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果,或者說宿命。
因果是某種看不見摸不着,卻又實實在在存在,玄妙無比的東西。
不說初級聖人,實力強大如高級聖人,隻手創生的先天聖人,怕也是無法對“因果”二字窺一斑而見全豹。哪怕是位格尊貴如“皇”,終究有其在意之事……
就像在三個月前的最終一戰中,雖說無論是時間,地點,人物,哪怕是整個大環境都發生了巨大的變化,鄭吒與中央維世佛還是進行了那宿命的一戰。可見有些事情的發生,並不會以他人的意志所轉移,即便是楚軒手中的封神榜,亦做不到完全控制。
而且,不僅僅是現在的中洲隊。對於如今位於現實世界的輪迴小隊隊員而言,與渾沌四神有着因果聯繫的人着實有點多,現在的非面就是如此……
“哈哈,原來是這四個不長眼的小癟三!”
非面的興奮大叫,果不其然的吸引了幾人的注意力。要知道,這位原先洪荒天庭的仙人級修真者,現如今楚軒封神榜裡的打工人,實驗品兼寶可夢,已經很久沒有表露出如此激動的情緒了。
而姑且不論在聽到這話時神情一瞬間變化的中洲隊幾人,根本沒有好好去看自己“寫”的小說,只是看了個大概便囫圇吞棗一筆帶過的張恆則是有些好奇地問道:“怎麼了?看你的樣子,難道是和來襲的敵人早有間隙?”
“……何止是早有間隙?”
非面原先還是稍有猶豫,但他一想到自己已經成了這幅模樣,身上根本沒有什麼好失去的東西,便頓時腰板也直了,說話聲音也硬了,連語氣都帶上了幾分狐假虎威的味道:“我和他們之間,簡直是不共戴天之仇啊!”
雖說非面有些……不,是相當誇大其詞,不過平心而論,這一次他還真沒說錯。要知道,先前非面在仙劍奇俠傳世界之外,帶領第三團與混沌四神中的奸奇遭遇之時,可是狠狠地吃了一個大虧。
雖說仙人不是聖人對手乃屬常識,但那一次的遭遇戰,非面的損失遠比想象中要大得多。他不僅在修真者的領域被奸奇壓了一頭,自身壓箱底的“天河神舟連環戰陣”被對方偷學去了一部分;甚至連手下的一部分士兵都被對方展現出的聖道化身所迷惑,主動腐化墮落,投入到了奸奇麾下。
“就是那裡!”
有着封神榜的輔助……又或者是與遊戲中的“系統視野”有些類似的功能,咬牙切齒的非面很快就找到了自己想要讓在場衆人看到的東西。
只見來襲的“噩兆方舟”戰艦羣后方,一位背生羽翼,渾身不時生出額外眼珠與口舌的青衣道人立於虛空之中,那便是奸奇曾在與非面戰鬥時使用的竄變玄君化身。此刻祂已從本體剝離,以化身的形式變爲可怖的存在,統御着一支由墮落修真者組成的異化軍團。
這些修真者仍身着昔日道袍,但衣袂間原本清聖的紋飾已被扭曲成詭譎無比的藍色圖案,染上了異樣的狂亂色彩。他們在位面之外的虛無中列陣,手中結出褻瀆法印,無數浸透亞空間能量的邪異符文在虛空中浮現。這些符文如同活物般啃噬着位面壁壘,試圖在現實世界的屏障上蝕開一道通往腐化深淵的裂隙,讓混沌大軍如毒液般悄然滲入凡世……
這支由墮落修真者組成的異化軍團,能在混沌領域的核心區域駐紮,並由奸奇的一具聖人化身親自統御,足見那位詭變之主對這支隊伍的重視。畢竟即便是對於一位初階聖人而言,能夠腐化洪荒天庭的修真者也並不算常見——每一位墮落的修士,都是奸奇精心雕琢的藏品,被它珍視地納入自己那詭譎多變的軍勢之中。
這些修真者所掌握的洪荒功法,纔是奸奇真正覬覦的至寶。他們的記憶深處,烙印着無數玄奧的修真典籍、功法、知識……正是這些在洪荒大陸人人可學,但在洪荒萬族中卻諱莫如深的修真知識,讓奸奇的力量在混沌諸神中愈發詭譎難測。
即便如今,這些墮落的修真者仍然是奸奇的聖人軍團一員,他們的神識被扭曲,道心被玷污,卻仍在源源不斷地爲那位詭變之主推演新的術法,編織更陰毒的陰謀,貢獻着自己的力量……
“……那就是,混沌四神之中最難應付的邪神。”
突然之間,月寒那清冷的聲音在此方空間之中響起。待到衆人回頭望去時,恰好看到這位“新-天神隊”的前任隊長踏步進入了核心控制室。而當她目光望向屏幕之中的影像時,所有人都感覺周遭的溫度一瞬之間下降了許多,就彷彿萬千寒月化作的劍氣拂過皮膚,儘管沒有造成絲毫損害,卻也令人極不舒服。
但好在場中衆人皆非凡人,境界最低的張恆也有天地玄黃玲瓏寶塔護身,造不成任何影響。而且這感覺來得快,去得也快,下一秒隨着月寒的開口便消隱無蹤。
“抱歉,是因爲我身上的因果,才導致了這次混沌四神的入侵。”
只見月寒輕嘆一口氣,主動承認了是自己身上的問題:“都是因爲我在最終一戰前返回了自己的故鄉,在那裡抹去了混沌四神的力量影響,這才導致相應的因果糾纏,導致了今天的事情發生……”
“呃,關於這件事,還是暫且放置比較好。”
關於這件事情,鄭吒等人早就聽迴歸的羅應龍提過,不過細節方面可能有所不同。畢竟當時那個二愣子可是把自己吹得天上少有地上少無,什麼“一劍破萬法抹去混沌腐化”,什麼“佈下陣法淨化一整顆星球”,什麼“我與天神隊隊長鬥劍大獲全勝”……雖然明眼人都知道他是在吹牛逼,但衆人基本都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就是了。
而見感應到外界情況的月寒主動背鍋承認,鄭吒便撓了撓頭,出聲寬慰道:“該來的總歸要來,反正我們也……”
“不,是我的問題!是因爲我在復活之前作爲混沌四神的四神共選,本就與他們中的任意一位都因果頗深,故此今日纔會被追上門來……!”
但鄭吒的話還沒說完,從月寒的背後便忽然跳出一人。
那卻是東海隊的前任隊長,在最終一戰之中做出了自己的貢獻,從而與亞當等人一同獲得了第二次復活機會的奎蓮娜……只見這位曾經的反派,現在棄暗投明的少女主動站立於月寒身側,大聲宣告道:“要興師問罪的話,就來找我吧,別怪月寒姐姐!”
“……你是怎麼來的?”
面對主動跳出來的奎蓮娜,月寒眉毛一挑,語氣中也帶上了一絲寒意。
雖然知道月寒並不是詢問自己定位她的原理,而是在問自己的目的,但即便改邪歸正後,仍然氣質妖豔,不似尋常畫風的精靈少女還是彷彿毫無所覺般解釋道:“人家與月寒姐姐曾經做過一場,心靈之光都在陰差陽錯下彼此交融,所以能心有所感,知曉姐姐的位置。”
“這件事與你毫無關係。”微微閉目,確認了奎蓮娜的話語所言非虛之後,月寒才冷聲說道:“乃是我的問題。”
“不,怎麼可能和月寒姐姐你毫無關聯?一人做事一人當……”
“……所以說,這是什麼三流言情劇嗎?”
望着眼前主動搶着背鍋的月寒與奎蓮娜,鄭吒不禁有些傻眼,他在心靈鏈接裡悄悄詢問身邊的隊友:“怎麼我們還沒說什麼,她們就先爭起來了……這有什麼意義?”
但讓鄭吒出乎預料的是,他的問題卻得到了詹嵐的一個白眼,還有一句評價:“你不懂,這就是所謂的‘同性恨’。”
……你就懂了?
關於這句話,鄭吒只敢在心裡想想,倒是沒有說出口。但他終究不可能看着二人就這樣爭吵下去,於是便尋了個機會清了清嗓子,打斷了二人的對話:“咳咳……其實我們沒有怪你們的意思,還是先處理混沌四神的入侵吧。”
被鄭吒這麼一說,二人頓時齊齊閉口不語。她們先是相互對視一眼,又於同一時間移開了視線……看那樣子,也不知道在這三個月中,二人之間發生了多少故事。
“混沌四神之中,若論正面作戰能力,以及綜合實力,當屬‘恐虐’爲首;若論生命力與難殺程度,則是‘納垢’首屈一指;若論精神攻擊,尋找心靈漏洞方面,則是‘色孽’最爲強大。”
最後,還是身爲混沌四神神選,也在對方手下打工許久的奎蓮娜先行開口解釋。畢竟相比起被混沌四神賜福,卻一直以自身的意志抗衡着對方所賜予力量的月寒,還是奎蓮娜對於這四名邪神的瞭解更深一些:“……但,混沌四神之中最危險,最能夠引誘人心的那位邪神,‘奸奇’當之無愧。”
恐虐,納垢,色孽,奸奇,混沌四神,也是在仙劍奇俠傳世界之中,與楊雲帶領的中洲隊,月寒所處的天神隊,以及奎蓮娜帶領的東海隊都有極深因果聯繫的四位初級聖人。
在當時,他們甚至一度通過奎蓮娜與月寒這兩位“混沌神選”之間的爭鬥,將自身力量透過“天之痕”,投射入了位面內部……倘若不是當時楚軒身化女媧煉石補天,及時封閉通道阻隔內外重啓位面屏障,那麼單憑仙劍奇俠傳世界的仙神們,還真不一定能夠擋得住混沌四神的入侵。
“象徵戰爭與殺戮的恐虐,象徵愉悅與淫慾的色孽,象徵瘟疫與生命的納垢,以及象徵陰謀與算計的奸奇。”
聽着奎蓮娜的介紹,另一旁的楚軒則是在封神榜上連點,頓時隨着因果點的扣除,一系列的情報信息便都浮現了出來,又被中洲隊的智者複述而出:“從情報來看,他們應當各自掌握着地,風,水,火各一系的奧秘。”
“……那他們會合體嗎?”
也許是由於之前與自己複製體來了一次融合的關係,一聽楚軒提到四名邪神各自擅長的方向不同,鄭吒當即便想到了這個方面……倘若只是四名初級聖人倒還好,但就怕打完之後對方還有二階段。
“就目前而言,不會。”
楚軒倒也沒在意鄭吒的問題,他只是平淡回覆道:“混沌四神在初級聖人之中並不算強大,而且他們的關係充其量只是貌合神離,所以你倒是不用擔心這個。”
“呵,這四個小癟三,居然還敢主動入侵此方位面……”
而在另一旁,非面則是摩拳擦掌,就等着一雪前恥的機會。在經歷過最終一戰之後,見識過中洲隊實力的他早就已經投了中洲隊一方,當即便表忠心道:“這次定要讓他們夾着尾巴灰溜溜的滾回去,只要能夠一雪前恥,什麼東西我都能夠給得出來……”
“但是,你現在還有什麼可以給出手的?”
面對非面看似慷慨激昂的話語,楚軒則是平靜無比地回答道。
“呃……”
聽着楚軒的話語,非面頓時卡了殼。
是啊,自己有什麼能夠給他的?無論是靈魂還是真靈,都已經是對方的囊中之物,就連自己的修真知識也被掏了個底朝天。這麼一看的話,自己好像還真沒有什麼東西給到楚軒……
“算了,我也沒指望你能拿出什麼來。”
見非面的話語沒有下文,楚軒便有些失望的挪開了目光。這個青年將注意力重新放在了眼前的景象上,推了推眼鏡:“不過,來都來了……”
“就讓我們以有心算無心,來上一場‘狩聖儀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