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城看着一個比一個哭得厲害的簡家母女，很無奈。
他本來就不是一個擅長安慰別人的人，三個人等在手術室外，一時間除了呼吸聲和抽泣聲，再沒有別的聲音。
空氣好像都凝滯了。
蘇漪回來，城城立刻如釋重負地站起，“嬸嬸，我去下廁所，你和她們聊。”
“去吧。完了給家裡打個電話，免得你叔他們擔心。”
“噯。”
蘇漪挺擅長安慰人，給人灌雞湯也有兩手。簡家母女沒多久，就被她安撫住，不再哭哭啼啼。
肖義接到城城的電話，覺得時間太晚了，醫院離家又遠，便開車過來接蘇漪和城城。
回去的路上，肖義問怎麼簡爸爸突然進手術室了？城城剛纔在醫院給他打電話，也沒說原因。
蘇漪和城城尷尬地摸摸鼻子，城城不好跟肖義說導火索是他。
蘇漪道：“老簡一心想讓城城給他當女婿。他女兒玲子覺得自己跟城城不合適，不願意和城城處。老簡急怒攻心，把自己氣到醫院了。”
“哈哈，這麼看來，我們城城還成男顏禍水了！”
“叔，你正經點。別污衊我。”城城不背這個鍋。他可無辜得很。
蘇漪吃着肖義給做的餃子，一臉滿足：“我覺得城城現在大概真的不適合談對象。別人給他介紹的女孩兒，跟他都不合適。”
“肖大哥，我決定以後還是不帶他去相親了。就讓他自己找。”
肖義眼角餘光瞥見城城開心得眉眼彎彎，故意道：“萬一他一輩子不找對象，就想打光棍，怎麼辦？也不管他？”
城城不等蘇漪答話，急忙說：“這不能！我肯定會結婚的。”
“那你打算什麼時候結婚？”蘇漪看城城在思考，告訴他自己的底線:“我最遲等到你三十歲。要是你三十歲還單着，就等着一天跟我出去相看一個女同志，直到你結婚爲止吧。”
“成！都聽您的。”城城也覺得三十左右結婚正好。
肖義也認爲蘇漪這個決定正合他意，“小蘇，那你儘快把這消息和咱們周邊熱心做媒的熟人說說，省得他們總是找我們遞話。”
“嗯。那費老和費大哥他們，你負責溝通啊。”蘇漪毫無心理負擔地把最難啃的兩根骨頭塞給肖義。
肖義想起最熱衷給城城介紹對象的費家父子，頭疼，牙也疼。
城城特別精乖，“叔，我和你一起去勸說老師他們。”
要是讓他叔一個人去，被老師父子臭罵了，回頭一定饒不了他。
不如主動站出來替他叔分擔火力。
如此，便能少一個想抽他的人，多一個人爲他說話。
肖義把車停在院子裡，城城看蘇漪都睡着了，他想扶蘇漪下車，被肖義冷嗖嗖瞥一眼：“你先走。”
這小子真是沒有眼力勁！有他在，他獻什麼殷勤！
瞪走城城，肖義小心把蘇漪抱下車，送她回房休息。
直播間的觀衆看得牙酸。
‘肖總真是實力虐狗啊。’
‘人到中年，做了幾十年夫妻，肖總和主播的感情，依然濃膩，真是叫人羨慕。’
‘親們，不要忽略肖總輕輕鬆鬆抱着主播走這點哇！老男人這臂力，槓槓的！’
‘我們肖哥哥纔不老呢！人家那是成熟，是紳士，一身魅力。’
‘好想一巴掌拍醒主播，她怎麼好意思在肖哥哥懷裡睡成豬。也不想自己有多重！要是累到我們哥哥，絕對用菜刀淹沒她！’
‘肖總還給我們大大脫鞋、洗腳，給她愛的晚安吻。哎呀，他們真是太甜蜜啦！’
‘看他們一路走來，經歷風風雨雨，感情歷久越好，真替他們高興。人這一輩子，在對的時間遇上對的人的概率，太小了！小賞一千斤大米，祝福主播和肖總永遠恩愛如初。’
‘只能說大大和肖哥哥讓我又相信這世上依然有真愛存在。打賞大大一千隻小雨衣，祝夫妻生活和諧。嘿嘿嘿！’
……
這位打賞一千隻小雨衣的觀衆，給直播間其他觀衆開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門。
蘇漪第二天早上醒來，看到打賞後臺堆滿了小雨衣和其他情趣用品，臉都抽搐了。
蘇漪：‘誰來告訴我，這堆鬼打賞是怎麼回事？！’
野生肉：‘如主播所見，這是我們對你和肖總愛的鼓勵。’
林家媽媽：‘主播和我們裝什麼純啊！都說女人四十如虎，你敢說你不需要這些東西？’
漪大最帥：‘大大，是不是很驚喜！哈哈哈，不用害羞，這些都是增強夫妻感情的好東西。’
老孃遲早不幹了：‘我友情貢獻了一千盒超大號小雨衣，主播和肖總不用謝哈。’
蘇漪：‘你們瘋了？沒事打賞這些……東西做什麼？我們用不着。快自己去後臺撤銷打賞。’
這麼多，肖義就是一夜七次，用到死也用不完。
觀衆們表示不幹。哪裡有把送出去的東西往回收的理兒！
蘇漪擰不過觀衆，把那堆糟心的打賞全部鎖進空間，眼不見爲淨。
她醒得早，肖義還在睡，蘇漪便輕手輕腳地起牀，去廚房做早飯。
她離開的這當兒，肖義被外間的一通電話吵醒了。
他沒醒飽，起牀氣有點重，抓起電話，殺氣騰騰：“誰啊？！”誰這麼不懂事，大清早擾民。
嚴二在電話那頭笑得跟傻二哈似的，聲音簡直不能更得意，“阿義，我跟你講。我們巧巧又懷了我的娃啦！”
“早上她突然暈倒，差點沒把我嚇死！結果送到醫院一檢查……哈哈哈！醫生說，寶寶已經兩個多月了。”
“之前她脾氣不好，我還以爲她到了更年期，沒想到是懷上了孩子！我們都這個年紀啦，還能有寶寶，我太高興了……”
“蠢貨。巧巧現在有身子，那是高齡產婦，很容易出事。你傻樂什麼？還不趕快找醫生取經，問問怎麼照顧孕婦？”
“不是我嚇唬你，四十多歲的女人懷孕，是很恐怖的，搞不好……”一屍兩命這話太不吉利，肖義憋住了沒說。
嚴二叫他一盆冰水潑得透心涼，“真有那麼危險？我去找醫生問問，回頭聊。”
肖義被嚴二丟出的這個重磅消息砸得完全清醒，他去找蘇漪，“小蘇，巧巧現在是雙身子，她年紀大了，再懷孕肯定很辛苦。你沒事兒多去陪陪她，跟她說說話，照顧照顧她。”
“嚴二跟我一樣，天天忙得很，沒時間照顧巧巧。你多費點心。”
“學校和教授那邊，你溝通下，讓他們少給你安排任務，多放你點假。趁這段時間，你也休息休息。”
“好的。”蘇漪看肖義面色如常，一點有沒有羨慕嫉妒恨的情緒，有些吃驚：“肖大哥，嚴二哥特地打電話來跟你炫耀，你怎麼一點都不氣？不羨慕人家？”
這對於成天致力於和對方攀比，不管大事小事總想贏了對方的幼稚二人組的組員之一肖義來說，簡直太反常了。
肖義擺出標準的冷嘲臉：“嚴二那個蠢貨，功課做得不到位，都不知道女同志年紀大了，懷孕有多危險。他還覺得自己特別能幹呢。呵！”
最後那個呵字，包含了無盡的諷刺與鄙視。
蘇漪眨眨眼：“你怎麼知道這個？不是，你什麼時候知道的？我都不曉得，原來你平時有鑽研這些知識。”
肖義清清喉嚨：“咱們心心五歲那年，我本來想努力一把，和你再生個小棉襖。我去醫院婦產科諮詢了一下醫生，那個醫生人特別好，給我推薦了幾本專業書，我回來一研究，發現女同志年紀越大，懷孕對自己身體的負擔越重，產後身體會很虛，且更難恢復。然後我就打消了那個念頭，跑去醫院偷偷做了結紮。這樣就不用擔心讓你懷孕了。”
“難怪！”蘇漪先前還納悶，她和肖義的夫妻生活十分和諧且甜蜜，兩人現在都還保持一週兩到三次的美好夜生活。有時肖義會忘記用小雨衣，卻一直沒有惹出人命。蘇漪早便有所懷疑。不料肖義真的早早去醫院做了結紮。
這麼一回想，過去有段時間他說武裝部工作忙，一直住辦公室。當時很可能就是他自己做了手術，不想她擔心，一個人在外面養傷呢。
“媳婦，你發什麼呆？餅都煎黑了，你沒聞到焦味嗎？算了，你一邊坐着休息去，還是我來吧。”
蘇漪乾笑：“好陣子不下廚，我這手藝都生疏了。肖大哥你真能幹！”
“那是。我可是經過媳婦你的專業指導，自己還認真苦練了多年。”肖義特別膨脹：“媳婦，我現在這手藝，比外面那些什麼百年老店的傳承人好多了！也就是我不想開店，不然京市這些飯店，都會做不成生意。”
蘇漪：……“我去叫孩子和費老他們起來吃早餐。今天怎麼大家都睡那麼熟？”
“昨晚等我們等太久唄。我們回家時你睡着了，所以不知道。費老、老師、師母、陳老和心心，直到我們到家，才關燈休息。”
蘇漪站着沒動：“那還是不叫他們，讓他們再睡會兒。”
“把城城和心心叫起來，他們還要上學，不能遲到。年輕人少睡一會兒，也不礙事。”
“行。”
……
蘇漪到學校請了半個月的假，拿着假條，去百貨商店買了一堆滋補品和水果，去嚴二家探望齊巧巧。
“小蘇，你怎麼來了？咱們都好些日子沒見了。不是，你人來就好，買這麼多東西幹什麼？孩子爸剛拉了一車東西回來，我一個人也吃不完。一會兒你把這些都拎回家啊。”
“喔。巧巧，醫生怎麼說？你這身體，懷着孩子需要注意什麼？”
“醫生說了太多話，我記不住。”
齊巧巧最近記憶力特別差，她看到嚴二圍個圍裙，端着一碗銀耳湯進來，“你來得正好，和小蘇說說，剛纔醫生怎麼說的？”
“你先喝湯。”
嚴二盯着齊巧巧把銀耳湯喝完，才和蘇漪說：“具體內容我一時也說不完。我都記在一個本子上了，你要是有興趣，回頭給你看。”
“對了，小蘇，我忘了給阿義打電話，告訴他我要休幾個月的長假。你去書房，幫我給他打電話說一聲……”
“你怎麼不自己和他說？”
“這不是怕被他罵嗎。”嚴二抓抓頭髮，態度十分諂媚：“小蘇，你最好了，這事兒就拜託你了。”
“阿義知道後，要是殺來我家，找我算賬，你幫我安撫住他。巧巧還懷着我的娃，總不能讓孩子還沒出生，就沒了爸吧？”
蘇漪無言以對，唯有賞嚴二一對雪白的眼球。
齊巧巧惱他口無遮攔，在他腰上用力擰了幾下，“讓你亂說話！”
蘇漪這個電話還沒打出去，肖義的車就開進了嚴家大門。
他挾着暴風雪下車，走路的那架勢，跟上門尋仇的江湖人似的，“嚴二，你好啊！居然敢放白老闆的鴿子？叫人家在君山飯店等了你一上午！”
“剛纔白老闆打電話把我臭罵一通，要取消訂單，還說以後再不和我們做生意。你選個死法——是讓我動手，還是你自己來？”
嚴二差點給肖義跪下：“兄弟，你冷靜點！我可以解釋的……”
“你怎麼早沒想起同白老闆解釋？現在晚了。被我勒死還是掐死，你選一個。”
蘇漪看戲看得起勁，齊巧巧給她使眼色，讓她幫嚴二解圍。
蘇漪看嚴二被肖義追得滿屋子跑，按着肚子狂笑，笑完，同肖義說：“好啦，肖大哥，嚴二哥也是擔心巧巧，才忘了和白老闆見面。他也不是有意的……”
“不是有意的就能這麼幹？當初爲了爭取到白老闆這個大客戶，我們費了多大的勁兒？小蘇，你別爲他說話，這小子就是欠收拾。他這趟鴿子放的，害我們損失了上萬的利潤。我不打他一頓，難消我心頭之恨。”
齊巧巧聽肖義說眨眼沒了上萬的滋潤，心疼得渾身顫抖，她直接舉起枕頭打嚴二：“你這個敗家玩意！那是一萬，不是一塊錢。真是氣死我了！”
“媳婦，你別激動，快坐下。傷到你自己和孩子怎麼辦？我自己打我，好吧？你消消氣。”嚴二真的甩了自己兩耳光。
蘇漪和肖義都看愣了。
齊巧巧坐回牀頭，命令嚴二：“你別在家守着我，趕緊出去想辦法，讓白老闆回心轉意。這筆錢，咱們可不能虧。我肚裡這個小東西，沒點錢，怎麼養得大？”
“好的，我聽你的。小蘇，麻煩你替我看着她。”
嚴二轉頭同蘇漪交代了一長串注意事項，他怕蘇漪記不住，把筆記本交給她，讓她照着上面的筆記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