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年4月。
老城區,開新區各種店鋪越來越多。
隨經濟發展大趨勢和市場需求,商業愈發繁華。
有人注意到,昔日只在老城區的小生錄像廳逐漸成爲多區連鎖。
同時魏瑕因爲打架鬥毆,吸食搖丸等被抓捕數次。
搶佔市場得罪當地商戶被舉報,遭遇商業開發組調查。
生意合作讓利,當地代表不滿意,直接調查抓捕。
還遭遇開新區一名稅務代表查封,繳納不少罰金。
短短數個月,魏瑕多次經歷官商森寒事件,如今剛剛被放回。
開新區小生錄像廳辦公室。
柳黃毛拿了件新衣服給魏瑕換上,怒罵開口。
“踏馬的,這羣王八蛋,都想要咱們的錢!”
“不給錢就抓人,給的少也抓人,比踏馬道上都黑!”
魏瑕不在意,只是看着這段時間新資料。
“老大,現在天海那邊有消息了。”
看到資料,柳黃毛神色收斂,凝重彙報。
“那羣毒販打算在駱丘北郊建廠房,對外宣稱是建設新廠,扶持當地經濟發展,解決人口就業。”
柳黃毛指着報紙照片皺眉。
“現在商開組,就業局都有官員去,甚至其中還涉及到開新區等各區長,大小二十多個官員,關係很硬。”
彼時魏瑕眼眸深邃,凝視其中各個官員。
天海製藥股份有限公司體量很大,屬於未來納稅大戶,這些官員捧着很正常。
誰也不知道醫藥公司的幌子背後,居然是毒和海外力量侵入。
對方在這裡建廠,根本就是打算讓毒肆虐,將駱丘市打造成哥倫比亞。
“現在魚仔和滿漢那邊情況怎麼樣?”
“魚仔傳遞消息不少,滿漢那邊這段時間也摸清楚了一部分倉儲地點。”
“但現在都在外圍打探。”
聽到這,魏瑕點頭,沙啞聲音響起。
“別靠近,知道大概地點就行,接下來交給我。”
彼時少年眼眸鋒銳,帶着徹骨寒意。
他的事情,他來解決,不帶其他人下水。
柳黃毛繼續安排人盯着茶行,魏瑕則是開始撥通緝毒警大隊長馬鐵港的電話。
“馬隊,我要舉報,現在以下幾個地點,有疑似毒加工,倉儲場所。”
“如果不加管制,恐怕駱丘市很快會成爲第二個業城,毒物肆虐,建議即日成立調查小組立刻調查。”
電話另一頭,駱丘市緝毒大隊大隊長馬鐵港聲音疑惑。
“怎麼?這些人也得罪你了?”
上次業城的事他也調查過,魏瑕甚至親自跑了一趟,就爲了拔除業城毒販。
一個混混,多進宮的人,肯定別有所圖。
對方毫不在意的語氣讓魏瑕聲音逐漸轉冷。
“得罪我?這些是什麼東西你比我清楚,查不到消息就算了,現在提供消息給你們,你們還不作爲?”
“你們算什麼緝毒警!”
魏瑕狀態明顯不對,但馬鐵港也來了火氣,怒斥開口。
“你自己也碰這玩意,有什麼資格質問我!”
“誰知道你們是不是想借刀殺人!”
呼。
火藥味很重,魏瑕深吸一口氣,平復心態。
“抱歉,馬隊,這種事必須抓緊,這東西一旦擴散,會害了很多人。”
小房間內,魏瑕似乎再度看到父親背影,指節攥的有些發白。
這是......西南邊緣四千多公里,成百上千緝毒警,戰士拿命守住的東西......
少年孤獨,擔憂,嘶啞聲音情緒複雜。
馬鐵港疑惑,他能聽出那個小混混情緒不對。
這小子到底在做什麼?這麼擔心毒肆虐,偏偏自己還碰?
“行了,我這邊開始調查,你需要什麼幫助?”
電話那頭沉默一瞬,聲音有些變了。
“一套緝毒警衣服......或者帽子也行,鞋子也行......”
“只要是你們發的,都行。”
馬鐵港沉默,不知道魏瑕想幹什麼。
“知道了,到時候我們放在春花街小生錄像廳旁邊,自己拿。”
“謝謝馬隊。”
不知道爲什麼,這聲馬隊,似乎和之前不太一樣。
醫院裡,年邁的馬鐵港低着頭。
他沒臉擡頭。
記憶中那個沙啞聲音很確切。
他說。
只要是你們發的,都可以。
此刻看來,沙啞聲幾乎銳利到要撕裂另一個時空。
直到他看到記憶回溯新的畫面。
一個緝毒大隊配發的普通警員帽。
但——
端正,上面帶着徽章。
莊嚴,神聖。
是的,那一年,馬鐵港只給了那個小混混一頂帽子。
僅此而已。
小房間,洗手檯,鏡子裡。
被包裹的帽子先端正放在一邊,魏瑕使勁搓手。
手上疤痕和老繭洗的乾淨,但他還沒停下,拼命搓洗。
這雙手曾經沾染過罪犯的血,曾經接觸過毒。
髒的很。
他必須洗乾淨。
之後才端起帽子,近乎虔誠的盯着上面的徽章。
戴在頭上那一刻,少年不滿意的拉扯着自己身上的花襯衫。
花襯衫看起來雜亂,混混氣息很濃烈。
魏瑕將所有釦子全部扣上,衣角扎進皮帶,拉展。
仔細整理到一絲不苟,沒有任何皺紋,纔看向鏡子裡那道身影。
發自真心的笑容逐漸收斂,擡起右手,敬禮。
氣氛忽然變得嚴肅。
沙啞聲音鏗鏘有力。
“我自願成爲警官學院一名新生,我發誓願爲胸口徽章,爲人民,爲百姓,爲正義付出一切,我將剷除一切毒和危害人民危險之物,山河即是豐碑,歷史不會記住我們......”
一字一句,魏瑕說的很慢,鏡子裡擡手敬禮的少年腰背筆挺,鬥志昂揚。
這一刻,他纔像是真正活着。
而不是魏家長子,爲報仇和保護家人的行屍走肉。
這是緝毒警的帽子,和父親一樣。
和那個一舉端掉西南販毒集團三條線路的男人一樣。
少年自言自語,眼底激動快要溢出來。
“報告,代號2943,緝毒警魏瑕,申請歸隊!”
像個孩子一樣,有幾分少年氣,魏瑕想到記憶中看到那所警官學校的警員。
蹦蹦跳跳,仔細整理了自己的帽子一遍又一遍。
他打開音樂,其中放着莊嚴歌曲。
齊步,立正,稍息。
沒人知道,在這個破舊小房間,一個混混少年邁步丈量着什麼。
但他肅穆的姿態,似乎真的找到這世上能融入,併爲之付出一生的信仰。
少年莊重,徽章肅穆。
這時候,他是魏瑕,不是惡狼,不是線人,不是混跡酒局的生意人。
是緝毒警。
他知道自己永遠也不可能成爲緝毒警,但他有一個帽子,緝毒警發給他的帽子。
病房內,記憶回溯聲音堅定。
“報告,代號2943,緝毒警魏瑕,申請歸隊!”
馬鐵港忽然發抖,他看着自己幾乎難以控制的手臂,胸腔情緒翻涌。
眼眶淚水在這一刻,徹底崩塌。
彼時帶着鼻音,熱淚滑落。
他只是看着那個少年莊重敬禮。
花襯衫和莊嚴帽子格格不入,偏偏像是在荒蕪中找到歸屬。
他說,緝毒警魏瑕,申請歸隊。
無人知曉。
“駱丘緝毒警沒有你的名字,但你的名字,以後很多人都會記得。”
馬鐵港掙脫趙靖攙扶的手,顫巍巍站起來,蒼老聲音顫抖而堅定。
“2943,批准歸隊!”
聲音響徹病房!
病牀上,紋身遍佈的中年人氣息微弱,呼吸機下霧氣逐漸減少。
似乎連胸腔也不再起伏。
負責醫生看着心電儀各類數據,沉默。
“他身體愈發虛弱了。”
“心跳很慢,血氧飽和度也在持續降低......”
病房內,主持人端詳眼前中年,忽然看到病牀上魏瑕滿是傷痕的手指顫巍巍動了一下。
皸裂嘴脣呢喃,沒有聲音。
似乎在說,收到。
這一刻,中年身影逐漸和記憶回溯中少年重疊。
緝毒警魏瑕,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