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誰？”
恐虐發問道。
這本不是恐虐應當使用的語氣，換做平時，他要麼是二話不說就提起斧子砍去，將這個不明所以的傢伙斬作虛無；要麼就是連多說一句都欠奉，一手抓住對方，聖道侵染之下頃刻煉化，令自己的神選軍團之中再多一人……像今日這麼發問，卻是前所未有。
但，與方纔不同的是。注視着那個與他比起來相當藐小的男人，恐虐本能地升起了一股難以形容的感覺。
那感覺，或許是他再熟悉不過的憤怒，或許是對於對方究竟是如何出現的疑惑，或許是對某些事情本能的提防，又或許是某種他自己也不知從何而來的，名爲“戰慄”的事物……
於是，在再熟悉他不過的色孽與納垢不可思議的目光注視下，恐虐居然頭一次沒有直接使用暴力，而是用詢問來作爲開場白……
“我麼？我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輪迴小隊隊員罷了。”
面對恐虐的問題，鄭吒的語氣絲毫未變，他擡頭望着那血色的巨人，面上毫無懼色：“來吧，我給你出手的機會。”
“……不自量力！”
被鄭吒用屬於“上位者”的語氣挑釁，恐虐哪裡還能忍耐得住？當即便是將剛纔的那股異樣感覺拋之腦後，直接揮動手中巨斧一斧劈去，勢要將鄭吒碎屍萬段！
就算恐虐那長久以來身經百戰的直覺告訴自己，面前的這個人族定然不會是看上去那麼簡單，但他再強也不過是第四階高級，只要未至“聖”之境界，那麼終究是螻蟻——
——“啪。”
一聲輕響。
明明恐虐手中的巨斧和鄭吒的身高差別極大，明明連餘波都足以將如同螞蟻一般的鄭吒碾作塵埃，但就是這隻體型渺小無比的螞蟻，卻以一種足以稱得上是“寫意”的姿態，用自己的右手接住了恐虐直壓而下的巨斧！
“就這？”
歪了歪頭，鄭吒擡起右手，五根手指捏着鋒利無比的斧刃。儘管斧刃之上無邊無際的血色煞氣彷彿蝗蟲一般試圖侵蝕鄭吒的身軀，想要將他感染同化成爲自我的一部分，但無論那血腥聖道如何努力，卻根本破不開鄭吒手中閃爍的黑白二色玄光：“沒吃飯啊？”
“這不可能……！”
恐虐自亙古以來見證過無數場戰爭，祂的顱骨殿堂中陳列着跨越超過千萬年的戰利品，祂的王座上鐫刻着足以填滿一個位面的殺戮史詩。然而此刻，這位執掌戰爭與鮮血的混沌邪神，竟在目睹鄭吒的舉動時，第一次感受到了名爲“錯愕“的情緒。
——怎麼可能？
——他是怎麼做到的？就這樣輕輕一握，便正面接住了我的攻擊？
無數個問題，在這位混沌邪神的腦海中盤旋。雖然他也見過無數強者，但像之前的月寒那樣，能夠爆發出傷到聖人級別的攻擊便已是鳳毛麟角……而像鄭吒這樣明明還沒有達到那個境界，便能夠如此輕鬆寫意地接下一招的“四階高級”，他連聽都沒聽說過！ “這就驚訝了？你驚訝的事情還多着呢。”
見恐虐像自己之前所面對的敵人那樣，同樣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不出意外的鄭吒嘆了口氣。只見這一刻，他的手指驟然收緊，那足以劈開星辰的血色巨斧，竟像腐土般被他生生剜出五個碩大窟窿！
不止如此，順着這被硬生生挖出的“破損”，極致的陰陽此刻開始互相孕育轉換。
纏繞着黑白玄光的五指竟如浸染白紙的墨痕，在斧面上暈開一片別樣的顏色，那象徵着恐虐無盡征伐的血色巨斧竟是被被硬生生侵蝕，更有黑白色的能量如活物般啃噬着恐虐的神力，將血色斧身蠶食出蛛網般的裂痕……
而這還不是讓恐虐最氣的，只見在所有人駭然的目光之中，鄭吒居然就這樣一面將從斧刃上扣下的兵器碎片塞入空間袋，一面自言自語道：“雖然看起來材質不怎麼樣，但好歹是初級聖人用的兵器，更是有精純聖道蘊於其中。”
“還是帶回去給楚軒研究一下，就是不知道能夠研究出來些什麼東西……”
“混蛋……！”
恐虐那柄浸染過億萬生靈鮮血的戰斧歷經無數次征伐，早已與祂的神魂融爲一體。此刻斧刃被硬生生剜去一塊，就如同有人用燒紅的鐵鉤直接撕扯祂的靈魂。
在這一刻，彷彿空間都隨着恐虐的痛苦而震顫，血海翻騰起萬丈狂濤。但比起心疼自己的兵器受損，更令祂暴怒的，是鄭吒那堪稱“褻瀆”的舉動：“給我鬆開！”
轟——！
恐虐猩紅的眼眸中驟然爆發出彷彿能夠焚盡星河的怒焰，虛空隨之震顫。那些被血腥聖道浸染、由死亡中重獲扭曲生命的混沌神選們，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便在這股神威下重新崩解。
他們的血肉之軀如蠟般融化，盔甲如塵般飄散，最終盡數化作翻騰的血色煞氣，在虛空中凝聚成滔天血海。而在這一波又一波的血海沖刷之下，鄭吒注入的能量也是難以爲繼，消融殆盡。
重新奪回了武器的控制權後，那柄被洞穿的血煞巨斧發出飢渴的嗡鳴，斧身上五個猙獰的空洞竟在殺戮洪流中急速癒合。破碎的刃口蠕動着長出獠牙般的鋸齒，斧柄上睜開無數嗜血的眼瞳！
……不過，那已經被鄭吒搶先一步塞入空間袋中的武器碎片，終究是不可能拿回來了。
“哦？小看你了。”
甩了甩因爲反噬而有些發麻的手掌，鄭吒見那柄厚重堅固的血煞兵刃不僅盡復舊觀，甚至比先前更添幾分兇威，頓時眼前一亮道：“果然，不愧是初級聖人，還是有幾分實力的。”
“也罷，放馬過來……”
在恐虐雙目噴火的注視之下，鄭吒咧嘴一笑，甚至還有閒暇功夫向着對方招了招手——
“也好讓我看看，這萬族的初級聖人，究竟和洪荒天庭一方有何不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