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死了一個喪家犬的融蠟妖，這片腐臭的草地基本上就沒什麼威脅了。
安格·沃森便有條不紊地按照計劃佈置防線。
更多奇形怪狀的亡靈兵種從空間門裡面走出來，迅速地開始戰改造這片草地。
有長長的如同火車一樣的亡靈蠕蟲，爬過的地方會拉出白色的牆壁。
這是安柏修用鍊金之城的骨殖病毒研究出來的新玩意，拉出來的這堆白色物質不僅僅是糞便，還是可以自由塑型的骨質，蟲子爬到什麼地方，就能建造起什麼模樣的牆壁。
這種材質帶有非常濃烈的惡臭，亡靈倒是無所謂，他們沒有嗅覺，但如果是惡魔來強拆，牆壁內那些味道更濃的液體就會飛濺開來，濃烈的臭味足以讓惡魔都薰暈過去。
幾十條火車一樣長的亡靈蠕蟲開始快速爬行，一座座簡易的堡壘就被建造出來。
內行人一看就會發現這些堡壘的位置都很有講究，分明就是大型魔法陣的關鍵位置。
然後就是大量的幽魂從空間門中飄出，落入指定地點，成爲魔法陣的養料，讓方圓幾十公里不斷飄落灰色的塵埃。
這就是亡靈天災，吸入這些塵埃的生靈都會時刻受到黑暗魔力的侵蝕，輕則身體機能下降，重則倒地身亡轉化爲亡靈。
除此之外，灰色的塵埃所在之處，亡靈可以獲得持久的自我恢復效果，強化力量，強化抗性和魔法效果，還能給範圍內所有亡靈附加靈魂烙印，死亡時自動爆發類似靈魂尖嘯的效果。雖然是削弱版本，沒有撐不過就即死的效果，但也能讓所有生命體的靈魂受到衝擊。
要麼暈眩，要麼頭痛，要麼就是其他負面效果。
這不是傳統的死靈法術，而是安柏修參考了諸多意見和資料，重新研究出來的新型亡靈天災。
在主物質位面不能用，不然其他神靈會找安柏修拼命。
但對付惡魔就無所謂了，安柏修生怕場面不夠大，還專門用鍊金術和地獄這邊的生物技術給強化了一下。而爲了達成這個目標，安柏修不得不再次花一大筆資金來加速時間，加快自己的研發速度。
這就是背靠鍊金之神的好處。
別的神靈，加速一萬年意義也不大，因爲他們的力量來自神職，來自信仰，來自自身的種族天賦，這些東西不會隨着時間推移有多少變化。
但鍊金術不一樣，哪怕神力沒有絲毫增長，但鍊金術的知識儲備會越來越強，創造出來的造物也會越來越可怕。
這或許就是知識之主非常在意鍊金之神的原因，連凡人的鍊金術師搞事都要插手，這對歐格瑪來說算是不符合性格的行爲了。
失控的知識比什麼神術都可怕，也就是安柏修現在已經是魔鬼大公了，地位上跟歐格瑪同級，而且安柏修能打包票控制得住，不然歐格瑪肯定不會讓安柏修亂來。
知識在時間的作用下發酵出可怕的東西，就是眼前這些各種古怪功能的亡靈。
安格·沃森從未打過這麼富裕的仗，同時也暗暗爲自己的祖國捏一把汗。
要是這位魔鬼大公還是巫妖的時候拿出這些東西，萊恩帝國還撐得住？
聖光克亡靈不假，但眼前這些亡靈哪裡還是傳統亡靈啊，光是那些超遠程打擊武器就能讓萊恩人看不見敵人先死大半。
但現在，這些亡靈變成自己控制的部隊，那安格·沃森心裡就只覺得爽了。
下地獄看來也不是那麼慘，至少活着的時候不可能有這種指揮官的體驗。
轟隆隆的火炮聲響起，第一批發現不對的惡魔已經來到戰場，沒見識過密集型遠程打擊，惡魔根本不知道要分散隊形，只會擠成一團嗷嗷往前衝。
結果剛進入射程就被飽和式炮火覆蓋，然後被炸得漫天飛舞。
這一輪十來秒的轟炸下來至少幹掉兩萬惡魔。
大部隊在安格·沃森的指揮下有條不紊地運轉着，反倒是梅琳娜和帕露莉爾這兩位規格外的強者變成了自由身。
陣地建立好之後，那就是常規兵種的消耗戰，梅琳娜和帕露莉爾這種強大戰鬥力的個體只能待命，不到關鍵時候是不會動用的。
這倒是讓帕露莉爾閒了下來，眼睛滴溜溜地轉，直往梅琳娜的身上瞄，彷彿在看什麼特別的東西。
而梅琳娜則是重甲不離身，安靜地坐在一旁，仔細地擦拭着自己的長槍，將上面殘留的惡魔血肉都清理乾淨，專注得完全無視了帕露莉爾的目光。
帕露莉爾終於忍不住開口說：“你不是梅琳娜，你究竟是誰？”
梅琳娜停下了擦拭長槍的動作，疑惑地問：“你這是什麼意思？”
帕露莉爾卻無比肯定地說：“不要裝了，雖然你的僞裝非常厲害，我竟然都看不穿你的幻化效果，但你絕對不是梅琳娜，那孩子不可能這麼專注，也不可能這麼安靜……”
帕露莉爾話沒說完，長槍的槍尖就已經停在她的咽喉上。
那速度快得不可思議，彷彿從一開始槍尖就已經對準了祂的咽喉。
帕露莉爾卻無視了這槍尖的威脅，自顧自地說：“我就知道，梅琳娜沒有這樣的本事……你是誰？巫妖之神維沙倫？不對，祂沒有你這份氣勢，我也沒感應到伱剛纔有使用神力……不對勁，你還是凡人，凡人能擁有這樣的力量？！”
然而，梅琳娜卻緩緩地收回長槍，平靜地說：“你太過小看凡人的力量了。”
說完這句，梅琳娜重新開始擦拭長槍，彷彿剛纔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一樣。
帕露莉爾卻不依不饒地說：“是不是阿爾薩斯那傢伙的安排，讓人僞裝自己的女兒，用來當誘餌？他要騙誰？希瑞克，還是那些惡魔？快告訴我，我保證不會說出去！”
然而梅琳娜依舊不爲所動，完全無視帕露莉爾的聒噪。
帕露莉爾忍不住捏住了自己的匕首，但就在祂生出一絲敵意的瞬間，祂就感覺一股有如實質的鋒銳氣息落在自己身上。
以祂神靈的感知發誓，這不是幻覺，而是對方的敵意也凝成了實質。
“凡人……你真的只是個凡人嗎？這太不合理了！”帕露莉爾不敢置信地說。
神靈與凡人的差距比人和螞蟻更誇張，因爲神靈擁有諸多豁免效果，凡人的法術和武技對神靈來說只能是笑話。
只有那些流傳在故事裡的傳奇人物纔有可能以凡人之身殺死神靈，而且還有諸多前提，必須是抓住神靈虛弱的時候纔有機會得手。
但帕露莉爾現在卻有種錯覺，要是自己真揮出這把匕首，對方的長槍會先將祂的咽喉洞穿。
這太離譜了，根本不符合情理。
這麼強大的凡人，他就不可能是凡人，早就應該登臨神位了。
越是這樣神秘，帕露莉爾就越是興奮。
祂可從來不怕死，只要能滿足祂的好奇心，帕露莉爾什麼都願意做，什麼代價都願意付出。
就在帕露莉爾準備動手的時候，安柏修投影突然出現在兩人之間，將這劍拔弩張的氣氛打斷。
安柏修盯着帕露莉爾說：“你這個瘋子，現在不是亂來的時候。”
帕露莉爾哈哈一笑說：“我就知道，我猜對了，這不是你的女兒！”
安柏修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是非常認真地警告說：“你壞了我的計劃，你就一輩子別想掌握命運的力量。我從來說到做到，你應該很清楚這一點。”
帕露莉爾眯起眼睛，祂從來不懷疑安柏修的話，這傢伙跟自己一樣，確實什麼離譜的事情都能辦得到，當初自己就是不信邪，所以纔會被他幹掉下了地獄。
要是安柏修用死亡來威脅自己，帕露莉爾會毫不在意地動手，但成爲預言法師是她心心念念想了許多年的夢想，現在祂覺得自己只差臨門一腳了，現在放棄實在可惜。
權衡許久，帕露莉爾無奈地說：“行，你現在是魔鬼大公了，你說了算。”
說完這句，帕露莉爾又對梅琳娜說：“可愛的小傢伙，姐姐真想現在就扒開你的頭盔看看你真正的模樣，不過別擔心，我會讓你親自脫掉頭盔讓我看的。”
安柏修鬆了一口氣，他真怕帕露莉爾這個瘋子現場動手，那就真的徹底亂套了。
等到安柏修的投影消失，帕露莉爾果然遵守承諾，沒有再生出動手的意思，但卻沒有放棄打聽意思。
“喂，小傢伙，我覺得你年紀比我小，對嗎？”
“呵呵，不說話，似乎完全不受我的影響啊，你多少有點傷我自尊心了，姐姐我可是一個欲魔。”
“梅琳娜那孩子到底去哪了？阿爾薩斯那傢伙做事很謹慎，既然有你這個假貨，真的梅琳娜一定被他藏得很好，我猜，是塞進他那個什麼私人空間裡面了吧？”
“別真的不說話啊，等我們上戰場的時候還不確定自己能不能活下來呢？現在不說話，有可能就永遠不能說話了。”
……
帕露莉爾嘴巴不停，終於等到眼前的梅琳娜回了一句：“放心，遇到危險就躲在我的身後。”
帕露莉爾愣了一下，忍不住哈哈大笑。
“你，保護我？就憑你……不對，你說不定真有這個本事，但你爲什麼要保護我？你又沒有被我魅惑，你跟我又不認識……”
帕露莉爾正說着，卻被簡單的一句話打斷。
“既然你我同一陣線，那就是戰友，這個理由就足夠了。”
帕露莉爾愣了一下，然後忍不住罵道：“幼稚，一看就是沒長大的小孩子。”
然而，這一次梅琳娜再也沒有迴應，只是將擦乾淨的長槍收好，然後便安靜地坐下來休息。
帕露莉爾還想再挑釁幾句，但祂卻發現眼前這人並不是在說耍帥的客套話。
帕露莉爾對自己的判斷很自信，這傢伙是認真的，哪怕自己剛纔表現得這麼討人厭，但這人竟然真的願意在關鍵時候保護自己。
這人究竟是誰？
帕露莉爾越來越好奇了，但這一次祂沒有再開口追問，只是安靜地打量着對方。
任憑外面戰鬥的聲音如何吵鬧，眼前這藏在盔甲內的神秘人都巋然不動，這人彷彿就是爲戰場而生的，沒有興奮，沒有緊張，更不會有怯懦，上戰場猶如回家一般。
這樣特殊的氣質，確實非凡。
阿爾薩斯那傢伙總是能找到這麼多特殊的人才來爲他賣命，當真是命運眷顧的孩子。
正沉思着，突然一聲號角聲傳來。
那是特殊的作戰信號，說明戰場上出現了強大的敵人，需要帕露莉爾和梅琳娜出手了。
兩人一同站起，離開了這個休息的帳篷。
走出大門，不需要別人指點，兩人就同時擡頭望向天空。
遠方的天空出現了大片黑點，那是由數以千計的眼魔組成的空軍。
其中一隻眼魔龐大得像是小山一樣，正在以極快的速度朝亡靈陣地衝來。
帕露莉爾驚訝地說：“又一個類神力！來得也太快了吧！”
梅琳娜卻開口說：“不正常，惡魔不是白癡，怎麼會用這種添油戰術？”
剛剛纔有神靈等級的融蠟妖被他們幹掉，怎麼會突然冒出一個眼魔來，就算是敵人想要大舉進攻，也該是一羣神靈等級的強者一起出手纔對，一個個上來那不是送死嗎？
帕露莉爾卻笑着說：“小傢伙，這你就不懂了吧？惡魔之間，可比我們想象得更加殘酷。哪怕是同一個領主麾下的強者都是單獨行動的，因爲誰也無法保證在進攻的時候會不會背後被捅一刀。
“就連惡魔領主都無法確保自己的手下不會自相殘殺，混亂是惡魔的本質，是無法預料無法更改的本性，要不是這樣，地獄怎麼可能撐得住這麼多年。放心吧，惡魔只會一個個上，絕對不敢一涌而上的。”
梅琳娜點了點頭說：“多謝指點。”
說完，梅琳娜便召喚出自己的坐騎，看似普通的骷髏馬卻四蹄騰空，踩着空氣便衝上了天空。
帕露莉爾看着直衝天空的死亡騎士，忍不住想，這傢伙應該是一直在封印自己的力量。
眼前這麼多的眼魔，如果讓他一個人衝鋒的話，能逼他使出全力嗎？
要是換了幾百年前，帕露莉爾還真會這樣看着他獨自一人去面對千軍，就是爲了驗證自己內心所想。
但在勾心鬥角的地獄呆了這麼久，剛纔那句“遇到危險可以躲在我的身後”是帕露莉爾數百年來聽到的第一句真心誠意的關心。
“看在你剛纔那句話很帥的份上……”
帕露莉爾沉吟着，身形慢慢變得透明，化作一道不可見的虛影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