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靳廷盯着那抹窈窕纖細的身影，眯了眯銳利的黑眸。
白橘默進了浴室，將那盆已經被血跡染紅的水倒掉，剛要轉身，並不算寬敞的洗手間裡，便擠進來一個挺拔高大赤着上身的男人。
他堵在浴室門口，白橘默站在他面前，冷笑着道：“厲總難道真的不怕李洪祥所詛咒的？你這麼冷血不講情面，總有一天會遭到報應吧。”
厲靳廷輕蔑的哼了一聲，極爲不屑，他俯下身來，與白橘默的視線齊平，“生不如死和下地獄之間，我肯定選擇下地獄。至於什麼現世報，我倒是想看看，什麼報應能讓我覺得不能再壞了。”
白橘默的心，陡然漏了一拍，或許是因爲他的口不擇言。
如果是以前，她一定會立刻捂住他的嘴，不許他再說下去，她不迷信，卻不喜歡他總是一副對什麼都不在乎的樣子，包括他自己的生命。
厲靳廷是個無懼的人，包括那叵測的命運和未知的荊棘。
白橘默胸口窒悶，鼻腔裡一股血腥溫熱滑下。
厲靳廷眼底一暗，只冷冷開口：“肝功能低下，算是報應嗎？”
“白家到底欠你什麼了，你就這麼痛恨我和我爸爸？”
厲靳廷穿上衣服，沉默冷厲，離開了靜安公寓。
白橘默連忙用紙巾堵住自己流血的鼻孔，她乖乖的吃了醫生開的護肝藥片，洗漱完後，這纔去睡覺。
這麼多年來，厲靳廷對她的態度，真的不算好，白橘默也問過白振華關於厲家的一些事情，只知道白振華和厲靳廷的父親厲騰當初是極爲要好的朋友，厲騰心臟病突發身亡後，厲靳廷的母親林海彤因爲思念過度患上抑鬱症，在浴室裡割腕自殺了。
所以，白振華纔將十二歲就變成孤兒的厲靳廷，帶回了白家撫養。
聽上去，厲靳廷應該對白家感恩戴德才對，絕不會是這樣輕蔑甚至是報復的態度。
只是，每次白橘默往深處問的時候，白振華都會滴水不漏的繞過這個話題。
難道，這其中，還有什麼白橘默不知道的秘密？
……
厲靳廷上了邁巴赫後，徐錚一邊開車，一邊擔憂的往後視鏡裡看了一眼，問道：“BOSS，您真的不需要再去醫院檢查一下？”
厲靳廷閉着眸子，靠在車座上，閉目養神，削薄脣角只陰冷的丟了一句，“死不了。”
厲靳廷一向不怎麼惜命，這點徐錚清楚的很。
邁巴赫中靜謐，只有窗外輕微的風聲。
“白橘默的檢查報告，待會傳給我。”
“好的。”
等到了梧桐苑，徐錚將白橘默的檢查報告直接發給了厲靳廷的郵箱，厲靳廷看了一眼，將郵件轉發給了好友秦慕川。
沒過多久，秦慕川的電話打了進來。
“厲，你剛纔發的身體檢查報告是你前妻的？”
“她的肝功能到底有多差？”厲靳廷一針見血的問。
那頭的秦慕川可惜的咂咂嘴，“這是要英年早逝的節奏啊，除非換肝。”
厲靳廷的眉心，不由蹙起，“肝移植配型需要什麼條件？”
“肝移植的話，對肝源沒有那麼高的要求，只要捐獻者的肝源健康，並且和患者血型相同，當然，最好還是親屬的肝源，排斥性會小一點，存活壽命也會更長一點。”
白振華和白橘默一樣是A型血，可是白振華也有嚴重的肝病，根本不可能爲白橘默配型，至於白橘默的母親容蘭，血型是O，也不可能會是合適的肝源。
“如果是我的肝源呢？”
“你說什麼？！”那頭的秦慕川，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厲，你要爲你那個前妻切一半肝？！”
厲靳廷站在落地窗前，目光如墨，“我不想讓白橘默那麼早死，我希望她最好活的比我久，這樣，她就不會痛快了。”
他的聲音碧冷深沉，如同屋外夜色寒涼，電話那頭的秦慕川，不知怎麼的，卻意外的聽出了一抹厲靳廷不該有也從未有過的繾綣和溫柔。
“厲，就算是你願意爲你的前妻換肝，也要做精密的檢查的，哪怕血型相同，也不見得是合適的肝源，何況我覺得，世界上不會有那麼巧的事情。”
厲靳廷臉色平靜的掛掉電話，無忌在臥室裡躥來躥去，偶爾爬到大牀上滾，毛乎乎的大爪子，將牀頭櫃上的相冊弄倒，摔在了地板上，相冊玻璃碎成兩半，裡面倒影着厲靳廷和白橘默的合照。
這是他們之間，除了婚紗照以外，唯一的僅有的，合照。
照片上，厲靳廷板着臉，對白橘默的親近敬謝不敏，她倒是笑的明眸皓齒的，還拼命的挽着他的胳膊，往鏡頭前湊，兩人之間的氣氛，其實一點也不好。
厲靳廷彎腰，從碎掉的玻璃相框後，將照片撿起。
他從西褲兜裡，摸出一個打火機，將那照片點燃，火舌漸漸吞噬了白橘默的笑臉，直到只剩下一個照片角的時候，厲靳廷才鬆開長指，將灰燼丟進菸灰缸裡。
他不想讓白橘默那麼早死，也不想看着白橘默那麼快活的好好過，只是想將她留在身邊，對她壞一點，哪怕就算有時良心發現偷偷對她好一點，也無妨。
……
半浮生酒吧，寧弋約了白橘默在老包間見。
白橘默穿着一身運動服趕到的時候，包間裡還有一個陌生朋友。
“橘默，給你介紹下，這是孟浩，孟氏集團的CEO。”
孟氏集團，名聲上可能比不過厲氏這樣的跨國企業，但在北城也有一席之地。
寧弋將一個封好的牛皮紙袋推到白橘默面前，“橘默，這裡面有厲靳廷的一些把柄，雖然不至於能搞垮他，但是真曝光出去，對厲氏的股市絕對有很大沖擊力。”
孟浩用讚賞的目光打量着白橘默，“白小姐，你可真有膽子，敢和厲靳廷叫板。不過厲靳廷的軟肋，絕對不僅僅是這些，他有一個致命的人生污點。厲靳廷表面那麼優秀，優秀的幾乎無懈可擊，可他在十七歲的時候，爲了一個女孩子，弄死了一個人。如果這個新聞爆出去的話……”
白橘默的眸子一顫，這件事，連從小和厲靳廷生活在一起的她，都未曾聽聞過，孟浩又是從哪裡打聽到的？