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這樣……”
破曉領運河口附近的僻靜小亭裡，聽完了威廉轉述的大致情況後，遠古海神食指輕卷着自己垂落到胸前的海藍色長髮，神情若有所思地道：
“所以，爲了準備應對可能出現的十四階敵人，你想先了解下十四階都擁有什麼樣的特殊權能？以及降臨後能發揮出什麼水平的力量。”
“嗯。”
威廉點了點頭，微皺着眉頭道：
“如果是十三階真神的話，就算來多少我也無所謂，十三階真神還無法對抗奧法大陸的壓制，一旦降臨就會被強制封死絕大部分權能，水平與一般的十階職業者相差不大，這樣的對手我完全能夠輕鬆解決，但十四階真神恐怕就說不好了。”
“是的，十四階真神確實不一樣。”
遠古海神認同地點了點頭，隨即回憶道：
“雖然在我還是十四階的時候，奧法大陸並沒有產生眼下這麼強大的排斥力，導致我沒有以十四階的身份體驗過排斥力，不能告訴你這其中的差別有多大，但我可以大致說下自己的判斷……嗯……要不還是從十三十四階神職間的差距開始說吧。”
……
略微組織了一下語言後，遠古海神開口解釋道：
“雖然我的力量是天生的，沒有經歷過從普通生命到真神的轉變，但我也觀摩過一些真神登臨神位的儀式。
普通生命登臨神位前所點燃的神火，說穿了就是一種類似鍛造的過程，會將他的肉體、精神、意志以及靈魂統統點燃，並在相應規則……也就是神職的幫助下，重新糅合爲一種界限更爲模糊的特殊存在。
至於神職，就是負責承載這些存在的容器。”
略微停頓了一下後，遠古海神繼續道。
“簡單點說，你可以把真神理解爲一團會無限擴張，但卻必須盛在罐子裡才能存在的水，越強大的容器能夠承載的東西越多，相應真神的實力也就越強大，而這些“罐子”並不是平鋪開的，而是摞着擺起來的。”
遠古海神一邊說着，一邊勾勾手指換來一捧海水，形成了一排排摞起來的大小罐子，隨即伸出白皙的手指，在下方最大的幾枚罐子上輕輕點了點。
“如果說這些罐子就是世界的模樣，那下面體積最大的罐子就是十三階真神，他們所掌握的神職，就是這個世界運行規則的一部分，支撐並託舉着其它更小的罐子，保證整個世界的規則能夠正常運轉，而十四階則是……”
不對吧？
聽到這裡時，威廉不由得皺了皺眉，忍不住開口發問道：
“等一下！十三階真神雖然極少隕落，但似乎也不是沒有。
那麼，如果是十三階真神們支撐着世界運轉的話，那爲什麼太陽神隕落後太陽還在？天空之神被龍母擊殺後，天空相關的規則也一切正常？”
“因爲萬龍之母僅僅擊殺了天空之神，而不是擊殺了‘天空’這個規則啊。”
溫婉地輕笑了一聲後，遠古海神不厭其煩地繼續講解道：
“十三階真神只是罐子裡的‘水’，而不是這些罐子本身，所以龍母所做的事情，只相當於把其中一枚罐子裡的水倒了出去而已，並不會對這條規則本身產生太多影響。”
大概懂了……
威廉點了點頭，若有所思地道：
“所以說，真神其實都是多餘的？他們存在與否，對這個世界本身而言根本就無所謂？”
“倒也不能這麼說。”
遠古海神搖搖頭道：
“伱想呀，裡面裝着水的罐子，總是要比空罐子沉一些的吧？而被十三階真神佔據相應規則的世界，也比一堆空罐子摞起來的世界穩固得多，在整個世界的角度而言，真神們的存在還是有意義的。”
意思是……真神約等於一塊塊壓艙石？避免奧法大陸這個世界因爲“重量”不夠而翻車？
捏着下巴琢磨了一會兒後，威廉眼神閃動着道：
“你說，有沒有這麼一種可能，創造了這個世界的那位創世神……手上的活兒有點兒糙？”
“……”
“是不是因爲他搭建的世界不夠穩，所以才特意開放了部分權限，准許一些有相應能力的人下去填滿罐子，幫他查缺補漏，穩住搭建得不夠穩定的世界？”
“倒……倒也不是完全沒可能……”
被威廉的奇思妙想弄得有些發懵，期期艾艾地應和了兩句後，感覺自己的世界觀有點晃動的遠古海神匆忙道：
“威廉！關於創世神的手藝的問題就先到這兒吧！對了！你不是想知道十四階的區別麼？那咱們繼續說這個好不好？”
“嗯。”
呼……
看着威廉沒有繼續深挖那個讓神頭皮發麻的問題，遠古海神在心裡偷偷地長出了一口氣後，趕忙加快語速道：
“總之……嗯……如果說十三階真神是摞在世界最下方的大罐子，必須永遠放在原位不能動，那晉升十四階的真神，就相當於一些更特殊的罐子，可以單獨拿出來擺在一邊。
雖然晉升十四階之後，依舊還是世界的一部分，但罐子和裡面的水，也就是規則和佔據它的真神，卻都額外擁有了更多的自主權，大致相當於……”
“這不是給共享單車上私鎖麼？額……我的意思是，你把罐子偷回家自己用了？”
“……”
聽完威廉的說法後，遠古海神瑩潤的嘴脣不由得微微張合了幾下，一時間竟不知該怎麼迴應纔好。
雖然事情確實也可以這麼理解，但……但不知道爲什麼，他這個說法一講出來，原本人人羨慕的十四階真神突然變得有點卑鄙了……
“差……差不多吧？”
咬着嘴脣給出了一個肯定的答覆後，遠古海神忍不住在威廉的視角盲區，偷偷地瞪了他一眼，隨即沒好氣地道：
“不過你能不能換個說法？我並不是把罐子偷回家了，而是擁有了讓這枚罐子不必呆在原位，也能支撐世界正常運轉的權能。
換句話說，正常來講應該是天空在上海洋在下，但代表海洋的罐子既然已經可以肆意挪動，那就不再需要遵守這個既定的規則，十四階的我可以把海洋的罐子挪到更上方，讓海洋成爲比天空位置更高的東西。
而如果天空之神也晉升了十四階，想要重新讓天空回到上方的話，就要和我拼神力積累以及對海洋和天空這兩項規則的理解……這回你明白了麼？”
明白了，就是互相口胡耍賴，看誰更能扯唄！
……
回憶了一下自己掌握的五條神職，威廉的面上不由得露出了一抹恍然之色。
自己掌握的陰謀、矇昧、迷誘、欺詐、盜賊這五個罐子，原本也就是十一二階的水平，被高階神職壓制嚴重。
但在被小肥蟲吞下去又吐出來後，這五條神職所代表的罐子，約等於被拿走過一次後又塞了回來，所以不再嚴格遵守這個世界的運行規則，變得能夠對更高層次的存在生效了。
怪不得小肥蟲代表的終末，會不可抗拒地席捲並摧毀一切，既然整個世界運行的規則都被恰掉了，那自然也就什麼都不復存在了……不過如果被小肥蟲恰過的神職就能夠超越規則的話，那我豈不是能批量製造十四階真神？
唔……不對，應該不能這麼算。
看了看面前一臉疑惑的遠古海神，思忖了一下自己和巔峰期的她之間的區別後，威廉大概明白這其中還差着什麼了。
首先就是神力。
雖然海族作爲“長生種”，人口數量與繁衍速度跟作爲“短生種”的人類沒得比，但巔峰期的遠古海神幾乎壟斷了海洋紀的信仰，她所擁有的神力當真比海洋還要廣闊，自己靈魂裡關着的六十六個魔神加起來，都不一定能夠得上她的腳指頭。
其次就是神職的質量。
自己的“坑蒙拐騙偷”五神職整體並不算強力，只是擺在世界最上層的“小罐子”，跟海洋這種最下方的“基石罐子”沒得比，對世界的影響微乎其微，其它大大小小的差距還有很多很多，自己這個僞十四階真神貌似還差得很遠。
只不過，雖然實力上差得還遠，但“坑蒙拐騙偷”也已經輕度脫離了奧法大陸規則的束縛，起碼不會在十四階真神面前被欺負得毫無還手之力了，而這就是難得的好消息！
原本沉重的心情略微輕鬆了一點後，威廉繼續開口追問道：
“那麼如果我繼續呆在奧法大陸呢，降臨奧法大陸的十四階真神，實力會被壓制到什麼水平？十一階？十二階？還是更高？”
“不好說……”
遠古海神猶豫了一下後，眉頭不由得微微皺起，言語中有些不確定地道：
“剛晉升十四階的時候，應該只能初步擺脫規則的束縛，還會受到一定的限制，但如果對自身神職理解足夠深，甚至接近我全盛時期的水平的話，受到的壓制恐怕會相當有限。”
“……”
威廉聞言不由得沉默了一會兒。
“你說的有限……究竟是多有限？”
“這麼和你說吧……”
遠古海神有些無奈地道：
“如果是十四階的天空之神，只要他能不落地，一直停留在天空的範圍內，那他就是一個完整的十四階真神。”
“……”
那不完犢子了麼！
想了想有可能晉升十四階的幾名十三階真神後，威廉的心頓時唰地一下涼了小半截。
按照從狂亂之書中的陰影之神手裡弄來的情報，在全知之神的那個世界中，一共有九位十四階水平的真神。
知識魔法、光明黑夜、生命死亡、大地海洋、再饒一個天空之神，而除了魔法女神之外，剩下的八個可全都被記錄進了狂亂之書，而這也就意味着，他們對自身神職的感悟和理解，多半也被一併塞了進去。
就算全知之神畢竟不是他們本尊，無法把這麼多理解全都展現出來，一口氣將新造出來的真神提到十四階巔峰，但也絕對能夠極大加快新生十四階真神熟悉規則的速度！
更何況這還只是那一個世界而已！狂亂之書經歷過那麼多不同世界的毀滅，誰知道里面到底記錄了多少位十四階真神的感悟？
就算他們在不屬於自身神職的地方，併發揮不出十四階的水平，但只要五六個十四階真神一圍，到時候你白天我黑夜，你大地我天空這麼一堵，自己就已經可以進棺躺平等火化了。
看來原本打算的“據險而守”，留在奧法大陸“以逸待勞”是肯定行不通了……
幻想了一下那種無處躲藏的倒黴未來後，威廉便不由得猛地打了個激靈，隨即一邊盤算着主動出擊的可能性，一邊努力換位思考，試圖確定到底誰纔是第一個十四階真神。
……
依照知識之神的說法，他的性格比較謹慎，並且討厭意外的情況，所以“造出”的第一個十四階真神，一定會是他最熟悉而且最好控制的，多半會是被記錄進了狂亂之書的那幾個。
但其中天空之神和魔法女神已經沒了；遠古海神和死神兄妹在自己這邊；黑夜女神怕他怕的要死，肯定不會跟他合作；
而生命神職被拆得太散碎，落到了起碼二十幾名真神手裡，甚至自然之神和豐饒之神都佔了一小部分生命神職，短時間內肯定聚集不起來……
所以他能選的，應該只有大地母神跟光明神！
偏偏這兩個一個腦子慢一個腦子軸，而且沒有太大的野心或者慾望，都是屬於好控制的那種，所以第一個被他拱上十四階，多半就是這兩人中的一個！
飛快地縮小了可選範圍後，再考慮到全知之神已經陷入沉睡，證明這個晉升很可能在這幾個月內已經完成了，以大地母神慢得驚人的思維速度，多半不太可能這麼快，那麼……
光明神！雖然依舊不排除其它可能，但光明神的嫌疑絕對是最大的！
不自覺的深吸了一口氣後，在遠古海神有些擔憂的目光中，威廉默默地伸手攥了攥拳頭，並習慣性地眯起了眼睛。
全知之神確實有着批量製造十四階真神的能力，但畢竟巧婦難爲無米之炊，沒抓住拉胯女神的他，不是也補不上命運神職的缺口，無法重新回到十四階麼？
那麼，如果我能趁着全知之神沉睡的時間，出去把能抓的奧法諸神統統抓走，一個能用的神職都不給他留呢？這樣他還能造出新的十四階真神嗎？
“威廉？你……你要不要再想想？”
聽完了威廉說出的打算後，被嚇了一跳的遠古海神心下微微一緊，趕忙開口提醒道：
“這個辦法雖然可行，但也太冒險了！就算全知之神陷入沉睡，但還有光明神呢！十四階的光明神根本不是你能對付的了的啊！”
“放心，我傻了纔會直接和他動手。”
終於找到了可能實現的破局辦法，心下微鬆的威廉心情大好，笑呵呵地開口道：
“你說，如果明天光明教皇向上打報告，說光明教廷這段時間蒸蒸日上，現在已經成爲了整個奧法大陸的第一教派，並且馬上要舉行一場舉世矚目的巨大慶典……那位光明神會不會真身降臨前來參加觀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