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鉅變

稻葉山城,諸國中有數的大城,居山而立,十分巍峨,是由齋滕道三在取得了美濃國而建立的雄偉的大城。

深深的護城河,高聳的圍牆,都讓黑川慶德發出了感嘆。

命運正是不可思議,在信長擊敗了今川義元之後,又一次巨大的幸運降臨到了織田信長的身上。

齋滕義龍是個深謀遠略的男人,他的心機十分之深,當他知道自己是土岐家的遺腹子的時候,他就密謀殺掉齋滕道三。

在他知道因爲齋滕道三是個剛愎自用的人,對於世上的任何事情都不曾皺過眉,唯獨對癩病非常害怕的時候,他就曾經到岡山森林裡的小屋去住,因爲在那邊有位真正罹患癩病的老翁,他要學習癩病患者的動作。

果然他瞞過了齋滕道三,於是就以得癩病爲藉口,從稻葉山城栘轉到鷺山城去住,終於擁兵自重,慢慢集起了自己的武力,終於達到殺掉齋滕道三的目的。

然而,有諷刺意味的是,在他殺掉了齋滕道三,統一了美濃國,正要虎視眈眈的消滅信長,吞併尾張國時,甚至進京號令天下時,他的身體慢慢的衰弱,原來不知從何時開始,也許是因爲他碰觸過那個生病的老翁的食物或柺杖,因而被傳染了……他真的染上了癩病!

‘這種絕症是相當可怕的,它會慢慢地腐蝕你的肉體與骨頭,然而,又不能馬上死,就像個活生生的鬼似的。‘有醫生如此告訴他。

最近,信長雖然打敗了今川,但是在齋滕義龍集中起一萬軍隊,準備趁機消滅信長時,他的病又惡化了,聽說,他甚至連腳都失去了知覺,不能行走了,當然,這樣的情況,是無法率領軍隊的。

於是,齋滕義龍就不得不眼睜睜的看着信長慢慢恢復元氣,並且以獲勝的威望,進一步統一尾張其他地區。

而最近幾日,聽說連脖子上的肌肉都慢慢失去了痛覺,情況是日益惡化了,而此時,他的兒子齋滕龍興才14歲,雖然有着成長的潛力,但是,現在還根本無法強有力的統領美濃國。

‘安藤守就,稻葉一鐵,氏家卜全!‘黑川慶德默默的念着這三個名字--在這樣的情況下,也許齋滕家的實權,要落到這三個最重要的家老身上吧!

走到了轉彎的一個口子上,黑川慶德看見了一家武士的宅院,黑川慶德於是走了過去,看見上面有着‘竹中居‘三個字。

‘竹中半兵衛!‘黑川慶念着這樣的名字,露出了一絲微笑,就上去叫着:‘有人在嗎?竹中殿下在家嗎?‘

‘……誰呀,來了!‘這時候庭院中從裡面出來了一個婦女,看見了黑川慶德,她問:‘你是誰?‘

‘我的名字是黑川慶德,來拜訪竹中殿下。‘

‘啊,請等一下!‘那個婦女匆忙的鞠躬,然後就馬上進去了。

過了一會兒,一個少年出現在庭院中,他穿着甚是簡單,容貌也不出色,而且看上去很是瘦弱,他走到了庭院的門口,打量着黑川慶德,然後問:‘你是哪一位?‘

‘我是從界鎮來的黑川慶德!‘

‘黑川慶德?‘那個少年似乎在思考。

‘啊,竹中殿下,不先請我進去嗎?‘黑川慶德將自己的眼神盯上了他的眼神,特意露出了精神。

‘啊……好,實在是失禮了,請進!‘少年只覺得他的眼神在一瞬間銳利如劍,似乎要把自己穿透。

門開了,黑川慶德點頭:‘麻煩你了。‘

‘不要客氣!‘短暫的思考後,少年恢復了自己的智慧:‘我就是竹中半兵衛,請先到屋子中再說吧!‘

說着,他帶着路,打開了屋子的門。

在二人坐了下來之後,那個婦女又上來上了茶,然後就退了出去,輕輕拉上了門。

‘黑川殿下,你就是黑川家的那個殿下嗎?‘竹中半兵衛似乎想起了什麼東西,他爲黑川慶德倒茶,然後就這樣隨便問着。

‘不錯,就是我!‘

‘啊,了不起啊,聽說你當時用400人,打敗了內島家800人,並且沒有受到很大的損失啊!‘竹中半兵衛聽了,就這樣讚歎的說。

‘其實也沒有什麼,只是利用了兵力差和時間差而已。‘

‘哦,可以跟我仔細的說說嗎?‘

還沒有喝上幾口茶,而且是第一次見面的陌生人,竹中半兵衛就這樣興致勃勃的要求他講敘,黑川慶德有點吃驚,他望着竹中半兵衛年輕的臉和充滿求知的眼神,原來,年輕時代的他,是這樣的男人啊!

‘好啊!既然竹中殿下有興趣,那我就說說了。‘雖然和開始想的步驟不一樣,但是,黑川慶德也很願意有這樣的開始。

於是,二人就這樣開始說着,不知不覺,就是一個時辰過去了。

‘原來是這樣啊,不錯,利用自己兵力上的優勢,來逐個擊破啊!‘

‘是啊,而且,一般來說,先攻擊會zhan有一定程度的優勢,而且,偷襲如果成功,同樣會造成巨大的利益。‘

‘恩,黑川殿下就是因此獲得了勝利吧!‘

‘不錯,但是更加重要的條件就是,我當時有運氣。‘

‘哦,請黑川殿下具體說明一下。‘

‘當時我在鬆倉鎮上埋伏時,天已有烏雲,如果當時下雨了,我的洋槍隊的威力就會完全失去。‘黑川慶德說:‘這是第一個運氣。‘

‘哦,那其他呢?‘

‘最重要的是,當時內島家爲了不暴露自己的實力,沒有在鬆倉城就進行武裝,而把武器預備在鎮上,而人員隨後,這樣,當我們攻擊時,其實大部分的內島家的人手無寸鐵,勝負根本就是定了。‘

‘啊,內島家怎麼會犯這樣的錯誤呢?‘

‘當然是爲了不讓姊小路家發現內島家有這樣強大的實力--這也是由於內島家的野心而導致的錯誤。‘

‘明白了,內島家是爲了企圖取代姊小路家才掩蓋自己的實力吧!‘

‘就是這個原因。‘黑川慶德說:‘所以說,我很有運氣,不然,就算我偷襲成功,也會因爲人數的懸殊而損失慘重。而損失慘重的黑川家,是無力接收內島家的領地的--也許只便宜了姊小路家或者其他家族而已。‘

‘聽你這樣一說,戰場上要勝利,還真的有點運氣呢!‘

‘就是,尾張的信長殿下,就是一個很有運氣的男人。‘

‘信長!‘聽到這個名字,竹中半兵衛有點不自然,他低頭想了想:‘他是怎麼樣的男人呢?‘

‘他是一個怎麼樣的男人我不太清楚,但是,他在誅殺今川義元時,就很有運氣啊!‘黑川慶德感嘆的說。

‘怎麼說?‘

‘爲什麼有着‘東海第一武將‘的今川義元殿下,會犯這樣連普通武將都不會犯的錯誤呢?桶狹間是個山地半包圍的狹小的地區,從地理上來說,十分容易受到襲擊,而且,步陣也不容易,就是有着優勢的軍隊,也不能得心應手的調動。這樣明顯的地形,爲什麼他就忽視了呢?‘黑川慶德感嘆的說:‘竹中殿下,而且你看,那時正好下傾盆大雨,雷聲和雨聲掩蓋了信長軍隊的聲音,直到鄰近殺戮。這二個條件,是信長之所以斬殺義元殿下的主要原因,而且偏偏全部是外因,讓人不得不感嘆信長的運氣。‘

‘運氣嗎?‘年輕的竹中半兵衛眼睛中露出了精光,似乎不怎麼認同,無論怎麼樣的智者,在年輕時,還是不願意承認命運的力量,而自信於自己的實力。

但是,他又不得不承認,在桶狹間之戰中,信長有着運氣。

‘單純依靠運氣的男人,是辦不成大事的!‘竹中半兵衛這樣說着。

‘道理是不錯,不過,信長他真的是個傻瓜,沒有本事嗎?聽說,當年道三殿下在富田的御堂見到了信長,就說了這樣話:‘以後我的孩子,要臣服於他,給他牽馬啊!‘‘黑川慶德低着頭,凝視着茶水的熱氣,說:‘難道道三殿下是老了糊塗了,看錯了人了嗎?‘

看見竹中半兵衛有些皺眉,黑川慶德知道他心中有所不快,畢竟,這樣貶低自己的主君,任何家臣都是不快的。

‘就算信長不是傻瓜,但是我主義龍殿也不是平庸的人啊!‘

‘義龍殿下的確不是平庸的男人啊,這從軍隊的編制就可以看出,最近一陣,貴國集中軍隊,有15000人之多,而信長才3000人,正是他最虛弱的時候,如果現在攻擊,信長也許就會被擊敗吧!但是……聽說貴主公已經病重,不起行走了,就算好起來,也要半年吧!這個良機就這樣失去了。‘

‘黑川殿下,不管怎麼樣,我是美濃國的人,是主公的家臣,請你考慮到我的立場,不要對我的主君有所貶低纔是。‘竹中半兵衛眉毛一挑,怒氣要發出來,但是,還是按捺住了。

氣氛立刻有所凝結。

‘啊,實在是失禮,失禮。‘黑川慶德低頭向竹中半兵衛道歉。

‘啊,算了,這是黑川殿下的無心之言。‘看見黑川慶德道歉,竹中半兵衛的怒氣倒平息了,只是,他看黑川慶德的眼神有點怪。

‘黑川慶德是爲了什麼人而對我說這些的嗎?‘他問,事實上,他就是懷疑黑川慶德是信長派來的說客和間諜了。

當時,他根本沒有想到,這樣一個浪人少年,心中燃燒的,是奪取天下的野望。

‘你看我是爲了某人而說這些嗎?‘黑川慶德說,雖然茶已經涼了,但是現在的氣溫條件下,反而涼爽的好喝。

就在這樣從容的語氣中,在背靠着庭院的黑川慶德,一瞬間,似乎有着一種耀眼的光芒,竹中半兵衛心中一動,一種模糊的感覺襲上了心頭。

‘而且,你有沒有聽說信長這句話?‘黑川慶德說:‘傳言在信長出陣時,曾經對自己內侍說--‘如聽到餘戰死的消息,即刻放火,把本城燒盡。‘這樣的話。‘

‘如聽到餘戰死的消息,即刻放火,把本城燒盡。‘竹中半兵衛顯然沒有聽說過,他默唸了幾遍,擡起頭。

‘這種剛烈,雖然說是英勇,但是也可以說成是殘暴。如果失敗,就要自己的妻子,甚至家臣和子民全部陪葬,這樣的主君,可不是一個好主君啊!‘黑川慶德笑着:‘如果我當他的家臣,也許有用時還可,無用時就驅逐吧!‘

看見竹中半兵衛露出了沉思,黑川慶德覺得應該把要說的話全部說完纔是。

‘竹中殿下,我有個意見,不知道您願意不願意聽啊?‘

‘啊,黑川殿下請說。‘

‘義龍殿下身有重病,如果有所不測,貴國少主龍興殿下才14歲,必然無法承擔治理國家的大任,雖然有貴國的大老,安藤守就,稻葉一鐵,氏家卜全三位殿下的支持,但是,畢竟無法代替主君,這樣的話,也許不是要考慮怎麼對尾張用兵,而是考慮怎麼樣防禦信長的侵略纔是。‘

‘黑川殿下!‘竹中半兵衛猛的立起來,纔要說話,就聽見了外面喧鬧的聲音:‘不好了,不好了!‘

‘什麼事情?‘要說的話被打斷,竹中半兵衛有點怒氣的說。

‘殿下,殿下,義龍主公死了,就在今天凌晨死了。‘撲進來的人沒有注意到黑川慶德,就這樣說着。

‘啊!‘竹中半兵衛呆在了當場。

‘竹中殿下,既然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你想必有許多事情要辦,我就先告辭了。‘黑川慶德立了起來,要說的話已經全部說了,相信必然可以在他的心中安插上一個種子,這事情急不來的,自己可以離開了。

‘啊啊,好!‘被這個消息震驚的竹中半兵衛,也不知道自己說什麼,等他回過神來,黑川慶德已經走遠了。

‘黑川慶德,你到底是什麼人呢?‘雖然急忙趕到大廳去和諸多家中重臣商議,但是他的心中,還是浮現出這樣的疑問。

暗夜如水,清冷而浸膚,這裡是已經離開了稻葉山城四十餘里的山區。黑川慶德坐在了鋪在地上的毯子上,再次思考自己的存在。不知道爲什麼,他心中總有遺憾,好象自己缺少了什麼,這在平時還不清晰,而在剛纔和竹中半兵衛交談時,他越發感覺到了自己的缺乏。

到底是什麼地方出了問題了呢?

附近有道水流,順水而下,可流過尾張而到伊賀。

黑川慶德靜靜的呼吸,讓自己的心從日常的模式中解脫出來,讓自己的心意更加的清晰起來。

一段段往事在思考中回憶了出來。如此清晰而明瞭。

對於他的記憶來說,不存在所謂的‘遺忘‘,只有塵封這一功能。

人類是什麼,自己是什麼?黑川慶德的思維慢慢的明瞭,他記起了自己的轉生時的情況。

那是一片青翠的山坡,有着蔥綠的草木,在草木之上,到處是層層疊疊的屍體,混合了泥土的血流在了地面上,變成暗紅色的小溪流,隨着紅色溪流象活着的蚯蚓一樣爬着,那種死亡的怨恨氣息就釋放在空氣中。

突然之間,自己就降生了,在自己的面前,是橫七豎八的各種各樣的屍體,有武士打扮的,有法師打扮的。他們的臉上,都凝聚死亡前的恐懼。

再追究自己的狀態,月光如水一樣照在他的身上。精神力量空前的空明,一切細節全部慢慢的浮現出來。

隱藏在思維黑暗中跳躍的精神終於慢慢浮現了出來。

那一瞬間,黑川慶德看見了一個扭曲的少年的臉。

‘我不想死啊,我要活着,就算是成爲了鬼,我也要殺掉一切迫害我的人,我也要討伐那僞善的諸神!‘那團黑暗的精神在怒喊。

那個少年雖然長着角,充滿了猙獰的神色,但是,黑川慶德一眼就知道,這的確是原來的黑川慶德的精神碎片。

他拿着刀,對着四周揮舞着,在眼上,血淚從他的眼角中流了出來。

黑川慶德淡漠的從俯視它,如神俯視人,知道‘他‘的一切過去,就很瞭解他的心理過程。

黑川家和森木家的矛盾,本就是存在的,對於黑川家來說,黑川慶德的母親森木易子既然已經嫁到了黑川家,自然要以黑川家爲家,但是她還是以森木家的利益爲重,這種類似間諜的角色,無論怎麼樣,都是讓人不喜的。

黑川德六郎就很早不滿森木易子了,本來黑川德六郎對於這個兒子是很看重的,但是,由於‘黑川慶德‘選擇了森木家的路,而不選擇了黑川家的路,黑川德六郎就深深感覺到了失望。

爲了母親而受到父親冷落的他,懷着深深的傷痛,全神貫注的研究於法術,修行突飛猛進,但是,他沒有想到的是,這對把他當作一個棋子的森木家,這並不是一個可喜的局面,他們忌嫉他的成就,爲了避免他超過森木家,於是就對他起了殺機。

也許,最讓他悲傷的就是:只有他母親知道的最後的避難所的泄露,代表着平時愛他的母親,在關鍵時還是拋棄了他。

失去了父親,也被母親所拋棄,被自己效忠的組織所追殺,在逃亡的路上,他的悲哀,早已轉變成暴戾的殺念,這種殺念以一種勢無可擋的力量爆發出來,並終將無視前行路上的所有障礙而一往無前。

他已經變成了惡鬼。

殺殺殺,不管前面是什麼,甚至曾經愛過的人也一樣。

黑川慶德起了明悟:這樣的殺念是如此的強大,甚至連自己轉生後的精神也不可避免的受到了影響,提前爆發出了空無和殺機。

幸虧自己察覺的早。

不然,一個惡鬼,是不可能讓周圍的部下心服的。

而一個有志於天下的男人,更不可能只知道破壞和殺戮。

人類的身體和精神,天地之間的萬物,忠誠與背叛,愛與仇恨,這樣的力量的強大,連就像自己這樣超越的存在,一入其中也容易沉溺其中,而忘記了自己的本原。

黑川慶德從毯子上站了起來。

他緩慢的拔出了劍,刀鋒揚起,直至於頂,月光與刀光無分彼此,反映出如雪的寒氣,一種猛烈的力量在流動。

‘此生只許百年間!‘

黑川慶德的嘴角泛出一絲笑容,就此一斬。

這一斬,簡單,但是氣勢如大海崩壩一樣卷席而下。

隨着這一斬,黑川慶德只聽自己心中‘轟‘的一聲炸響,眼前一黑,但是心中卻突然明亮,一團光暈,猛然從無生有,一瞬間,一個有着實體形狀的螺旋狀態的星河,以猛烈的速度,從心靈深處中迸炸了出來,在這迸炸的過程中,所以遺留的精神雜質,全部一瞬間被摧毀消滅。

無比燦爛的光華,自給自足的體系,不可思議的力量。

這是心靈的小宇宙。

黑川慶德沉默着立着,身體內發生着天翻地覆的變化,即使從外表來看,他的小小的身體,一瞬間之間,也有好象籠罩着整個月下的山區奇異感覺。

‘終於爆發了。‘黑川慶德睜開了眼。

一瞬間的事情,本來帶着殺氣的冷笑,變成了溫和的笑,黑川慶德感覺到自己每個呼吸,都真正的和天地應和,每一揮手一舉足,都帶着風捲雷鳴之勢。

‘只要我有所求,整個世界都屬於我。‘黑川慶德在這無人的山區之中,就這樣靜靜的吐出了這句話。

輕描淡寫口氣中,睥睨天下的笑,就這樣浮現在他的臉上。

此時,黎明微冷的光,已經照在了這一片森林,周圍那些暗處卻隱隱開始有着鳥獸跳躍的跡象。

黑川慶德手提長劍,目光看到了黎明前的森林中。

一切都不需言語。

而在黑暗中,二條黑影,迅速的分散向外奔跳而去,出於忍者的敏銳,他們知道見證了一個偉大的變化。

快,一定要趕快把剛纔看見的異樣報告給家主。

這是他們的信念。

隨着快速的移動,一個黑影的視角中,出現了一個以壘土爲基座的建築,雖然不過是建立在一個方圓較大的土丘上的建築,附近還長滿野草和灌木,但是,對於他來講,這就是可靠的目的地。

他放慢了腳步,大口大口的呼吸着,雖然是上忍,但是畢竟還是人類,這樣快速而長時間的奔跑,是極端消耗體力的,如果不是他有着特殊的呼吸和體能方法,他早就撐不住了。

裡面有着基本的藥品和器具,甚至有一匹馬,自己可以騎馬立刻回甲賀,他這樣思考着,一定要勸告家主不要派忍者監視他了,因爲,出於上忍的直覺,剛纔那個可怕的男人眼神一掃,潛伏在10米外的樹木中的自己,立刻有着被人完全看透的感覺。

他相信自己已經被發覺。

‘辛苦了!‘一個聲音這樣說。

天已經有點亮了,那個黑衣的忍者顯然嚇了一跳,他頭也沒有回,只聽‘噗‘一聲,幾十個星狀鏢已經回射過去。

星狀鏢發射過去,他的身體就立刻發力,要再次跑出,但是才走了二步,一把劍就毫不留情的穿過了他的後背。

‘呃!‘他踉蹌的回過頭來,黑麪罩之間本來閃閃的眼神突然之間睜大,他望着無聲無吸的出現在他身後,經過長途奔跑而只是稍微有點汗珠的黑川慶德,從喉嚨口發出一聲迷糊的聲音,就這樣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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