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汪大師帶着張揚，見了一位老熟人。
國家文物鑑定委員會的委員，杜世明。
他還有一個身份，是省博物館的常務副館長。
這兩個身份加在一起，讓他成了省裡各個單位，繳獲涉案文物後，委託機構鑑定的總代理人。
他基本能決定：哪家機構能鑑定涉案文物；
而這又間接決定了：哪家博物館能免費拿到涉案文物的收藏、展出權；
最終決定：誰能吃得飽飽的。
“這不就是臨海文物圈的【飯皇】嘛！”
聽完汪大師的介紹，張揚在心裡評價道。
以前海林博物館和杜老師合作的還算緊密，不過自從汪大師的弟弟走了，交情慢慢也就淡了。
這次杜世明爲什麼突然上門，汪國聲和張揚都不知道。
寒暄過後，三人閒聊了一會兒。
杜世明哪壺不開提哪壺，上來就聊正在等待服刑的汪建業，還聊到了已經故去的老館長，差點把汪大師的眼淚給聊出來。
接着，這位專家，又扯到上次鑑定贗品的事，把張揚一頓吹。
說他年少有爲，眼光比省鑑定委員會的一些老專家都好。
張揚在旁邊等了半天，終於等到姓杜的說明來意：
“汪老師、張館長，有件事說出來難以啓齒，但確實非常緊急。”
“不知道張館長還記不記得，你之前鑑定過一張有證的象牙佛牌。”
汪國聲疑惑的看向張揚。
“什麼佛牌，我不記得。”
張揚搖搖頭，他只記得，有個僞造證書的象牙製品。
“就是這個東西……”
杜世明拿出手機，給一老一少看了下圖片。
“張館長有印象嗎？來鑑寶的是個小夥子，有點裝腔作勢。”
這次張揚沒有否認，而是看着杜世明反問他：
“那個好像證書是僞造的，不會和杜老師你有關係吧？”
“怎麼可能？”杜世明一擺手，非常嫌棄的說道：“其實是那孩子的爹，託我過來，求個情。”
求情？
張揚的思路一下沒轉過來。
姓杜的都上門了，說明已經東窗事發，甚至警察可能都上門了。
這時候求情，還能幹啥？
杜世明馬上解答了張揚的疑惑。
“希望您這邊承認是誣告陷害，那孩子的事，就有運作的空間。”
“當然，他們也會給出合適的價碼，保證您不吃虧。”
想收買我？
張揚非常震驚，他下意識看了一眼汪國聲。
老人的臉上也是掩飾不住的意外。
連年逾古稀的老師都覺得意外，說明這事是真的離譜。
杜世明還在找補，笑着跟汪大師說：
“汪老師，您大概也想到了這案子會涉及到的人吧？”
“有不少還是老朋友……”
汪國聲搖了搖頭：“這事，張揚你自己拿主意吧。反正海林博物館，還沒有淪落到要那些蛀蟲賞飯的地步。”
“那我也沒必要向蛀蟲低頭啊！”張揚順着汪大師的話往下說道。
“這……不能這麼說，這次是意外情況……”
杜世明簡單辯解了兩句，知道光說沒用，馬上從包裡掏出來一本紅皮的聘書。
這是省文物鑑定委員會的聘書，代表着“省級文物鑑定專家”的名頭。
也是他給張揚的準備的甜頭。
汪大師之前找他聊過這件事，所以杜世明知道，老人有讓張揚往上走的心思。
他就是送能往上爬的梯子來了。
汪大師的表情終於有了一點變化，他看向張揚。
張揚在翻手機。
“算了，找不到了。”
昨天和小月姑娘聊專家證的時候，他忘記截圖了。
“我直說吧，汪老師，國家文物局專家庫的專家證書，和這個聘書，哪個含金量高？”
“這個聘書的含金量高一點。”汪大師解答道。
“那如果專家證書免費呢？”張揚又問。
雖然小月姑娘說，要進專家庫，還要去燕京接受一下筆試和麪試，但對張揚來說，這種考察和免費沒區別。
因爲他要進的是文物保護組。
衆所周知，逗音那麼多主播，就張大師在文物保護這塊兒，落實的最到位。
不信去臨海市公安局問問就知道了。
“那當然選免費的。”汪國聲回答的很迅速。
與此同時，他看向張揚的眼神，也有了些許變化。
好小子，連文物局的專家庫都鑽進去了。
虧得我還幫伱去走關係，原來你有現成的關係啊！
杜世明也有同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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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醒悟過來，自己錯誤估計了張揚的背景。
怪不得汪國聲要把博物館交到一個外人手裡。
但他想到委託人的報酬，還是想解釋一下：
“其實這兩件事不衝突的……”
張揚直接對杜世明做了個“停”的手勢。
“老師，再糾纏下去，可就不禮貌了。”
“你也看的出來，我的前途一片光明，能接誣告陷害罪這種屎盆子嗎？”
“而且我多說一句，給違禁的動物製品發假證書，基本就是奔着十年牢飯去的，你可別拎不清。”
“我都知道。”杜世明點點頭，接着苦笑着搖搖頭。
意思很明顯，他知道利害關係，但他自己也不乾淨。
“我看，你們還是斷尾求生吧。”汪大師淡淡的說了句。
這次，杜世明沒有說話，而是站起來，衝張揚和汪國聲行了個禮。
他放下手裡的聘書，提着包轉身走了。
“這東西……？”
張揚想拿起聘書還回去，卻被汪國聲攔住了。
“就放在咱們這兒吃灰吧，不然他心裡不踏實。”
……
一週後，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臨海市JC院突襲了臨海HG。
在依法展開搜查的過程中，當場查獲現金108萬元RMB。
同時還有幾十個裝滿贓物的紙盒子。
盒子裡裝着違禁的動物製品，同時還有用信封裝好的、尚未搭配的假證書。
隔天，臨海古玩城，有五家古董店的老闆被請去喝茶。
大家都在傳：
“這些人都是玩象牙玩的”
“玩動物製品的全栽了”
“聽說是被人舉報了，連鍋端”
“……”
同一天下午，張揚也坐上了市公安局派來的專車。
車上，劉隊長輕聲細語的和張揚說：
“許褚墓的事，是我草率了，給寶友帶來了麻煩，我已經和那個寶友私聊過了，他也原諒我了。”
“你什麼時候，再把我拉進粉絲羣啊？”
張揚聽着這話，皺了皺眉頭：
“今天不是說做筆錄嗎？你怎麼又打起我那些寶友的主意了？”
“這麼大的案子，還不夠你立功的？”
“這次雖然有榮譽，也不能坐吃山空啊。”劉隊長答道：“放心，我已經想明白了，竭澤而漁的事，咱們不能幹。”
“就像你割韭菜一樣，得讓他們心甘情願，還不能壞了口碑。”
“什麼意思？”張揚有點沒聽懂劉隊長想說什麼。
“來，介紹一下，這是我的新號。”
劉隊長拿出一張逗音號的截圖，號的名字是：收出各類古董、牙、骨、皮。
底下的介紹是：二十年老店，安全有保障。
二十年，剛好是劉隊長在警察隊伍裡待過的年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