，先天看門也就似乎沒那麼離譜。
“先去探探。”
宋時沉吟一聲。
他帶來的幾個手下都不弱，乃是觀海武者。
可面對先天強者，那就是去一個送一個，完全沒有任何價值，只能在遠處觀察，獲得不了什麼有價值的情報。
清河倒是有些先天強者。
可都是各大宗門的長老，他使喚不動。
至於城中另外一個暗衛尋山使，也不過是觀海修爲，作用不大。
“神隱決玄妙，應該不會被發現。”
他心中暗自思忖。
能成爲暗衛，當然是經過千挑萬選。
這首要的自然是忠誠。
他無論出身還是經歷，都極爲清白，在加上根骨極佳，又擅長輕功，這才被選爲暗衛，然後一步步的升成定山使。
對自己保命的本事自然是自信。
見宋時要親自出手。
那宋家武者有些遲疑：“老爺，那紫金宮古怪得緊，要不還是叫人吧。”
宋時擺了擺手：
“我自有定奪。”
“妙哉，妙哉。”
院子中。
李銳握著仙刀斬蛟，連刀帶鞘狂舞。
正是那鶴千年所傳授的大橫練，可他與鶴千年的招式卻是絲毫不相關。
這大抵就與前世話本里的老小張一般。
忘得越快，學得越深。
鶴千年要教給李銳的是武夫與天地爭搶的狠，練武者不狠，如何能爭？
李銳得了大橫練精髓。
自然不用再拘泥於招式，用拳用刀都是一個樣。
僅僅練功幾日。
李銳就能明顯感受到大橫練的厲害，與天地搶奪氣運，這與尋常先天的法門截然不同，卻有加速沖刷肉體之功效。
如今他纔不過剛突破至先天境界。
還在第一層煉體。
有大橫練相助，修煉速度無疑能快出很多。
有了這大橫練。
李銳邁入那道胎之境的信心可就足了太多。
這時。
鐵狂感受到前院的動靜，走了過來。
僅僅是瞧了幾眼。
就看出李銳這武功的不俗，他有些詫異道：“你小子，這是哪兒學的瘋魔武功？”
李銳這套武功。
看上去毫無章法，可有偏偏給人一種欲吞天噬地之感。
可不就是瘋魔。
但他眼界極高，也瞧出這武功乃是出自大家之手。
李銳也沒隱瞞：“是千鶴武館的鶴前輩教的。”
鐵狂一聽是鶴千年所傳，也就不再驚訝。
鶴千年可是三品地仙。
能有此手段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地仙手段，又怎是他能揣測的。
李銳：“鐵前輩，這武功你可想學？”
聞言，鐵狂頓時眼前一亮：“我能學？”
李銳笑道：“當然能，放心，是鶴前輩說可是傳的。”
鐵狂立馬來了興致，催促道：“快快把口訣告訴老夫。”
一個時辰後。
鐵狂罵罵咧咧的回了後院打鐵房。
無比鬱悶。
有些武功，就算放在你面前，也照樣學不會。
人比人當真是氣死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