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萌不知道是怎麼隨原初晨走了出來,當她終於可以找回自己的意識的時候,兩人已經到了外語樓後花園的一角。
“萌萌,對不起,一直隱瞞了你。”原初晨的聲音淡淡的,生怕觸發了方萌的病情。
“你是他的弟弟?你怎麼會是他的弟弟?”方萌的聲音已經有些暗啞,鼻子哽哽的像是隨時都要哭出來。
原初晨坐了下來,靠在石頭上雙手抱膝,頭低低的,他緩緩地說着話,眼睛卻飄向不知名的遠方:“當年他的父親欺騙了我媽媽,他們有錢人只是想玩弄她的感情。媽媽後來被他拋棄了,卻有了我,那時她才十九歲……這件事當時也有很多人知道。後來不得已嫁給了爸爸,他一開始還對我們很好,我的姓,就是隨的他的。後來爸爸的廠子倒閉,他失了業,天天酗酒,喝醉了就拿我和媽媽出氣,隨手撈到什麼就用什麼打我。”說到這裡,他的身子蜷縮的更緊,甚至有些微微的發抖,“我每次都哭着問媽媽,爸爸爲什麼打我。媽媽只是摟着我哭,後來爸爸又一次喝醉了,一邊打一邊說我是孽種,說媽媽是……是被顧長新玩過了的。我才知道原來我不是爸爸的親生兒子。”
他捲起了自己的衣袖——在炎熱的夏天,他還是穿着長袖的褂子——那上面是觸目驚心的傷痕,即使經過了這麼久的時間,那傷痕還是真真實實的存在着,“後來有一次,我被打得吐血,昏了過去,媽媽決定和他離婚。我那個時候還小,心裡特別的恨顧長新,我覺得如果不是他,爸爸就不會這樣對我……”
方萌看到原初晨身上的傷痕,忍不住上前抱住了他,緊緊地將他擁在懷裡,淚水一滴一滴的落下,滴在他的後頸。原初晨只覺得那冰冷的淚水掩飾不住她的心酸,他默然的坐在那裡,溫和的說道:“已經過去了,後來媽媽遇到了你的爸爸,他對媽媽很好,那段日子是我和媽媽最幸福的時光。”
方萌哽咽的說:“對不起……對不起,那個時候我不懂事,處處刁難你們。”她緊緊地抱着原初晨,像是要給他安慰,也像是要從他那裡汲取溫暖。
“你那個時候還小,沒有人會怪你。”原初晨不忍心方萌這個樣子。
“如果那個時候我在懂事一點兒該有多好。”方萌的淚水流着,覺得整個心都被揪了起來,她那個時候怎麼可以做出那麼任性的事情。
“不,那個時候我日子是我這輩子最溫馨的日子,有爸爸,有媽媽……還有你,一家子融在一起的感覺很棒。如果不是方叔,我和媽媽還不知道會過着什麼樣的生活呢。”原初晨猶豫了一下,反手抱住方萌,想要安慰這個快要崩潰的孩子,“所以,顧家的事與我無關,我從來都不認爲我是他們家的孩子,他也從來沒有承認過我。”
兩個經受了那麼多痛苦的孩子就這麼靜靜的相擁,原初晨想推開她,畢竟這是在學校,但是懷抱間那溫暖的觸覺讓他狠不下心來這樣做。就算是放縱一次吧,原初晨閉起了眼睛,這樣告訴自己。
相對於兩個孩子的諒解與寬容,顧家現在的情景可以用一團亂麻來形容。顧翔不敢置信的看着網絡上的這則消息,久久的不能平復內心的震驚。如果這是真的……如果這是真的……
想起他們初次見面的那一夜,那個孩子蒼白着一張臉,歉意的對他說,對不起,顧先生,我有些不舒服,不能做你的生意了。那個時候,他是懷着怎樣的心情來看待自己?
同樣作爲顧家的孩子,他是高高在上的天之驕子,而他,卻淪落到了爲錢出賣自己的身體。爲什麼流着同樣的血的兩個人卻要有如此大的差別?不,這一定不是真的。
他推開椅子,向董事長辦公室衝去,門被他不禮貌的撞開,驚擾了裡面正在開會的人。他的父親顧長新看着兒子的神色不對,揮揮手示意下屬先出去。
“你失態了。”顧長新有些奇怪一向舉止得體的兒子怎麼會有這樣的行爲。
“原初晨是誰你該知道吧?”顧翔直截了當的問着,他的眼睛盯着父親的眼,要捕捉到父親的每一個表情。
“你說什麼?”顧長新乍然聽到兒子的問話,臉色有些不自然。
顧翔心中有了譜,將門狠狠地摔上,走過去重複道:“爸,我問你知不知道原初晨是誰?”
“我不知道。”顧長新有些心虛,但是多年的商場經歷還是使他很快的恢復了正常,“你在說什麼?”
“那好,那我問你,範珂你總該還記得吧?那個被你拋棄的女人。”顧翔的語氣中充滿了失望。
“你這孩子,怎麼這麼跟爸爸說話?”顧長新有些拉不下面子,語氣充滿了不悅。
“爸,我是你兒子,你有什麼好隱瞞我的?原初晨就是我的弟弟吧,是你玩弄了人家生下來的私生子吧?”顧翔一向都很尊重他的父親,沒想到他竟然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你給我住嘴。”顧長新喝道,臉上是尷尬的怒容。
“爸,你太讓我失望了。”顧翔看也不看父親一眼,拉開門走了出去,門在他身後被狠狠地摔上。顧長新看着兒子絕然的離去,頹然坐在了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