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青春的邊緣
TO:自己,
高考的鐘聲已經徘徊在耳畔了,你聽,那是你心頭最最隱忍的傷痛。
記得以前,你總是在新聞聯播的那半個小時裡,捧着一本書躺在沙發上背課文。那時的你,會合上書本,嘴裡唸唸有詞。
而小W,並不在你的記憶中,並沒有匯成一條河流,深深淺淺地從你的心田上淌過,填入低凹的溝谷裡,氾濫。
在她生日的那天,你並沒有去,而小T捧着一個很大的生日蛋糕,上面用奶油鑲着“你是我最想要的瞭解”幾個字樣。一看就知道是個周杰倫的歌迷,七里香的餘味嫋嫋婷婷,像是一位美麗的舞者,爲他們伴舞。
from:多年後的自己
我忘了我們是怎樣一起喜歡上週杰倫的歌的,但,現在,我還在聽他的《說好的幸福呢》,依然會莫名地默默閉上雙眼,害怕那些逝去的記憶會溢出來。
那天,依舊是一個雲淡風輕的清晨,羣鳥撲扇着翅膀掠過蒼穹。草地上有一羣羣的蝴蝶留戀花叢,輕吻着朝露。空氣純淨得適合書寫青春的朝氣。
那個時候,由於是星期天,我們可以暫時不去想我們繁重的功課。我習慣性地躺在草坪上,耗掉單調的週末無聊的假期,任密密麻麻的青草透過薄薄的米奇樂夏衣,有點癢癢的感覺。
於是,翻了個身,我想用一隻胳膊撐在地上,平衡一下身軀。這樣一來,就剛好和正在旁邊的W面對面了,而且,離的距離不過只有2個拳頭的大小。
她的嘴角微微動了一下,臉頰騰地一下迅速燒紅,下意識地翻身朝向另一邊。我也挺尷尬的,雖然並不是第一天認識她,但,還是會有種難言的情愫。
這個W,是我的鄰居。小時候,她爸爸就對她要求很高。在一次鄰居家長圍在一起泡茶,互相誇耀自己的的孩子的時候,有個大叔手舞足蹈地說自己家的閨女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還問W她爸爸這孩子會不會。
從此以後,W的爸爸便開始將W鎖在家裡,每天要求她學鋼琴,練習書法。
而這之後,W就比較沉默,連過年探親的時候,也喜歡站在人羣外面,只偶爾跟人家打招呼。
爲了打破尷尬的氛圍,我條件反射地往後挪了挪,並主動問道:“你將來打算考哪一所大學啊?”可能是由於害羞,我的聲音有點斷斷續續的,連我自己都能察覺。
“啊?大學啊?”她朝周圍望了望,確定我是在和她說話後,有點意外地問道。儘管認識這麼久了,我們卻很少說過話。
“嗯。”
“不知道啊,還沒想好啊,走一步算一步嘍。”有點調皮的語氣,她微笑地對我說道。
“哦。”我一時間不曉得該說點什麼。面對着我以前就喜歡的這位女孩,真的有點心如鹿撞的感覺。
在她的鼻息間,我感覺到了有種淡淡的芳香。突然不知道該將自己的視線投放在哪裡纔好,害怕會唐突了她。怕心中的雅典娜會喪失了神聖的光環。
有種很想牽住她的手的感覺。很想輕輕地撫摸着她秀麗的長髮。但,想僅僅是想,我並不敢打碎她的美。
沉默佔據着空氣中氧分子的“城池”。
我知道,我喜歡和她在一起的感覺,雖然可能她並不知道。也是因爲如此,我纔會經常性地在週末出現在這片草地上。她有這個習慣,我知道。
晚自修去學校的時候,我立馬用第三人稱的口吻向T說了這件事,他的第一反應就是笑。
“呵呵,你說的那位朋友也真夠無聊的,喜歡爲什麼不直接說出來呢?”T不屑地說道。
“他,他就是怕說出來後連朋友都不能做了。”說這話的時候,T盯着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心理作用,我有點心虛,怕他會知道我所說的“他”就是我自己。
他擺了擺手,說:“感情的事,你朋友不懂。”他的眉毛揚了揚,好像在說“我是感情專家”一樣。
我剛想再問的時候,W騎着自行車穿過人羣從這邊經過。她朝
我們倆微笑了一下,以示禮貌。我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T就高興地招了招手,並得意地捅了捅我肩膀,指着她對我說:“看見沒啊,W在對我笑啊,”
他故意頓了頓,笑道:“唉,人長得帥就是沒辦法,太有魅力了。”我當即就捏了捏他的臉蛋:“真不害臊,明明她就是在和我打招呼好不好,什麼眼神啊你?”
說完,我們倆又開打了。我們就是這樣,從小玩到大的,小的時候他就告訴過我,他總有一天會去開一家特大的公司,國際連鎖的,聘請我當總經理。
我說,你算了吧,我開公司你當經理還差不多。初中的時候,我們並沒有在同一個班級,我們班的教室在5樓,而他們在4樓,但每一次放學的時候,他都會特地等我一起回家。高中的時候就很幸運地被分配在同一個班級了。
T告訴我,總有一天,我們會一起畢業,一起去築夢,將它們磊成童話一般的美好。
我當時就笑了,我笑他一個大老爺們還這麼煽情,跟一女的差不多。
然後,我用更多的時間去回憶,害怕忘了他的童話。
和W認識的過程也沒有什麼曲折離奇的故事,不像連續劇一樣。就是鄰居間自然而然的認識罷了。不過,T認識她會比較早一些,他比較外向,不像我,要相處很久才能跟人打得火熱。
可能是因爲上帝見我們仨的天平不太平衡吧,他將W的座位安排在我的前面,我們分別坐在第三組的第三桌和第四桌,而T卻在第一組的第二桌。“近水樓臺先得月啊”,我在調桌位的當晚就高興得很晚才入睡。
第二天,我就有意無意地常會盯着她的頭髮看。
上課的時候,老師可能是發現我心不在焉,就提問我。現在我已經不記得問題的內容了,但我記得當時我因爲緊張而且沒專心聽而不懂時,就有點口吃,手還很不自然地拉扯着自己的衣角。
W將背靠在我的課桌上,用書本微微遮住嘴脣,小聲地告訴我答案,怕我沒聽清楚還特意把筆記往後挪,自己側着身子,坐得靠邊一點,以便讓我看清。
我望着W的背影,突然就很感動,爲上蒼能讓我們相識而高興不已。然後,我就開始很認真地聽講,試卷上也開始多了許多個鮮紅的鉤,成績開始直線上升。
依稀記得她在下課的時候會問我數學題的解法,會和我一起研究兩個鐵球是怎麼撞的,會和我無理取鬧地撒嬌說,地球是自東向西,而不是自西向東自轉。
她就是這樣。
會笑嘻嘻地和我打啞謎,對我說一些不着邊際的話。
會要我每天寫情書,說是要鍛鍊我的文采。
會假惺惺地看着我寫的故事故作感動,而實際上卻是一臉笑意。
會在上課的時候猛地回過頭來,旁若無人地抄我的筆記。會狡猾地問我英文或日語中的“我喜歡你”怎麼說,但我始終沒有回答她,而是更加狡猾地故意大聲地讓她重複一遍,說我沒聽清楚······
我想,我會用自己的生命來守護她,儘管地球有一天真的自東向西轉了。我們會一起高考,一起去大學,一起工作,一起······
那時的夢,像是一張白色的紙,沒有斑斕而華麗的色彩,記敘着一個少年的希冀。
可是,時間將我們用刻刀重新雕刻,將我們來時的路鋪成另一種模樣,以致於我找不到回去的路了。漫天破土而出的荊棘,彷彿是無數的乞丐伸出來討飯的手,朝向象徵着我們的青春的蒼穹。
不可能忘記那個午後,從學校的大門出來的時候,T猶豫了很久,突然就問我,你喜不喜歡W的時候,我就呆住了。然後我故作鎮定地笑道:“我?我這麼會啊?呵呵,你小子不是看上她了吧?”
毫無懸念地,他點了點頭,“嗯,不知道爲什麼,看到她我就很開心,很喜歡和她說說話。”我拍着他的肩膀故作深沉地學着老人們的語氣說道:“唉,年輕人啊,就是······”
“不,我,我想我是真的喜歡她,”他一本正經地說:
“以前我的確有點,有點那個,但這次我真的喜歡她。”
他說着低下頭,盯着我手裡的書本,說:“我一直還以爲你喜歡她呢,現在好了,既然知道你不喜歡她,那我就要去追求她了。”
“那個,你,不會,真的······”
“嗯,我會成功的,對不對?”
“對。我,我也覺得耶。”開始不知道該說點什麼了,看着T一臉幸福的樣子,我的身體就突然像是有無數的血細胞在翻騰,涌向腦海。
很想告訴他,我也喜歡着她。很想對他說,我從一開始的時候就已經想化作保護她的“騎士”了。很想告訴他,我們來公平競爭好不好,但,我知道,我沒有那個勇氣。
3條平行但又無限接近的直線,在那一刻,出現了交集。就像是鐵軌,一出現交集,就意味着血肉模糊,屍橫遍野。
再遲鈍的人都知道今後會發生什麼事情,而且那段時間我的確覺得T有點不太對勁,在我和W在一起的時候,他老是邀我去打球。
這對於一向不喜歡運動的他來說,能主動要求去打球簡直是個奇蹟。
回到家後,我就聽很多的CD,一個人反鎖在房間裡,拿起手機和同學發了很多的短信。搖滾的旋律,衆多的短信,將我心扉填滿,讓我暫時忘記剛纔的事,可是,事情還是已經發生了,我知道。
然後,一切的一切,就以迅雷不及的速度朝向另一個方向改變。
T開始寫很多很多的字條給W,我不知道里面寫的是什麼,也不敢去問,但,我想,一切都已經變了。
以致於我現在獨自一人悲春傷秋。望着他們的相互偎依的背影還要裝出很替他們開心的表情。會在“合適”的時候消失,不去做電燈泡。
“其實,你們的確很般配的,我一開始就這麼說了,是不是?”
“以後結婚的時候要記得請我啊。”
“呵呵,要白頭偕老啊,T,你要是對“弟妹”W不好的話,我可不饒你。”
······
“謝謝你啊,好朋友就是不一樣啊。”T很開心的樣子。
其實,很多東西都是假的,就像有人因爲失眠,而去服輕量的安眠藥;有人因爲害怕別人看不起,就騙父母要交補習費,而用父母的血汗錢買了耐克鞋;有人因爲緬懷鄉村裡的蟲鳴鳥叫,而用電子音樂模擬蟲鳴鳥叫來安慰自己一樣。我們都在欺騙着自己,而且習以爲常。
後來,W因爲父母工作的關係,去了另一個地方,轉學。具體的情形我現在已經記得不太清楚了,但是,我知道當時她對我說的時候,我還是一副事不關己的表情。
T去車站爲她送行了,還參照韓國電視劇裡的情節一樣,依依惜別一番,說到了以後要記得打電話,天冷時記得多添些衣服,記得按時吃飯,等等,T回來時告訴我的。
我沒有去送行,因爲我害怕自己會泣不成聲,可是,我最終還是泣不成聲,蜷縮在牆角里。
小T開始漸漸地從“一邊倒”地和W作伴而轉換成與我形影不離了。而以前,他老是和W過二人世界。
有些東西就是這樣。
高考結束後的聚會上,我看着他們倆突然就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W後來發QQ給我說,她想寫這樣的一個故事,但她不知道如何下筆。她還是這樣,對我說話總是很委婉。我說那我來寫好了,她發過來一張笑臉。
我告訴她,我自己感覺高考考得好像不怎麼好,沒有進入狀態,所以都不敢去估分。等了很久,她纔回道,很多東西並不是盡如人意的。
嗯。是啊。很多東西並不能盡如人意。
這就是這個故事,我對W說,你還滿意嗎,她搖了搖頭說,好像還少了點什麼。然後她一臉得意地說,我也寫了一段我們以前在高三的故事。
看着W寫的這個故事,我想起了我們逝去的那段時光。突然就很想問她,英語裡的“我喜歡你”怎麼說,很想問她還喜不喜歡那首《說好的幸福呢》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