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子,你!”李彥聽完高舉右手,可是始終狠不下心給自己兒子臉上來一巴掌,在空中舉了良久,最終還是無力的放下,整個人癱坐在椅子上。
沉默了好久,李彥才低沉地說道:“事已至此,罷了。如今李家大難將至,我這個做父親的恐怕也不能再維護你多久了,趁着劉協大軍還沒有攻過來,你收拾行李,帶着……帶着他,趁早找個安靜的地方隱姓埋名吧。如果有機會,答應我爲李家留下一絲血脈。”
李彥說完,整個人瞬間像是老去了十多歲,用盡了一身的力氣一樣。李彥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跌跌跌撞撞走到門口,停了下來,卻沒有回頭,滄桑地說道:“爲父最後再送你一句話,李家覆滅只在朝夕,以後萬不得再以李家名義仗勢欺人。唯有遁入尋常,隱於黑暗,歸爲平庸,方纔可保你一生平安。”
李彥說完,不再停留,他不僅僅是李長生的父親,還是整個李家的族長,不應該爲了李長生就一蹶不振。
“遁入尋常,隱於黑暗,歸爲平庸?遁入黑暗,一生平安?”李長生反覆默唸父親最後的告誡,這個曾經囂張紈絝的世家子弟在這一瞬間似乎成長了很多。
李長生後來也確實如李彥所說提前逃出己吾,和小僕一起隱姓埋名,得以終生,就此不表。
且說李典和李宏回到軍營,兩人招來軍中大小將領,討論迎敵計劃。李宏是個激進派,主張禦敵於己吾之外,想要帶兵提前佔據隘口布下防禦,攔截劉協大軍,步步蠶食。李典則用兵求穩,建議集中所有兵力在己吾城做好防守,以逸待勞,不給劉協各個擊破的機會。支持他們的人也分成兩撥,誰也不能說服誰,商量了半天也沒有個決斷。
李典眼看這仗還沒有開始打,自己這邊就已經分裂成兩邊,那還如何是劉協訓練有素的大軍的對手,因此他主動退了一步,說道:“二……將軍,不如這樣,我們分出兵力提前在各個隘口,地勢險要之處佈下埋伏,以襲擾爲主,讓劉協軍隊不能安生休息,這樣等他們到了己吾,人馬疲憊,戰力必定大降。到時候我們既可依據己吾城牆之利穩守不失,也可以佈下陣法,主動挑戰於他,將他們引入陣中,分而食之,方纔有勝利的機會。”
李宏聽了,也不禁眼睛一亮。他已經得到斥候傳來的消息:劉協六千大軍已經差不多分兵三千駐守新下的縣城,爲主力大軍徵集糧草後勤。也就是說,他們面對的,只有劉協三千兵馬。如果按照李典的計劃,先是佔據地利派人襲擾,然後趁他們疲憊的時候圍而攻之,他們兵力又佔優,的確勝利的希望很大。
“好,就按你說的辦。只不過嘛,這帶兵前去襲擾之人,至關重要,不但要隨機應變,而且還要穩重知進退。依本將看,曼成你是最合適不過的人選。”原來,李宏見計劃一定,自己這一方有很大獲勝的機會,便想要排擠李典,好讓自己獨攬大功。
李典何嘗不知道李宏在想些什麼,別人都是未料勝先慮敗,這李宏倒好,仗還沒打,就開始排擠衆人想要獨搶功勞了。李典搖搖頭,在心裡又對李家絕望了幾分,忍不住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道:“末將遵令!”
李典領了一千兵馬,就立刻帶兵行軍前去部署防線。李宏倒也沒有做絕,給他的一千兵馬並沒有新充調的僕人佃農,都是受過訓練的士兵。
“殿下,天黑之前,我們差不多就能趕到己吾縣境內了。”虞允文也騎着一匹白馬,對着劉協解釋道。
“彬父,元福那邊可有什麼意外?”劉協忍不住縮了縮手,天氣越來越冷,年關也快要到了。
“殿下放心,周將軍到底是軍中宿將,鎮守幾個縣城還是綽綽有餘的。況且,在我們和己吾勝負未分之前,這些縣令是不敢輕舉妄動的。”
“己吾是孤打開陳留的第一步,這一仗我們不容有失。傳令給定方,加快行軍速度,天黑之前,我要在己吾立下軍營。”
“喏。”傳令兵的了命令,立即拍馬向前面開路的蘇定方傳令。
虞允文見了,有些擔心地說道:“殿下,天氣寒冷,我們加快行軍將士們必定會更加勞累,就算趕到己吾,恐怕也需要一些時間才能恢復體力,這個時候如果己吾有軍隊前來夜襲,恐怕我們不好過啊。”
“彬父的憂慮,孤又何嘗沒有想到過,我們只需要這樣……這樣,就能以假亂真,反客爲主。”劉協神秘一笑,湊到虞允文耳邊輕聲給他說些什麼。
“殿下好計策啊。”虞允文聽完,也不禁爲自己殿下的計謀拍手叫絕,雖然這一計不能決定此戰勝負,卻能讓他們搶一個開門紅,振奮士氣。只要己吾敢派人襲營,必定會大敗而歸。
蘇定方得了劉協軍令,雖然像虞允文那般同樣不解,可還是不敢違抗軍令,命令士兵們加快行軍速度,又叫自己的親衛提高警惕,防備敵人會突襲埋伏。
等劉協三千大軍趕到己吾境內的時候,天色已經就要黑了下來。劉協大軍將士們每一個人口中都喘着粗氣,連爲數不多的馬匹也吐出一道道白色的霧氣,久久不能散去。整個軍隊散亂扭曲,軍容不整,一看就是因爲長途急行軍導致體力不支。
“李將軍,敵軍現在疲憊不堪,陣型凌亂,我們是不是應該趁機發起進攻?”在劉協大軍紮營遠處的一個山坡上,李典帶着一千兵馬埋伏在這裡,他身邊一個校尉看見劉協軍如此不濟,不禁說道。
“進攻?他們三千兵馬,我們只有一千人,拿什麼進攻?”李典回頭說道。“你看他們雖然兵馬疲憊,軍容不整,可該有的巡邏和防守都還在,我們現在冒然發起襲擊,反而會被他們打個反擊。”
校尉聽了仔細一看,果然如同李典所說,巡邏守衛的士兵都時刻警惕着,他們真要在這個時候發起突襲,反而會打草驚蛇。
“那我們就乾等着讓他們紮營休息麼?我們可是來襲營的。”校尉有點不甘心的說道。
“你說得不錯,就等他們紮營休息。”李典嘿嘿一笑,也不解釋,趴在地上不再多說。
那校尉見了了不明白乾着急,可李典擺明了不想說,他只好叫身後的一千兄弟都趴在地上不要說話,免得暴露了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