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念出來的瞬間，會議室的氣氛就凝固了。
“什麼？！”
合作結束了？！
陳力導演是發過來了郵件，但不是懇請繼續合作的郵件，而是宣佈合作結束的郵件！
難道說整件事情從一開始就超出了現場所有人的預料嗎？
難道陳力的回覆變得敷衍，是真的找到了可靠的作曲人？
可這也不對啊，他們剛剛已經分析過了，製作組根本就不可能在這麼短時間內獲得一首質量上乘的歌曲，還不被他們知道。
不是說陳力就完全沒辦法撞到狗屎運了。
而是他怎麼能撞到狗屎運還不被知道的呢？
如果舞動集團的這幫人能提前知曉陳力遇到了新的，可靠的合作者，他們的策略則又會不同。
不至於到了最後一刻才被通知，一點反應時間，一點其他的動作都做不出來！
“你確定嗎？”組長顧軍臉色一下變得十分嚴肅，“確定他們沒有發錯郵件？我看這個郵件應該是按模板來的，會不會是那邊出了什麼錯？”
“應該……是不會有錯的。”那名員工面色爲難的搖了搖頭，“這種事情出錯的機率，可以說是微乎其微。”
“那就是真的找到合作者了。”副組長神色陰沉的點了點頭。
這個結論做出來，在場的人又一次沉默了下去。
只是這短短的幾分鐘，他們身上的壓力一下就變得無比巨大。
要是這首歌賣不出去，可就不止是拿不到這幾百萬的問題了！
他們製作一首歌曲，也是需要成本的，而且成本不低——能在大公司做音樂的，薪水成本都是一筆不小的數字。
歌沒能賣出去，可不是這些製作人的責任，而是運營這一塊的責任。
本來都要籤合同，是運營這邊太過貪心，想要多賺點錢，臨時擡價，才把陳力嚇跑了的。
光是內部爆發的矛盾，都足以把壓力給足了。
更別說業績上的問題。
“怎麼辦？”
副組長一下有點慌神。
這個時候，倒是組長顧軍穩住了一點心態，保持了冷靜：“先不要着急，這種時候着急也沒有用，慢慢分析問題……對方現在才發郵件，說明時間也很緊急，我們還有機會。”
“陳力應該還是和那個神秘的作曲人還沒有簽訂最終的合同，我們還有機會。”
幾人說話的時候，另外的員工也在緊急聯繫他們的關係和渠道，想知道到底是誰，能在這最後關頭把他們的好事給壞了。
可問了好幾圈，都沒能問到一點相關的線索。
只說了好像有一組大學生創作的作品成功被那邊的導演看上。
副組長有點氣急敗壞：“一組大學生的作品……質量能高到哪裡去？時間這麼短！”
不是他們不相信大學生偶爾爆發出來的靈感，是他們不相信這偶爾爆發出的靈感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變現出來。
可以有強靈感，可以在短時間寫出一首勉強的歌曲。
但是兩者合在一起，就有點太過巧合了吧？
“所以說，陳力是犧牲了質量，只要速度……同時，還降低了一點報酬？”
雖然在場的人並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但是還是憑藉之前的工作經驗，快速腦補出了一幅合理的場景。
陳力被舞動集團的坐地起價搞得十分被動，投資人那邊也十分不滿，只能找大學生們碰碰運氣。
只要質量過的去，就能完美解決問題？
省了一筆錢，歌曲也算有着落。
“陳力不是說他，最看重的就是質量，最不願意的就是削減預算導致質量下降嗎？”
“……別人說什麼你就信什麼啊？”
“別說廢話了，先想想我們應該怎麼辦。”
顧軍坐在了會議室最上方，聲音沉着：“先和對方建立聯繫，看看他們想要什麼……也有一種可能，陳力是想用這封郵件，對我們極限施壓，詐一詐我們。”
萬一他們並沒有拿到想要的歌曲，而是通過這樣的做法讓舞動集團的人慌神，讓他們主動降低價格重新尋求合作呢？
完全有這種可能性！
副組長聽到這種可能性，臉上慌張的情緒減弱了不少：“那我們應該怎麼判斷？”
組長回答道：“先發一封郵件過去問問情況吧。”
說實話，本來一件好好的事情，發展成現在這個樣子，作爲總負責人的組長不可能不生氣。
只是現在生氣沒有用。
等把項目漏洞彌補好之後再去算總賬，不然連他一個組長都情緒失控，對整個團隊的士氣是毀滅性的打擊。
“好……”
組長點了點頭，喝了一口水，等着對面的回覆。
他腦中有兩個方向。
如果看出來陳力在虛張聲勢，那他們的策略就不變，但還是要稍微給讓出一點利益，給這位導演一點面子，不能把事情做絕做死了。
如果陳力不是在虛張聲勢，他確實找到了新的合作伙伴，那就只能忍痛割肉，大幅降價。
趁對方還沒簽合同的這最後空檔，把單子重新搶過來。
至於陳力有沒有可能拒絕他們的重新合作邀約，顧軍自認爲是不太可能的。
因爲別的不說，他們這首歌，製作確實非常精良，非常好聽，非常符合他們電影的基調。
可以說，就是爲他們電影專門定製的一首歌。
這也是爲何製作團隊對失去這部電影和合作地位那麼敏感的原因。
因爲離開了這部電影，他們這首歌曲很難擁有這麼大的影響力和吸引力。
他們可不像許楓，隨便寫一首歌都會有大量歌手搶着來買。
你不要，有的是人要。
你不唱，許楓自己唱都能賺到差不多的錢。
所以說陳力買下這首歌，原本應該是一件雙贏的事情。
“……”
在組長沉思接下來應該怎麼做，才能解決危機的時候，負責聯繫的員工又開口說話了：“郵件發過去了。”
“很好，等回覆，看看他們到底是哪一種情況。”
“嗯……”
果然，好事多磨，陳力也不是個簡單的貨色啊。
想從他身上多咬下一塊肉，也不是這麼簡單的。
現場所有人都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不但無法加價，甚至還可能被迫打折出售。
這對業績有一定的影響……
下半年還是要繼續努力啊。
幾分鐘之後，那臺手機響起了收到新郵件的消息提示音。
會議室裡所有人都提起了精神。
“快看看，他們是怎麼說的？”
另外幾個智囊也已經準備根據郵件的回覆內容，制定策略了。
所有人都進入了工作狀態。
然後，他們就聽到讀郵件的員工，臉色疑惑又鐵青的說道：
“感謝舞動集團的各位爲本作印象曲主題曲的努力，很遺憾的通知各位，本作品已尋到合適的配樂，再次對您表示誠摯的感謝與歉意，望下次繼續合作……”
這內容，和剛剛收到的拒信一模一樣啊？
顧軍有點懵了，連忙制止道：“等一下，你讀錯了吧？這是上一封郵件的內容……我理解大家現在的情緒，但是做事還是要細心一點啊！”
呵呵……等這個項目完成了，第一個開除的就是你。
然而，讀郵件的那位員工面色茫然的來回翻看兩封郵件，十分確定的說道：“不，這兩封郵件的內容，就是一樣的，我沒有讀錯。”
“……”
這個出乎所有人預料的回覆，讓會議室再再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一樣的？！
陳力那邊在得到自己這邊的重新合作邀約之後，竟然連一點其他的反應都不做，就給出了拒絕的回答？！
在A或B中選擇了或？
所有人都沒想到，陳力竟然會直接拒絕，而且還是複製上一封郵件內容這樣最最最敷衍，也是態度最堅決的拒絕！
怎麼會？
難道他們之前推測的兩個大方向，全都錯了嗎？
出現了出人意料的變故，顧軍臉上那始終淡定的表情終於開始出現了一點裂縫。
他已經有點想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陳力到底怎麼回事，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是真的有什麼底氣，還是看到我們示弱了，還在試探？還想壓壓價？”
“不行……郵件聯繫實在太沒效率了。你們把陳力的電話給我，直接電話聯繫吧。”
“事情再拖下去，對大家都不好，價格壓太低，我們這邊也做不了的……差不多就行了。”
負責聯絡的員工趕緊把電話號碼發了過去：“我有他的電話號碼，組長你看看。”
顧軍看了一眼電話號碼，臉色不太對勁的點了點頭：“嗯，我打過去。”
嘟嘟嘟……
……
某五星級酒店，大包房中。
許楓和程鸞在樓下停車位停好車，看了一眼這酒店。
今天就是籤合同的日子，製作組那邊專門選擇了一家飯店，在籤合同的時候，也順帶請合作方吃一頓飯。
“能好吃嗎？”
他上輩子也偶爾在這種地方應酬，但大多數時間都用來喝酒，搞人情世故了，現在一回想，居然發現自己不太清楚類似的地方東西好不好吃。
不過這次還好，許楓可以認認真真吃一頓了。
想不喝酒就可以不喝酒。
程鸞笑了一聲：“食材很好，味道也不錯，就是溢價非常高。這家酒店我知道，難吃肯定是不至於的。”
“可以可以。”
兩人聊天的時候，也看到了正在樓下等着的大學生團隊們。
巫幼卿看到許楓，又看到許楓身邊的程鸞，臉色稍微一滯，旋即笑道：“來了？正好我們也剛到，上去吧。”
“走走走！”
“唉，我這輩子還沒到過這麼高檔的酒店吃過飯，沒這單子估計這輩子都來不了幾次，哈哈。”
“那還不快說謝謝許楓學長，謝謝巫學姐？”
“看動畫看多了吧，現在誰這麼喊啊！”
“……”
團隊的氛圍很活躍，大家有說有笑的走進酒店，在服務員的帶領下走進了包廂裡面。
房間裡面，陳力笑容滿面，站起身來和他們挨個問好。
製作組其他組員臉上的表情也十分開心。
“許楓老師，久仰大名！”陳力看到許楓，點了點頭。
作爲最重要的歌手，陳力自然也是要邀請許楓來參加這次宴會的。
不過，只看到了許楓，沒看到林笙幻，說明最後還是許楓自己來唱這首歌。
嗯……他這麼有自信，大概率是能唱好的。
“也不至於大名吧。”許楓也點了點頭，表示了自己的善意，“互惠共贏。”
陳力看了一眼門口，繼續笑道：“來來來，都是年輕人，吃飯吃飯！今天不是酒局，想喝什麼就喝什麼，想吃什麼就點！”
說實話，陳力心中稍微還是有那麼一點奇怪的。
爲什麼只看到了大學生團隊，只看到了許楓和他公司的人，沒看到那個神秘的金牌作曲人呢？
作爲最核心最重要的那個人，今天居然沒來飯局吃飯？
不過陳力也就是這麼一想。
說不定別人有事呢。
能在短時間寫出這麼牛逼的一首歌的人，圈內地位肯定不低，手頭上的事情肯定不少。
沒時間來吃飯是正常的。
反正等會籤合同的時候就知道了。
坐下來吃了一會飯，商業互吹了兩波，在場雙方都是體面人，不搞虛頭巴腦的事情，很快就把話題拉到了籤合同的內容上來。
三方確認了細節後，哪一方都想快點把事情正式敲定。
於是拿了合同拿了筆，打算現場簽字。
嘟嘟嘟……
就在此時，陳力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好事就在眼前被打斷的陳力有點不高興，看了一眼那個陌生號碼，猶豫三四秒後，纔給在場的其他人遞了個抱歉的眼神，然後按下了接聽鍵。
萬一是什麼特別緊急特別重要的事情呢？
陳力語氣不是很好：“喂？哪位？”
“陳力導演你好，我是舞動集團，之前和你們對接音樂製作的顧軍……”
話都沒說完，陳力直接就把電話給掛了。
同時很生氣的看向一名正在喝椰汁的員工，批評道：“怎麼舞動集團那邊還在給我打電話？不是讓你發郵件告訴他們合作結束了嗎？”
這點小事都辦不好？
那位員工懵了一下，連忙辯解道：“我通知了啊，而且通知了兩次！就在剛剛，他們還發了一封郵件過來詢問呢！我肯定通知到位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