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鳥…”
“一夜之間離奇消失…”
聽完餘杼的講述，餘準的眉頭微微皺起。
這一夜之間離奇消失的描述，倒是和月蝕之塔坍塌之日七城信衆的結局一模一樣。
但飛鳥又有什麼特殊的含義呢？
似乎看出了餘準所想，餘杼嘴脣動了動，而後拿出一張折起來的記錄紙遞給他。
“這是克洛伊索斯的詩歌本之中，記錄的另一首詩歌。”
“我也是在聽到這件怪事的時候，突然想起了之前克洛伊索斯寫過的這樣一首詩歌。”
“我認爲，兩者大概率有關係。”
餘準聞言接過，緩緩打開。
記錄紙上，一行行文字出現在眼前。
【天邊的飛鳥啊！】
【你是月蝕的使者。】
【你的翱翔不曾停歇。】
【若有一日，】
【你跨越白天與黑夜的界限消失不見。】
【請帶走我的祝願！】
餘準的神色瞬間凝重了起來。
飛鳥是月蝕之神的使者？
而且詩歌之中提到了飛鳥消失不見，同樣符合眼下的情況。
只是…這最後的兩句，是什麼意思？
餘準的目光看向一旁的餘杼，“和飛鳥有關的詩歌，只有這一首麼？”
“嗯。”餘杼微微點頭，“而且這是所有詩歌之中的第一首。”
“第一首…”餘準眼神微微一眯。
如果將克洛伊索斯的詩歌集作爲副本攻略的重要線索，那麼第一首詩歌大概率對應一切的起源。
“飛過白天與黑夜的界限…”
餘準沉吟思索，口中喃喃，“黃昏？”
他忍不住看了一眼天色。
和之前的三個副本階段不同，在【往昔之日】，晝夜會正常的變化。
他們來到【往昔之日】時是白天，此刻恰好是黃昏時分，金紅色殘陽緩緩落下，太陽最後的光輝爲還未完全建成的月蝕之塔披上一層金色的外衣。
這絕美的異象令在場無數信衆忍不住停下手中的動作駐足欣賞，直到太陽徹底沉入大地，圓月從大地之下升騰而起。
“有什麼發現麼？”餘杼忍不住詢問道。
“沒有。”餘準微微搖了搖頭。
他剛纔不曾放過任何一個細節，但卻沒有發現黃昏時刻有任何特殊之處。
“難道白天與黑夜的界限，有着更深層次的含義？”餘準摸了摸下巴，露出思索神色。
“黑夜倒是可以和月蝕之神對上。”餘杼掃了一眼四周的信衆。
在月亮升起的那一刻，這些信衆已經毫不猶豫地做出了禮拜的動作，一個個虔誠無比。
據說在這個地方，烏雲永遠無法遮蔽月亮的光芒，所以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黑夜等於月亮。
而月蝕之神，是月亮的化身。
“如果黑夜代表的是月蝕之神，那麼與黑夜對立的白天…”餘準神色微微一變，“難道指的是頂替月蝕之神，降下神諭的那個傢伙？”
餘杼忍不住“嘶”了一聲。
“那麼這樣一來，黑夜與白天的界限又代表着什麼呢？”
餘杼的問題，再一次難住了餘準。
他摸了摸下巴，沒有再說話。
用餐休息時間很快結束，馮特找上餘準，緊接着進行白天沒有完成的工作，另一邊餘杼跟着忙碌的女眷，幫忙的同時繼續打探新的線索。
“今天晚上，我們只需要銘刻3塊石磚的紋路就可以休息了。”馮特看着餘準，笑了笑。
“只需要3塊？”餘準有些驚訝，“我還以爲會更多一些。”
“這是爲了安全起見。”馮特指了指月蝕之塔的窗口，“不知道你是否聽說過發生在這裡的一件怪事，夜晚時月蝕之塔偶爾會有石磚砸落。”
“不過好在，石磚的砸落只會造成人員受傷，並不會害人性命。”
“我聽說了。”餘準點點頭。
這就是餘杼剛纔和他說到的第一件怪事，只發生在夜晚的落石，沒想到馮特又一次提起。
“因爲落石比較危險，所以七位大祭司商議之後，決定所有搬運石磚的信衆只在白天搬運。”
“夜晚我們雕刻的石磚，都是白天提前運上來的，其中需要雕刻神諭紋路的只有三塊。”馮特話音停頓了一下，“如果雕刻錯了，還會更少。”
“原來如此。”餘準瞭然點頭，心中一動。
落石之事，他已經從餘杼那裡瞭解了大概，但餘杼畢竟也是聽其他人說的，信息通過多次傳遞，很有可能出現遺漏。
自己找馮特再詢問一次，或許可以發現不少新的細節。
“改成白天搬運之後，還有石磚掉落的情況麼？”餘準隨口詢問起來。
“之前明顯少了很多，但依舊有。”
“這樣麼…”餘準露出思索神色，“我聽說所有的落石都是自然的意外。”
“真的不是有人故意而爲麼？”
“目前看來，都是意外。”馮特微微點頭，“大祭司們很重視這件事，畢竟這是爲月蝕之神大人建起的高塔，發生任何意外都是不祥之兆。”
“他們也曾懷疑，是有人故意如此，試圖阻礙月蝕之塔的建成。”馮特神色一凝，“所以他們進行了詳細的調查，只是每一次都是無功而返。”
餘準微微點頭，剛要說什麼，忽然神色一變。
前方不遠處，一道身披黑袍的身影站在月蝕之塔的露窗邊，皎潔的月光灑落在他的身上，照亮了那張令餘準瞳孔驟然收縮的臉。
那是…
“克洛伊索斯？！”
餘準忍不住驚呼出聲，同時臉上浮現出不可思議的神色。
克洛伊索斯是千年之後的吟遊詩人，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什麼？”馮特疑惑地看着餘準。
餘準愣了一下，指了指窗臺上的克洛伊索斯，“你沒有看到他？”
馮特順着餘準的指示扭頭，神色越發奇怪。
“那裡有人嗎？”
餘準的瞳孔猛地一縮。
馮特爲什麼看不到？
克洛伊索斯明明就在眼前！
等等…
夜晚、石磚、看不到的人…
看着克洛伊索斯搭在一塊石磚上的兩隻手，餘準的面色劇烈變化，快步衝上前的同時大喊。
“住手！！！”
“哐啷——”
——
“你真的看清，是克洛伊索斯干的？”
看着不遠處被大量信衆圍攏的傷員，餘杼壓低聲音詢問一旁的餘準。
“我不會看錯的。”餘準用力揉了揉麪頰，“那個人有着和克洛伊索斯一模一樣的臉。”
“可是克洛伊索斯不應該存在於這個時間。”餘杼眉頭緊鎖，“這有點不對。”
“不，如果我們換個角度去考慮，這或許是一件好事。”餘準目光看向傷員。
此刻傷員已經完成了傷口包紮，他的肩膀被石磚墜落粉碎時迸濺的小石子洞穿，幸而保住一命。
“我不相信兩個人的臉完全一樣會是巧合。”餘準的話音微微停頓了一下，“將石磚推下高塔的人，一定和克洛伊索斯有很緊密的聯繫。”
“而這一點，證明了克洛伊索斯絕對不是一個普通的副本原住民。”
“他越重要，他的線索也就越關鍵。”
“你是說…那些詩歌？”餘杼看向餘準。
“是的。”餘準微微點頭，“關於白天與黑夜的界限，我有了一些新的猜測。”
“不過這些猜測，我還不能完全確定。”
他將一隻手伸入懷中，摩挲到一抹光滑而堅硬的事物，眸光微微閃動起來。
時間一點點流逝，因爲落石事件再度出現而無法入睡的信衆在月色的撫慰下沉沉睡去。
當信衆再一次忙碌起來，已經是第二日早上。
馮特帶着餘準繼續進行神諭紋路的雕刻。
一連順利地完成7枚神諭紋路之後，馮特停下了手中的雕刻刀，看向一旁的餘準，笑了笑。
“這兩天跟着我看了這麼多神諭紋路的雕刻，你現在記下了這個紋路麼？”
“記下了。”餘準點點頭。
以他的記憶力，只要看幾遍就能夠很輕鬆地將馮特雕刻的紋路復刻出來。
畢竟，這個紋路並沒有想象中那麼複雜。
“那麼最後一枚紋路，就由你來吧。”馮特哈哈一笑，指了指腳邊另一塊空白的石磚。
“整座月蝕之塔，目前一共有9999塊銘刻着神諭紋路的石磚。”
“這是第10000塊，也是最後一塊。”
“好。”餘準點了點頭，從馮特手中接過雕刻刀，迅速雕刻起來。
和馮特相比，餘準的動作稍微顯得生疏了幾分，但雕刻刀在石磚上游走卻並未有半點差錯。
看到這一點，本有些擔心的馮特忍不住點頭。
餘準的表現，比他預料的更好。
很快，餘準的雕刻刀定格在最後一筆，一個神諭紋路順利地完成。
“好！”馮特忍不住大喊一聲。
他正要招招手，讓一旁的信衆幫忙將石磚粘合在固定的位置，卻見餘杼的雕刻刀並未離開石磚。
“…餘準？”
“沒什麼。”餘準深吸一口氣，晃了晃腦袋，手中的雕刻刀緩緩離開石磚。
看着自己親手雕刻的石磚在其他人的努力下完成堆砌和粘合，他的眼神帶着幾分複雜。
在雕刻的時候，他始終在猶豫，是否要對神諭紋路動手腳。
如果餘準想，他相信自己動的手腳能夠讓近在咫尺的馮特也覺察不到分毫。
而每一塊石磚上的紋路，對夜晚即將進行的月蝕之祭都是至關重要的。
所以，只要石磚上的紋路出現問題，月蝕之祭就會遭到破壞！
然而，他最終還是沒有這麼做…
因爲…
餘準從懷中拿出一塊形狀不規則但表明十分光滑的石頭，垂首默然看着。
那是在【嘆息沙丘】之中，克洛伊索斯交給他的關鍵道具【古城遺物】。
在意識到克洛伊索斯沒有那麼簡單之後，餘準開始重新審視自己與克洛伊索斯的所有相遇經歷和從對方那裡獲得的線索、道具。
然後，他忽然發現了一個驚人的巧合之處。
【古城遺物】上殘破的紋路，正是三十六個紋路之中的神諭紋路的一部分！
而且…
餘準的目光比對着【古城遺物】上的紋路和神諭紋路對應的部分，能夠清晰地看到【古城遺物】上的紋路多了一筆。
這，是一個做過手腳的紋路！
如果這個源自千年前的紋路被做過手腳，很可能意味着當初的月蝕之祭本就沒有成功。
意識到這一點後，餘準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
什麼也不做，全程配合月蝕之塔的建成。
如果他的猜測是對的。
那麼這個特殊副本的難度，很可能沒有他想象的那麼難。
——
“唔咿啦嗦——”
“嗚吱嘛咿——”
低沉的呢喃聲在月蝕之塔的最頂端迴盪。
在浩大的月蝕之塔塔頂正中央，早已刻畫好的祭壇上，七位大祭司盤膝而坐，口中唸誦着專門用來引動祭祀力量的特殊語言。
四周無數信衆虔誠的閉上眼睛，擺出禮拜的姿勢，一圈圈圍在祭壇的周圍，口中跟着唸誦。
皎白的月色灑落而下，照在舉行祭禮的衆人身上，爲他們披上了一層神聖的光輝。
不遠處安靜看着這一幕的餘杼忍不住拉了拉餘準的衣角，臉上帶着幾分擔憂的神色。
“我們真的完全不阻攔麼？”
“嗯。”餘準笑着點了點頭，“別擔心，如果沒能拿下完美首通，大不了放棄這個特殊副本。”
“我看你可沒有半點想要放棄的意思。”餘杼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你肯定是有把握的。”
“把握還是有一些的。”餘準點了點頭，“大約七成吧。”
餘杼神色頓時古怪起來，她剛要說什麼，卻被一抹祭壇上亮起的光輝給打斷。
“嗡——”
整座月蝕之塔，在某個瞬間顫抖了一下。
緊接着，祭壇上的光輝陡然爆發，如同刺破天穹的劍芒，瞬間刺向天空中投射而下的圓月。
與此同時，圓月之上，一抹黑色悄然浮現，並以極快的速度擴張，迅速將所有的白色吞噬。
看到這一幕，所有參與月蝕之祭的信衆同時歡呼起來。
在他們看來，眼前的這一幕與神諭降臨時是那麼的相似，顯然這是月蝕之神對他們的迴應。
“怎麼是月食？！”
餘杼忍不住驚呼，一旁的餘準則鬆了一口氣。
“果然，我猜對了。”
下一瞬，一聲隱約的碎裂聲響徹。
“咔嚓——”
月蝕之塔所化的劍芒洞穿天穹之上黑色的月，隱約間好似有什麼在發出哀嚎的聲音。
下一瞬，籠罩圓月的黑色四分五裂，皎白的月光再度籠罩整片大地，將無數生機灑落而下。
餘杼茫然地看着一旁的餘準，而後猛地拉了拉他的衣角，“快說快說，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餘準剛要說什麼，一個聲音從兩人身後響起。
“還是我來解釋吧。”
餘杼回頭，而後瞳孔微縮。
“克洛伊索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