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括議員長在內的大部分黃銅貴族，都不明白‘傑克·貝利’這四個字意味着什麼。
但克利維主教和尤菲米婭聖女卻很清楚，這個傢伙的背叛，究竟會給他們造成多大的麻煩。
難怪她明知必死，也不願意逃走，而是選擇被帶到會議廳。
她根本就是算準了這個時機！
明悟這一切的克利維，面具下的後槽牙咬得咯咯作響。
倘若他能早一點知曉薇薇安的計劃，那他會像碾死老鼠一樣，讓傑克和薇薇安的屍體在鏽鐵區的下水道里，發爛、發臭，並最終連骨頭渣都不剩！
雖然在眼下這種被所有人注視的情況裡，他和尤菲米婭什麼都做不了了。
但想要靠一個下城區老鼠就搬倒我們？
薇薇安，你.還是太過年輕了。
在克利維和尤菲米婭面的沉默中，員長最終選擇朝衛兵揮了揮手。
“你們把下城區的‘傑克·貝利’帶來。”
“是。”
經過一陣漫長的等待過後，會議廳的大門被再次打開了。
霎時間，一股鐵鏽和機油混合的酸臭味突兀的闖入了會議廳，並沖淡了這裡長期瀰漫的鬱金花香。
不同於此刻會議廳內衣着整潔，舉止優雅的黃銅貴族們。
老傑克穿着一件老舊的皮夾克，右手那經過低級智械改造後的智械義肢，瀰漫着肉眼可見的鏽跡。
邋遢、粗俗.
下城區的‘野蠻’，在此刻的老傑克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
“嘖~”
一陣嫌惡的抽氣聲後，幾位黃銅貴族十分誇張地掏出了手帕，捂住自己的口鼻。
明顯是在抗拒着那此刻被老傑克‘污染’的大廳空氣。
上城區與生俱來的傲慢，像外面城市中的蒸汽一樣，開始在黃銅貴族之間蔓延。
議員長雖然是同樣不喜的皺了皺眉，但受限於此刻特殊的環境。
他還是端起了架子，用公式化的語氣開口道：“傑克貝利，薇薇安說你有證據能證明她的清白，拿出來吧。”
在無數雙眼睛的審視下，老傑克那個在下城區挺得筆直的腰桿，此刻卻是不由自主地彎了下去。
但這股不自然和緊張並未持續多久。
片刻後，他深吸一口氣，從懷裡掏出了兩樣東西。
一本邊角捲起的泛黃賬本，以及一個磨掉了漆的錄音筆。
看到這一幕，議員長揮了揮手，示意助手下去。
助手快步上前，當衆翻開這個有些年代的賬本。
當那些密密麻麻的字跡映入衆人眼簾時，大廳內立刻傳來了一陣騷動。
因爲這裡面所記錄的東西，赫然是齒輪教會這些年，通過老傑克在下城區收集到的，一堆見不得光的‘贓款’。
時間、地點、經手人，贓款輸送的每一個細節，都被老傑克一筆筆寫得清清楚楚。
讓人只是一眼，就能判斷出這其中的真僞。
只是這樣的一個賬本雖然能夠證明教會在用某種方式，暗中控制着下城區的地下交易。
但卻無法洗清此刻薇薇安身上的罪名。
因此真正關鍵的東西，其實是他拿出的那根錄音筆。
在議員長的示意下，助手果斷按下了錄音筆的播放鍵。
不多時，尤菲米婭聖女的聲音，就突然在安靜的大廳內響起。
‘薇薇安，三天後我會引開騎士團的菲捨爾團長，而主教那邊也會特意解除禱告室的防禦裝置。’
‘你去把裡面的東西和人帶出來，然後送到下城區的灰鼠幫裡。’
錄音筆中的尤菲米婭停頓片刻，隨後用帶着誘惑的聲音說：‘事成之後，我和主教會一同向教廷給你申請降神儀式，並讓你獲得一副被賦予了機魂的專屬機甲，你意下如何？’
面對尤菲米婭的許諾，錄音筆中的薇薇安回答很是乾脆。
‘我明白了，尤菲米婭大人。’
錄音裡的內容不多，但所透露出的信息，卻是震撼到了所有人。
因爲如果這段錄音屬實，那薇薇安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確實是沒有盜取的聖物。
不告而取才叫盜，奉命行事怎麼能算？
在有了確鑿的證據，老傑克整個人也有了底氣。“各位大人，這就是我所擁有的，足以證明薇薇安清白的證據。”
“另外，我還知道尤菲米婭聖女和克利維主教這些年的不少事，各位大人們若是需要……”
“夠了！”
不給老傑克繼續說下去的機會，克利維主教直接暴怒的將其打斷。
他站在高臺上，俯瞰着下方顯得無比渺小的老傑克。
“一個下城區的老鼠，也配在這裡妄議神職人員？一段錄音能證明什麼？不用星源也能僞造，你這種拙劣的小伎倆騙得了誰？”
克利維頓了頓，然後環顧四周的貴族們，意味深長的說：“各位，你們覺得我說得對嗎？”
克利維的語氣無悲無喜，但部分做賊心虛的黃銅貴族，卻是從他的語氣中，聽出了明顯的威脅。
因此在簡單的交換了幾個眼神後，大部分的黃銅貴族都點頭附和，示意克利維說的沒有問題。
只是‘錄音’，確實無法證明什麼。
黃銅貴族們交換了幾個眼神，紛紛點頭附和。
看到這一幕，下方的薇薇安和老傑克沉默了。
與此同時，和他們一起沉默的，還有下城區無數屏幕前，觀看着這場直播的鏽鐵區市民們。
物理層面，遮蔽下城區‘陽光’的，乃是那常年凝聚在下城區頭頂的‘蒸汽陰雲’。
可從心理層面，那真正讓下城區市民覺得黑暗的，是此刻這些黃銅貴族們理所當然的冷漠和蔑視。
下城區的人到底是不是人？
這個問題在此刻的黃銅貴族們身上，終於是有了一個明確的答案——不是。
眼瞅着黃銅貴族們都站在了自己這一邊。
還沒發現事情嚴重性，或者說從頭到尾都沒有把下城區放在眼裡的克利維主教，當即冷着臉說：“薇薇安，你偷盜聖物的罪證確鑿，加之以卑劣的手段污衊教會。”
“現在我以主教之名，剝奪你白銀騎士的身份，並懇請議員長按照蒸汽之都的法律，依法對其進行嚴懲。”
議員長沉吟片刻，最終有了決斷。
“經審理，薇薇安霍華德偷盜教會聖物屬實，證據鏈完整。”
“本議員長宣佈，判處薇薇安·霍華德‘熔爐之刑’，並於七日後執行。”
“好了各位，開始進行表決吧，”
投票開始，十二個黃銅貴族中，除了黃金騎士·菲捨爾和兩位協會的代表投了反對票，其餘人都舉起了手，表達了對這份判決的贊同。
這些贊成的人中，同樣包括了議員長。
看到這一幕，克利維主教、尤菲米婭聖女，以及下方的薇薇安都笑了。
前者是勝利者對失敗者的‘炫耀’。
後者則是復仇者對腐朽者那醜陋姿態的‘嘲弄’。
而在會議廳不起眼的角落，陰影中的天道同樣也是勾起了嘴角。
只是他的笑容裡既沒有‘炫耀’，也沒有‘嘲弄’。
有的，只是最純粹的‘期待’。
因爲當‘熔爐之刑’的判決通過這場直播，傳遍蒸汽之都的每一寸土地時。
他就聽到了鏽鐵地獄的黑暗中，那細微的，不明顯的火焰燃燒聲。
下城區積壓了許久的怒火，終於在此刻被徹底點燃了。
如何讓黑暗中的人見到光？
很簡單，在他們之中.點上一把火就好了。
只是想要讓這火越燒越旺，還需要一些外力的幫助。
比如來一陣‘風’。
原著的劇情中，原本來給這把火扇風的人，乃是五番隊的副隊長·雨辰。
可隨着雨辰被他關起來，這最後的‘風’，只好由他天道親自來煽了。
雖然他一直都自認爲是個‘熱愛和平’，‘拒絕過度使用暴力’的善良人士。
但在蒸汽之都這種扭曲的環境裡。
‘和平’和‘友善’換不來自己想要的東西。
因爲對於這幫傢伙而言，拳頭比語言更有說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