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戒護法真的感受到了紅葉嶺膽大妄爲，通過損壞遺忘半島來驚動上界……
這可是幾近於綁架了，你還真是敢想！
然而他也不能指責對方，只能問道，“如果上界的反應不夠快呢，又該怎麼處理？”
“那就想辦法永久解決掉遺忘半島，”曲澗磊波瀾不驚地回答，“我是認真的！”
“永久解決……”持戒護法的眼皮子又跳一跳，“做得到嗎？”
曲澗磊並沒有正面回答，只是表示，“其實一殿四聖山，也應該有類似的手段。”
“大家之所以不動手，無非是考慮到上界的需求，但是現在……”
說到這裡，他一攤手，很坦然地表示，“如果沒有人在意本界安危，咱們還不能自救嗎？”
“這件事……”持戒護法皺起眉頭，重重地嘆口氣，“我需要跟其他人商量一下。”
兩人的對話很快就傳開了，五大勢力聞言齊齊失聲，連爭議都停了下來。
不過，對於曲嶺主所說，想要對付遺忘半島，不少人認爲，他真做得到。
且不說紅葉嶺追殺出竅天魔的戰績，只說五大勢力自身……也能夠對遺忘半島造成破壞。
就是曲嶺主說的那樣，大家只是照顧上界的感受，不方便去做罷了。
然而，五大勢力終究還是不能接受，紅葉嶺抱着破壞的目的去搞測試。
五家碰了一下頭，決定一起派人，前去遊說曲嶺主。
他們很懇切地請求，紅葉嶺做事不要這麼極端，因爲那個後果，真有太強的不確定性。
其中道宮來的是三江都管，問愚化主的份量都有點不夠。
都管這次沒有高高在上，而是表示可以跟曲嶺主交易一些寶物，換取對方的高擡貴手。
曲澗磊的回答是，自己並不是要存心破壞遺忘半島。
“關鍵是，如果能積攢足夠多的天魔，會更方便觀察魔氣消散的整個過程。”
“這個好說，”祝單真仙很乾脆地表示，“術院也有類似手段，可以協助貴方一起觀察。”
持戒護法也跟着表示，星辰殿有監天儀，可以鑑天下萬物。
此寶是鎮殿之寶級別的，比鎖魂幡還重要，不能帶出星辰殿。
總算還好，監天儀有副鏡，相當於是它的分身，這個是可以帶出來的。
事實上，副鏡被帶出星辰殿的次數，都少得可憐。
上一次副鏡出動，還是四百年前，那次星辰殿檢查的，是中州跟東盛的隔離陣……
不過持戒護法表示了，這次肯定能拿出副鏡來——畢竟這件事太嚴重了。
他表態完畢之後，還看一眼玉琳夫子，“你最好跟你師兄說一下，借來春闈筆。”
玉琳夫子的嘴角抽動一下，“春闈筆怕是難當重任。”
“你們書閣，怎麼也該來個閣主纔對，”持戒護法淡淡地表示。
“如果春闈筆還不夠，那就該請出書頁之類的……茲事體大。”
倒是苦海的人有點癲狂，“可惜我家寶物尚未修復，不然真可以試一試觀察……和戰鬥！”
曲澗磊思索一陣，輕喟一聲，“既然大家都有興趣，那就一起參與一下吧。”
一般情況下，他做正事的時候不喜歡被圍觀。
但是五大勢力都參與其中的話，出現任何意外，那都是大家一起扛雷。
而且團隊好不容易在蒼梧站穩了腳跟，沒必要再搞得衆叛親離。
見曲嶺主終於鬆口，五大勢力齊齊鬆了一口氣，也都各自派出人手，幫忙捕捉天魔。
主要是此前紅葉嶺行事非常獨，很多操作不讓他們旁觀，更別說發表意見了。
這個團隊的秘密比較多，大家能理解這種忌憚，但是不能參與，誰也沒動力去積極張羅。
現在就好說了，衆人能夠積極參與，那麼就齊心協力抓捕天魔，爭取儘快促成此事。
僅僅用了十天時間，就抓捕到了相當數量的天魔，五大勢力認爲完全夠用了。
曲澗磊覺得還是有點少，不過被他們說服了——既然一起扛雷，那肯定要尊重合作夥伴。
然後二十餘名元嬰浩浩蕩蕩進入了遺忘半島。
除了紅葉嶺之外，五大勢力每家最少也有三名元嬰參與，還有各種強大的後手。
至於金丹真人……直接就被排斥在外了，因爲接下來的變數，元嬰都未必能扛住。
從這一點上也能看出，五家雖然是積極考慮上界的反應，但也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這是最簡單的邏輯，到目前爲止，他們已經在積極地嘗試控制事態了。
如果真的控制不住，那也是能力問題，不是態度問題。
一衆人也沒有走入太深，走進去一天的路程，開始釋放天魔。
來的高階元嬰太多了，根本無需五氣擒拿術，大家選擇了站位之後，釋放元嬰氣場即可。
前兩隻金丹天魔消散的速度慢一點，到後來是越來越快。
當曲澗磊一次性釋放近百隻金丹天魔時，這些天魔“被土遁”的時間，竟然不到三分鐘。
緊接着，空中一個八卦太極圖的虛影，猛地扭曲了一下，然後放出了耀眼的白光。
這是道宮的“八卦問心符”，能驅除一切邪祟，最好的邪祟試金石。
“果然不對！”道宮的靜主眉頭一皺，“非本界力量！”
但是其他的法寶，並沒有生出任何反應，包括監天儀的副鏡都是如此。
這可是監察本界異常動向的法寶，居然都沒有反應。
持戒護法的臉上有點掛不住，但還不好說什麼，“這個……適當再加點？”
堅決反對用大量天魔測試的是他，可現在等於五大勢力在間接比拼底蘊，總不能太拉跨。
“那就要升級了，”曲澗磊沉聲發話，“大家小心了！”
衆多修者前來之際，早就做好了心理建設。
有鑑於可能涉及到半島內神秘的存在，爲了防止泄密，相互間溝通不會特別直白。
曲澗磊發話之後，也不等別人做出迴應，驀地放出了兩隻元嬰天魔和上百隻金丹。
他手上的元嬰天魔，總共也只有三隻，這次如果還不能觀察到更多，就只能暫時離開了。
不過就算能抓到更多天魔，再次來測試的時候，這裡會不會生出新的變數？也真的難說。
這麼看來，天魔準備得還是少了！
然而，曲澗磊也不會因此後悔，畢竟此前是他自己拍板，決定在數量上退讓的。
對困難估算不足，那就認打認罰，大不了從頭再來過。
兩隻元嬰天魔被放出來，瞬間就想向遠處遁去，它倆跟金丹相比，根本不是一個量級的。
好在五大勢力的修者也不是白給的，兩位數的元嬰，還能擋不住兩隻元嬰？
這兩隻元嬰天魔相當難纏，而遺忘半島內的某種機制，似乎也沒想到，竟然出來了元嬰。
關鍵還不只是一隻，是兩隻！
它倆“被土遁”的時間，明顯要長不少。
哪怕有重力術的加成，也過了足足三分多鐘，兩隻元嬰纔開始向地下滲透。
曲澗磊見狀二話不說，又放出了第三隻，也是最後一隻元嬰。
不過第三隻被土遁的時間，明顯加快了不少，只堅持了一分鐘左右，就開始了滲透。
就在這時，一面灰撲撲的鏡子猛地亮起，迸射出明亮的光線，照亮了四周。
就像黑暗的曠野中，猛然出現一個人造小太陽一般。
然而，持戒護法的臉色卻是猛地一變，“這個……沒搞錯吧？”
副鏡生出反應了，而且是非常明亮的那種，說明確實存在大問題。
可是光芒照向四面八方，這可就……太邪門了！
副鏡的光芒，通常都是帶有指向性的，能指出問題所在的大致方位。
像現在這種指示，豈不是在說，到處都有問題？
苦海的人手上拿着一個羅盤，羅盤上的指針原本一動都不動。
然而下一瞬間，指針瘋狂地轉動了起來，短短三息之間，羅盤轟然炸開。
術院攜帶的一隻半人高的傀儡，眼中紅芒大盛，不住地左顧右盼。
現場擡手掐訣的元嬰，不止一兩個，顯然也都是感覺到了異常。
曲澗磊也在掐訣。
倒是祝單真仙摸出一件恍若魯班鎖的物件，面無表情地擺弄着。
猛然間，他的身體一僵臉色一變，手上發力，那件物事竟然直接被他掰做了好幾瓣。
此刻出現的異象太多，但還是有人發現了他的不對勁。
北海長老忙不迭地發問，“師兄，你這是……”
術院副院長緩緩搖搖頭，表示問題不大，卻是連話都沒說。
良久，直到三隻元嬰天魔徹底消失，他才長出一口氣，低聲嘟囔一句，“厲害！”
到了這個時候，所有人都看到了他的反應，持戒護法更是直接發問，“算到了什麼？”
祝單真仙看他一眼，微微搖頭，然後輕哼一聲，吐出兩個字，“大尊！”
“我去，”持戒護法輕聲嘟囔一句，又看向曲澗磊，若有所思地嘀咕，“怪不得。”
三江都管也出聲發話了，“哪位能確定，這大尊是不是人族？”
“上次曲嶺主和問愚化主前來，曾經遭遇過出竅星貘。”
——————
第2273章保留（三更求雙倍月票）
出竅星貘一事，其他四大勢力的高層也聽說過。
然而，那只是道宮履行的通告義務，相關的細節並沒有宣佈，甚至連位置都相對模糊。
誰家想要得知更詳細的情報，需要跟道宮交換信息。
因爲暫時沒人有計劃來遺忘半島，所以其他四大並不着急獲得這份信息。
但是關於出竅星貘的資料，大家還是查過了，持戒護法很乾脆地搖頭，“不可能是星貘。”
至於原因，他沒有說，懂的就懂了，不懂的就回去查資料，反正他無意賣弄。
苦海的一名元嬰嘀咕一句，“應該是這一方天地的惡意！”
玉琳夫子更乾脆，直接看向了曲澗磊，“曲嶺主怎麼說？”
衆人聞言也看了過去。
別看這些人裡大佬頗多，但是他們內心深處，對紅葉嶺這幫人還是高度認可的。
哪怕曲嶺主只是擡手隨意掐算，並沒有使用專門的器具。
曲澗磊的眼睛微眯，聞言才緩緩張開，輕聲嘀咕一句，“感覺因果……作用於外界。”
“因果嗎？”持戒護法眉頭一揚，又掐算了起來。
雖然祝單真仙遭遇了不小的反噬，但是在場的都是此界頂尖人物，不會輕易被嚇住。
而且既然已經有了“外界”和“因果”兩個關鍵詞，模糊的掐算，就有了目標。
與此同時，也能繞過不少坑，儘量保證自家的安全。
緊接着，持戒護法的臉色逐漸凝重，緩緩發話，“曲嶺主，我建議馬上離開。”
星辰殿殿主之下四大護法，除了常年閉死關的那位，他排名第二，可算殿主以下第一人。
以他的身份，提出建議的時候，都要問詢曲嶺主，由此也可見紅葉嶺目前的地位。
曲澗磊聞言微微頷首，然後看向其他人，“那就……離開？”
這就沒什麼好說的了，衆人快速從遺忘半島內撤離。
最後關頭，曲澗磊還在回望，手上也沒有停止掐算。
而持戒護法才一出來，就再次祭起了副鏡，死死地盯着它。
看了幾息之後，他拔下一根頭髮，一口氣吹了過去。
髮絲在瞬間化作飛灰，那些若有若無的粉末，落到了副鏡上。
然後他又無聲地念了幾句口訣，副鏡上有隱約的光芒閃動。
“還真是……有些變數！”他的眼睛微微一眯，“胡堂主速去搜集三十六城情況。”
胡堂主是星辰殿的戰堂堂主，這次也跟着來了。
然後衆人再次回到小院周邊，曲澗磊等紅葉嶺的人進了院子，其他勢力都各自有行在。
進入院子之後，曲澗磊眉頭微皺，正琢磨着什麼，外面傳來了玉琳夫子的神識。
“閣中弟子彙報，崇山城地區魔氣猛然大增！”
她的神識是四下散開的，聞言瞬間好幾條人影閃現，出現在了書閣的行在之外。
玉琳夫子也現身了出來，大致講述了一下事情的經過。
三十六個一線城市裡，崇山城是四聖山活動最頻繁的地方，沒有之一。
很多四聖山弟子的親友，都彙集在這片區域，書閣也曾經送給紅葉嶺一個小院落腳。
就在半天前，書閣兩名弟子正在巡查天魔，猛然發現百餘公里外，有大量魔氣涌現。
這是非同小可的事情，兩名弟子馬上上報：他們發現了魔氣異常涌現的狀況。
對於魔氣從無到有的過程，本界已經觀察到不少案例，大多都是悄然潛入，潤物細無聲。
他們從未發現過，有如此劇烈涌現的情況。
兩名弟子認爲，可能是出現了新的空間薄弱處，但是書閣高層對此存疑。
哪怕是空間薄弱處，也沒道理這麼粗暴地涌現。
所以書閣通告所有弟子，近期要高度警覺，這可能是天魔全面入侵的開始。
至於說派人去解決？暫時還真的抽調不出人手，現在的中州，大大小小的魔氣太多了。
書閣只是告知那兩位弟子仔細觀察，閣中也會盡快派出弟子支援。
但是這個支援，也不是幫助消除魔氣，而是以接應弟子爲主，同時提升觀察力度。
書閣的機動人手確實有點緊張，情勢不明的情況下，能有這樣的反應已經不錯了。
玉琳夫子回到行在，得知這個消息之後，第一時間就告知了大家。
“崇山城……”持戒護法聞言臉色一黑，又擡手掐算兩下，側頭看向曲澗磊。
他面色凝重地發話，“曲嶺主，有極大可能跟那些天魔有關……貴方在那裡可有傳送？”
各城之間並不缺乏傳送，但是他們所處的位置偏僻，走正常傳送有點浪費時間。
在這個節骨眼上，能早一秒趕過去，都能獲得更多的信息。
“我馬上去安排！”曲澗磊直接閃身回了小院。
他沒有將傳送安排在崇山城的院落裡，而是讓萊茵先傳送過去，另選了一個隱秘地方。
不過這也沒有多用了幾分鐘，緊接着，衆人進入小院，直接傳送往崇山。
抵達之後，大家放出飛舟，直奔書閣弟子報出的方位而去。
那裡距離傳送陣不到一千公里，是一塊佔地一百多平方公里的小盆地。
盆地四周都是高山，只有一條通向外界的通道，靈脈不夠充盈，不合適修者長期居住。
不過，裡面原本也有一些人暫居，差不多兩三百人，主要是養殖靈獸。
天魔之難開始，這地方就不算安全了，靈獸養殖數量銳減，目前看守者也只有二十多人。
這裡是書閣弟子後人的產業，以定時上交部分靈獸爲代價，邀請書閣弟子幫忙巡查。
簡而言之，崇山城原本就不缺乏各種山嶺和盆地，但這裡依舊算是個相當偏僻的地方。
如果不是書閣弟子巡查到周邊，幾乎不可能有人發現猛增的天魔氣。
兩名弟子一個是金丹，一個是築基，還是師徒關係，以大帶小增長見地。
師徒倆也沒想到，援兵不但來得迅速，而且竟然是……二十多個元嬰？
直到他們認出其中幾人，纔有點明白——合着是五大和紅葉嶺一起來了？
我倆這次的發現，有這麼驚人嗎？
面對前方洶涌的魔氣，這次足有七八個人在擡手掐算，就連賈水清都試了一試。
她也在學習佔算之術，雖然離精通尚遠，但是這麼近的距離，爲什麼不試一試呢？
“遺忘半島的因果！”持戒護法第一個表態了，說得非常肯定。
祝單真仙第二個點頭。
他雖然遭遇了不小的反噬，但是身爲術院二把手，只說感知能力，就比別人強不少。
接下來，大家終於可以面對現實了，“所以，天魔在遺忘半島，不是真的消除了？”
而是那個禁地，不知道使用了什麼手段，將那些天魔又送了出來！
嚴格來說，送出來的應該是天魔氣，而不是天魔。
因爲在場的人都能確定，那些天魔是真的消散了，不存在意識延續的可能性。
“所以，是自我清潔機制？”書閣的另一名元嬰眉頭微皺。
其他人聞言，再次看向了曲澗磊，關於這一點，怕是還得曲嶺主幫忙解惑。
曲澗磊搖搖頭，淡淡地表示，“不是機制，是因果……諸位感覺，魔氣多了還是少了？”
雖然面對的是一大團魔氣，而不是天魔，但是在場修者身屬五大之列，也不是白給的。
苦海的人一個反應了過來，“多了，魔氣總量多了不少。”
“哼，”問愚化主一直是處於裝死狀態的，聞言忍不住哼一聲。
他已經認定了，遺忘半島裡那個存在，絕對不是什麼善茬！
“果然是增加了，”持戒護法微微頷首，眼睛又是微微的一眯，“涉及因果……是反噬？”
反噬一詞，涵蓋的範圍極廣，此處可以理解爲來自遺忘半島的報復。
——你來我家裡，丟了一大堆垃圾，我去你家丟出更多垃圾，這很正常吧？
“若是這樣，倒是好事，”北海長老表示，“遺忘半島可以抵禦天魔。”
問愚化主有意無意地看了他一眼，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不過這傢伙平時就是皮裡陽秋的，倒也沒人覺得有什麼不正常。
而曲澗磊就當沒聽到了，臉上表情沒有絲毫變化。
“既然是這樣，這種測試不能再輕易嘗試了，”持戒護法看一眼曲澗磊。
“不知道曲嶺主怎麼認爲？”
咱們在遺忘半島內釋放那麼多天魔，結果遭遇了更多的魔氣反擊，這事兒還能再繼續嗎？
他知道曲嶺主曾經做過測試，不過區區幾隻金丹天魔，禁地展開報復，能有多大的規模？
所以此前對方沒有發現魔氣反噬，實在太正常了。
就算是這次，那也是運氣不錯，有書閣弟子恰好巡查到周邊，纔會第一時間發現。
否則的話，某地無聲無息多了一大團天魔氣，誰能確定其來歷？
“我的意見保留，”曲澗磊不緊不慢地回答，“遺忘半島，該去我還是要去。”
“嗯？”持戒護法聽得眉頭一皺，然後纔不解地發問，“還有什麼，是我們沒想到嗎？”
也就是對方是曲嶺主，換個人敢如此不給他面子，他真不會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